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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马甲掉了 ...

  •   意料之外,本就重伤的沈子伊没死,甚至也没被那颗夺命的石珠击中。

      有一只手从何之窗背后伸出来,以更快的速度抓住了那颗石珠。

      那只手的主人身材高大,以面具示人———

      是魔教教主!

      何之窗惊讶万分,不理解一个教主为何为了一个女子来到敌方的战场,但还来不及思考,他的对手就从沈子伊变成了魔教教主。

      与何之窗同样震惊的还有沈子伊。即使死亡就在眼前,她也不愿意成为红雨教的累赘,更不愿意让教主冒如此大的风险来救她。

      沈子伊不由分说想要挣脱出来,让教主赶快离开。

      面具后的人知道她的想法,低头在她耳边吐出两个字:“听话。”

      沈子伊听到这两个字后当即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抬头望着将她揽在怀里的人。除了一双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沈子伊还是乖乖听从了他的安排。

      何之窗拔出腰中软剑阻拦魔教教主,魔教教主不欲与他纠缠,揽住沈子伊的细腰意图直接穿过云山风教守护的镜子。何之窗哪里肯放他回去?手下软剑如蛇一般缠着不放,口中连吐四颗石珠,但皆被魔教教主一一躲过。

      在他们的前方不远,魔教教众已经乱了方寸,原本如天罗地网一般的幻境四分五裂,风教人以两死一伤的代价撕碎了他们的幻境。时机已到,东风散人指挥剩下的风教人,全部冲向了更深更危险的敌军阵营。

      魔教教主见何之窗死缠着他,自己的教众又死伤严重,回身推出一掌,掌风携着滔天烈焰般的气势击向何之窗。

      何之窗为了死死托住魔教教主,丝毫没有闪避,生生受了这一掌,与此同时,他口中的最后一颗石珠射出,正中魔教教主的眉心。

      面具裂开了一条缝。

      在倒下的前一刻,何之窗看到那面具由一条缝裂成了两半,而面具下的那张脸缓缓出现在世人眼前:

      文质彬彬,眉目和善。

      竟然是———

      崖玉!

      杀人如麻的魔教教主竟然最是世人敬仰的第一君子!

      崖玉被何之窗的石珠击中,失去知觉而往后仰倒,就在即将要重心不稳的时候,他听到怀里的沈子伊在呼唤他的名字。

      他不能倒下!绝对绝对不能!

      一个眨眼的瞬间后,崖玉恢复了意识。

      “传说中的第一君子崖玉,久仰了。”

      说话的人坐在一张椅子上,在他身后是雪国与大河人混乱的厮杀,是尸骨如山,是血流成河,而椅子上的人却仿佛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般自在平静,定定地望着崖玉。

      崖玉道:“前辈是...南风散人?”

      南风散人摸了摸自己的双腿,平淡道:“何小窗是我的师侄;大河是我的家乡;你意图侵略我的家乡,还重伤了我的师侄,我南风散人虽然双腿已废,却还是不自量力,想要讨个公道。”

      沈子伊在崖玉怀中,气息奄奄:“放开我,你自己走吧,我不会怪你。”

      崖玉低头望她一眼,不容她拒绝:“这一次,如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

      南风散人耳力极佳,将她们的话听得一字不落,道:“我很抱歉,没办法为你们的儿女情长心软。今日你我二人,就以生死做见面礼吧。”

      “好。”崖玉应了下来。

      两人都是赤手空拳,对峙于雪地里。崖玉一手抱着沈子伊,脚下慢慢地移动着,他知道自己没有十足的胜算,可他不想和沈子伊死在这里,他想抓住最后的机会与她一起活下去。

      南风散人的椅子脚陷进雪地里,他的四个徒弟此时都在与魔教教众互杀,没人能顾得上他。

      左青月已接近不省人事,却仍然对战场上的事了如指掌,缓缓道:“叔老大,你去帮南风前辈。”

      如何能走?雪国人发了疯一般,不肯人落入下风的这个事实,逮着一个宰一个。叔既逢紧紧抱着他:“不,你现在...我不能走...”

      左青月惨笑,回光返照一般忽然有了力气说长段长段的话:“我知你心...但你是叔将军的儿子,天生就该做个在战场上在光明下杀敌的英雄,而不是被我拉进夜幕,像个活死人一样在夜里做些摘自己人脑袋的事。”

      叔既逢拼命摇头,眼眶一红,眼泪就要忍不住了:“我背你一起去!”

      但说这话的叔既逢自己也知道,崖玉在那里,沈子伊的扳指在那里,他背着左青月过去,根本护不住他。

      家国与爱人,战争与时间,叔既逢无法做出选择。

      艰难抉择时刻,一位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在背后道:“你去,我帮你守着他。”

      叔既逢和左青月同时望过去,认出那人原来就是与左青月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蓑衣壮汉。蓑衣壮汉猜到叔既逢不放心,立誓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黄平安发誓今日先放下私仇,若有人要动左青月,必先踏过我黄平安的尸体!”

      “我相信他。去吧,我不要你在这里,”左青月仰着头望着叔既逢,“只是走之前,要再亲亲我。”

      叔既逢低头,吻了上去,泪珠大颗大颗地跌落在雪地里。

      “等我。”

      “我等你。”

      叔既逢轻轻将左青月放在雪地里,深深望了黄平安一眼,往南风散人的方向而去。

      崖玉见到叔既逢,想起来他们曾喝过一杯茶,道:“叔公子,好久不见。”

      叔既逢站在南风散人的椅子后:“师叔,我帮你。”

      南风散人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快点吧,别让你的那位等久了。”

      崖玉从沈子伊手上取下扳指,往自己手上一套,口中念道:

      花非花,月非月,
      假亦真,幻亦实。
      留睡庄周梦,
      大度看世界。

      话音刚落,扳指重新散发出温柔的蓝色光芒,像缓缓流淌的河水,围绕在崖玉和沈子伊周边;桃花纷纷扬扬飘落,像红色的雨一样。

      南风散人笑着转头看叔既逢,问:“怕吗?”

      叔既逢摇了摇头,朝左青月的方向笑了笑。

      两人说话间,崖玉的脸隐在了一片桃花之后。成千上万的桃花花瓣骤然变成最锋利的刀子飞过来,同时左青月的声音在叔既逢耳边响起,有他在那几晚说过的情话,也有初见时的自我介绍,还有上辈子在夜幕时两人唯一的对话。

      叔既逢猛地抓起椅子,带着椅子里的师叔腾空而起,南风散人心领神会,干枯的手掌向前一推,雪地上瞬间留下了几道凌厉的痕迹。

      只是崖玉依旧不见踪影。

      两人又落下来,叔既逢问:“师叔,我们要不要向大师兄一样?”

      南风散人摇摇头:“不用,直接对付崖玉就好。我活了这几十年,转头空的幻境还见得少吗?我的脑子早已经和我双腿一样没有知觉啦!”

      叔既逢不语,因为他看见眼前的左青月身子越来越透明,就快要与雪融为一体。

      “不要怕,生死自由阎王定,而不是崖玉。”南风散人似乎猜到了叔既逢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安慰道。

      叔既逢点点头,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和恐惧,抓起师叔的椅子猛冲向左前方。南风散人枯瘦的手臂从宽大的衣袖里伸出来,再次往前推出一掌。

      这一掌,将崖玉从桃花后打了出来,温文尔雅的面容上有了一丝狼狈。

      南风散人没给他喘息的机会,推出了第三掌。

      崖玉侧身将沈子伊护住,硬碰硬地,另一只手也推出了一掌。

      两掌相对,地上的雪受到强烈冲击四处飞溅,白色的雪夹杂着蓝色的光,美得像染了白云染上了蓝天的颜色。

      叔既逢将大部分力卸到自己身上,扶住师叔的椅子往后退了十步,抬头一看,见崖玉退了十一步。

      南风散人没有停歇,根本没考虑自身的情况,使出浑身解数推出了最后的一掌。

      此掌,可定乾坤。

      “教主,快走!”忽有一人飞身扑来,替崖玉挡住了这一掌,话还没说完就四分五裂了。

      崖玉没有犹豫,抱住沈子伊飞身离开。

      “看来是追不上了。”南风散人瘫倒在椅子上,像是倦极。

      叔既逢有些担心:“师叔,你怎么样?”

      南风散人道:“还死不了,快,去看看你大师兄。”

      叔既逢依言来到何之窗身边,见何之窗已到了弥留之际,不由眼眶一红:“大师兄!”

      何之窗张着嘴,有什么话要吩咐。

      叔既逢听不清楚,俯下身去,模模糊糊听到他在说:“替我告诉她...我永远不会杀她,我爱她...”

      “好,我一定告诉她!”叔既逢明白,大师兄心里依旧放不下那位姑娘,郑重地点头。

      何之窗欣慰地笑了笑,忽然又拼命的摇了一下头:“不...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叔既逢又点头:“好,我不告诉她。我每年去看她,再把她的状况告诉你。”

      何之窗终于放下心来,头一偏,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微笑而去。

      南风散人闭着眼,没有说话,哀恸之色清晰可见。

      这一战,风教的损伤太大了。

      叔既逢流着泪,推着师叔往左青月那边走去。他很害怕,害怕得几乎失去了力气,害怕左青月也和大师兄一样,离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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