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家》呱多

26、易折

　　为了准备五国盟会，夏帝连续免了几天朝会。小事不禀报，大事群臣自己解决。

　　夏帝得了空子，在园子散步调养。转个弯，就遇上了名义上的三女儿。脸色憔悴不少，想来最近日子不好过。

　　“父皇，这不公平！”跺脚，三公主红了眼圈。
　　夏帝看着她，没回答。
　　三公主抹泪，哽咽出声：“父皇，女儿不明白您为何这么不愿意见到我们。小弟前些日子染了风寒、高烧不退，病中仍苦苦唤着父皇。您那般疼爱仲孙羲，却连句话都不肯留给我们。这到底是为什么？”

　　德安低头，瞅着砖缝。面前这局面，他也不好随便开口。心里多少有些惋惜，惋惜三公主是个好孩子，只是这念头想一想也就丢开了。
　　中夏的未来，是羲王。

　　“回去吧。”留下这三个字，夏帝转身离开。
　　“父皇，别走！”三公主落着泪，拽住夏帝的衣袖。“御医说，小弟是自娘胎里带来的病。这病怕是好不了了，说不定这些日子就会…”
　　德安连忙上前，扯开三公主。

　　夏帝迈步，出了园子。任三公主如何苦苦哀求，也不曾回头。

　　“父皇，您好狠的心！”三公主绝望的嘶吼道。

　　德安忍不住，“三公主，陛下整天日理万机，要懂得体谅陛下。”
　　三公主埋怨的盯着德安，一字一句：“日理万机？父皇每天陪仲孙羲用膳、读书写字、谈策论，却抽不出一点空来看看自己的孩子！试问天下间，哪有这样的爹！”
　　德安拂袖：“三公主，这账可不是这么算的。”说罢。带着身边的两位小内侍跟上夏帝，快出园子时对留守的侍卫比了个手势。

　　宫中混出头的，自是这一片的人精。很快，三公主每日出行、与何人来往，被不同的人一一汇报过来。
　　德安曾与夏帝提过，得了句“你看着办”。心里有底，他知道该往哪使劲。宫中几位皇子皇女，为人做事不出格，那就没什么。偶尔出了个头，就不是那么简单。
　　房内石柱上的雕刻，真是精美绝伦。这一眼里，哪一处都比那人要更好看、更干净。

　　仲孙此刻，正翘着腿无比得瑟。白衍靠在他一旁，抓把瓜子给他，自己顺手也捞一把，同他一起凑热闹。

　　辛哲端着姿态，气场十足。
　　一方的媒人心里头七上八下，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还是开了口：“辛大人，之前都是误会啊。我们这林家小姐也是看上这白大人的，两人哟，这叫一个男才女貌、佳偶天成。”
　　辛哲瞥眼，皮笑肉不笑：“前儿个月，林家少爷可是当着我们面，嫌弃我们小门小户配不上林家，且那林家小姐也是明确回绝了。现在又请您特来府，说是愿意结亲……”未尽之言，化为一个眼神。

　　媒婆抽帕，擦拭急出来的冷汗。她也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事，要不是冲那笔金封她才不来，弄不得要砸招牌。想到银子，又不由得使力。
　　“辛大人，这实在是误会！是外面有人暗中编排，误导了林少爷。之前种种，实在是无意之举。这不误会查清真相后，林少爷谴我，特意回大人一声，林府是真心诚意结亲。那居心不良的仆家子，也被林少爷给撵出去。辛大人，您看这是不是……”

　　辛哲暗想，这林少爷不容易。想想也是，顶上的爹和娇嫩嫩的小妹自是不能犯错。千错万错，倒都成他的错了。
　　“呵，这林少爷是没什么了。可是，林小姐的意见……”

　　“不瞒大人，林小姐听说白公子被冤枉也未曾生气。反而是默默做事。以己身来守护上京十二城的每一位百姓，林小姐十分敬佩，像白澜大人这样的少年英雄。”
　　辛哲：“……”
　　媒婆：“……”

　　躲在房梁上的仲孙憋笑，没成想被嘴里一把瓜子呛住。剥瓜子的白衍停下动作，伸手拍着他的后背。
　　缓过来，仲孙再往下看，对上一双吃惊的大眼。
　　仲孙：“……”
　　白衍：“？”
　　媒婆：“……”
　　辛哲：“……”丢脸的转向另一边。

　　被人发现了，仲孙带着白衍大大方方地飘下来。
　　仲孙摆手：“既然阿哲你正忙，我们改日再来。”

　　辛哲清清嗓子，道：“此事，我还要通知下白大人，日后再回复。”
　　媒婆尬笑：“这是自然。”她整个人有点懵。
　　与辛哲道完别，麻溜地往林府去，林家还在等她回话。

　　白澜值守结束回王府，见自家大哥和羲王杵在王府门口等着他。
　　“大哥、王爷，你们这是？”他摸摸头，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受宠了。
　　白衍还是冷冷的，不搭理人。倒是仲孙拍拍他肩膀，冲他笑。
　　仲孙道：“澜弟，好事。过会等阿哲过来，你就懂了。”搂着白衍，哈哈笑进了王府。
　　白澜忐忑，四下探视，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捂着\'咚咚\'跳的胸膛，西子捧心般跟了进去。

　　晚饭都吃完了，众人吃饱喝足地瘫在椅子上休息。仲孙蹲着，给白衍顺气，仰头与他说悄悄话。

　　白澜目露羡慕，心里又心酸。想着与林姑娘已是不可能，都讨厌到给他下蛊了。冷不丁，差点又要抹泪，忙装腔作势的咳了几声。
　　要不和王爷告个假，回师门修养几天再回来。还能顺道，回家探望下爹娘。不知想到什么，白澜倒乐呵呵，暗想自己原来也是个有心机的。

　　辛哲吃饭晚，磨蹭许久才过来。他觉着林家不是最好的选择，也不是最合适的选择。白澜缺心眼，真与那林家小姐成了，怕日后都要被林家小姐压的抬不起身。
　　那林家小姐甭管出于什么原因，能对一缺心眼的下蛊，手段过于阴毒下作。林家小姐从人品相貌家世，他看不顺眼。幽幽叹口气，万般细说怕也抵不过当事人一声——我乐意。
　　想来，大家都是痴心人。

　　付霖老远瞧见辛哲，接过手边人递来的灯笼，自个打着灯笼迎上去。
　　“辛大人，这边请。”

　　突然出现的付霖，险些令辛哲吓一跳。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立马冷静下来，客气的跟付霖道谢。
　　付霖惶恐：“大人，万不可这般。王爷和两位公子已经用过膳，大人早些来还可陪王爷和白衍公子一道。”
　　“是可惜了。”才怪。他特意算了时辰，消磨不久才来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倒也融洽。

　　仲孙携白衍，两人消食后早早回院子休息，明天仲孙还要进盟会勘察现场，白衍自然陪着仲孙一块。所以没同往常样，和白澜一块等辛哲。
　　白澜抱着酒壶，好像是在欣赏天边高高挂起的白玉盘。跟林姑娘似的，对人若即若离。

　　辛哲一路走过来，难得见到白澜这么消沉的一面。
　　“说件让你开心的事，你那林姑娘同意与你结亲。”
　　意料之外的，白澜反而更加消沉。
　　“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
　　白澜犹豫：“王爷他，你们是不是给林府施压了？”不然，林姑娘怎会随便改口。
　　辛哲好笑，没想到他们之间还存在这么深的误解。“你也太小看林家，今儿林府请了上京有名的媒人来我府山。人还说，林小姐现下欣赏你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子。”

　　白澜：“……”放下酒壶，他呆滞地望向远处。
　　“她是不是因为愧疚，才会同意这门亲事。爹是这样，娘也是这样。”说着，眼底竟是有泪花闪烁。
　　“爹临走前，还让我好好跟在大哥和羲王身边。这样，娘就不会想离开。可是我怎么努力，大哥都不愿和我说话，娘也从来没在乎过我……”
　　他不想当什么大官，他想娶自己喜欢的姑娘，和爹娘住在一块。偶尔也会回上京，看看大哥，有羲王在大哥会好好的。

　　看来，这小孩比他想的更易脆弱敏感。辛哲怪不是滋味的，按他以前性子，这样的人他是绝不理的。心下想了想措辞，先把人给哄住。
　　“我接触过明珠夫人，夫人内心定是位良善温和的好人。走南访北时，偶尔会听他人提及夫人仁爱之名。普通人尚且如此，更遑论自己的亲生孩儿。有些感情，作为长辈总是不好和子女直接诉说。”
　　“白衍公子不如旁人多分玲珑心，却比旁人至纯执着。除了殿下，我就没见有别的特殊。”
　　“感情是相处来的。你年纪轻轻，前途却是一片光明。行走在世，有关系总比没关系的妥当。况且，无论林姑娘出于什么目的，她看中的都是你。”
　　辛哲没再多说，要说的说完了。白澜是个缺心眼的，一时钻牛角尖。等酒醒之后，若是记得今晚的事，怕是埋了自己的心都有。

　　中庭凉如水。付霖守在院子里，见辛哲这么快出来，心里还有些纳闷。
　　“天色不早，我便先回府了。白澜公子不胜酒力，你最好派人贴身候着。”
　　付霖连忙与辛哲道别。吩咐人提灯送辛哲回府。他自己去往后院白澜处，见白澜已经抱着柱子睡沉。松口气，又提心怕白澜吹风受凉。和另一位小侍合力，将白澜送回他院子。

　　等收拾好，给白澜点了熏香，付霖带人轻手轻脚地阖门离开。等明日一早，付霖就将今夜的事禀报给仲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