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之困》7号的秘密

1、惊雷

　　三姐姐，等等我。”“快走了，马上迟到了。”少女清澈的嗓音，响彻整个园子。“大哥哥，二哥哥难得今天你们也这么晚到”阮子衿看到迎面走来的少年，笑着问道。走在最前头的少年说道“我今日来书塾的路上正巧遇着你二哥，从花园翻墙进来，被他拖住了。”少年少女一齐哄笑，阮子衿笑道“二哥哥又去喝酒了，快快拿出些你的宝贝贿赂贿赂我们，不然告诉爹爹打断你的腿。”几个人笑着已经到了学堂。
　　先生先是考了两位哥哥的辞章，又点评了他们的策论，科考在即先生也是紧着两个哥儿。一一点评姑娘们练的字，年长的两个考较了经史，年幼的也做了诗文，又让阮子衿跟着哥哥们做策论一篇，这一堂课才算罢了。家中的最小的女孩儿阮子祯叫住两个姐姐“三姐姐，四姐姐，父亲一早回来就去了祖母那里还叫了母亲和姨娘，究竟是因为什么？”阮子祺笑看看姐姐又看看妹妹说道“你道是为什么？我猜啊是给大姐姐说了亲事”三人差不多都到了婚嫁的年纪，前儿又请了从前宫中的嬷嬷，教几个女孩规矩。三个人中子衿子祺都差不多到了要说亲事的年纪，唯独子祯还小一些，听了这话脸羞红了脸，“四姐姐好不知羞”阮子祺笑着说“又不是五妹妹说了亲事，怎么五妹妹倒是羞红了脸”阮子祯嘴上却不肯让了“哪有两个姐姐未嫁我却先嫁人的道理，我看四姐姐怎么比三姐姐还急，你倒是想先嫁了吗？”三人笑闹这说着女儿家得私房话，却被老太太房里的陆妈妈叫住了“三位姑娘，可是叫我好找，老太太叫三位姑娘去回话呢。”
　　三人急匆匆的来到老太太院子，子祯开口道：祖母，这么急着叫我们来，是什么事儿呀。祖母还未说话，父亲却开口道：”混账，简直不成体统，祖母还没问，你就急着开口，在这家里惯坏了？”子祯委屈的想申辩，却被祖母抢了话头。“你们都到年纪了，家中的事也不该避着你们，如今家中有一件大事，这件事若办不好，恐怕”祖母没有说下去。但此事由祖母出面便可知不是小事，三人站的更加规矩了。”你们都到了婚嫁的年纪，爹爹本想为你们择一幢妥帖的婚事，但”爹爹在窗边踱步“但陛下旨意广选秀女，以实六宫。诸道州县乃至京中官员，凡官宦人家有未嫁之适龄女的皆要入宫选秀”阮子衿心中一阵惊雷，有些不知所措。家中原本就是文官清流，女儿从小又都读书，都算是明白事理。若选中，一家之荣辱全系于一身，机关算尽未必能独善其身了，唯有选不中，还可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或许有和和美美的日子。可此时此刻，雷霆君威之下，想与不想根本不值一提。
　　屋内一时无人言语，唯有窗外屋檐上冬日的积雪如今消融化成水，落在地上，滴答滴答。阮子衿想要开口，她是家中最大的，又是正经的嫡女，此事原本她来担当，可若担此重任，那以后父母兄弟皆不得见，君门一入无由出，唯有宫莺得见人，只能在深宫之中艰难度日了。
　　三个姐妹都不开口，祖母和父亲母亲也没言语，倒是宋小娘开口道：“此事本不该我开口，可既然有这一道圣旨，那就是躲不过的，我家祺儿虽然不是嫡女但是样貌，才情在姐妹中也都是出众的，祺儿怎么就去不得。”阮子祺闻言一惊“小娘，你怎得糊涂至此，那地方，女儿不愿去。”眼泪也顺着淌了下来。父亲母亲又出言喝止，又吵作一团了。“女儿愿往。”子衿终于坐定主意。祖母盯着子衿终于开口道“好孩子，你从小在祖母身边养大，祖母知道你心里不甘心。可是入宫这件事，你两个妹妹胸无城府，又颇有些骄矜，都不成，只有你成。就算是家里对不住你，祖母，你爹我们对不住你。”母亲闻言拍案而起“母亲，话不是这样说家中女儿都是一样教养，我衿儿虽是嫡女，但三个孩子吃穿用度都是一样对待，怎的遇到事情，就让我衿儿为阮家牺牲。”阮子衿拦住秦氏道“母亲，我既从小过着金尊玉贵，养尊处优的日子，受家族荫蔽多年，我的尊贵体面，都是阮家带给我的，我既生为阮家女儿，自然应该为父亲分忧。嫁人侍奉夫君，入宫侍奉君主，都是一样的，如果能为阮家挣一分尊荣，那就再好不过。”
　　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自那天起，父亲请来从前宫中的教养嬷嬷，亲自教习规矩，又请了女师傅，从焚香品茶，到琴棋书画。闺房之事也有秦氏，私下传授。私塾的课程祖母也不让有一日耽搁，子衿忙的是晕头转向，每日除了课堂上，便再见不着两个妹妹的面，两位哥哥忙着科考更是不能得见，时间过得倒也很快。”姑娘，老太太叫您过去一趟呢。”
　　问安之后祖母便让坐下“嗯，果然更有规矩了，你一向是个好的。”子衿笑着点了点头“我今日叫你来，是有些祖孙俩的悄悄话同你说。”说话间，引着子衿来到内间“子衿，此去若是不中选能归家，祖母照样给你寻一桩妥帖的婚事，但以你的容貌只怕会中选”，说着拿出一个盒“这里，是祖母的一些体己和嫁妆，宫中不比外面，总有用钱的地方。女子出嫁，娘家是最大的依靠，你父亲是个外官，在京中没有根基，恐怕对你前程难有助益，一切要靠你自己了。若是入宫之后，先要自保，切不可太出风头。”子衿点头应下 “你一向是机灵的，旁的需得你自己悟了。”
　　却说那日回去后秦姨娘拽着子祺，一通排揎，“你真是个蠢的，进宫是多好的机会，如果你能飞黄腾达，娘这辈子也算是有指望了。你若能生个一儿半女的，也能扶持一下你哥哥今后这阮家就是我们说了算了。”“子祺无奈“你以为进宫是什么天大的好事？你只想着自己好过，可想过我若进宫过的有多难。”说罢，便转头要走。秦姨娘仍在念叨“人人都想进宫做娘娘你倒不肯，宫里不知道多少富贵。”“糊涂！”阮怀宁掀起来帘子进来“且不说宫中艰难，我这个做哥哥的又何须妹妹扶持。”“若论学业，你和你大哥差的也不是一点。再说你们都说不是好事，那你三妹妹怎么争着要去，可见不像你们所说。”怀宁摇了摇头“我资质不如大哥，自可以勤能补拙，今年不中便再考三年也使得。选秀圣旨容不得拒绝，我们家三个妹妹均是未嫁，若是瞒天过海，一朝事发，莫说我和大哥科举入仕无望，就是父亲也是要重重治罪的。三妹妹持重老成又有算计，我们都尚且不如，更别说咱们子祺尚是孩子心性。母亲你最近也莫要去寻子衿和大娘子的麻烦。”秦姨娘暗自腹诽，两个孩子不知都像了谁。
　　转眼大选之期已近，阮子衿要进京中待选，院子里几位子祯和子祺早已哭做一团，两个哥哥坐在椅子上默默无语，里屋母亲祖母都低声啜泣。院子里一片哀怨之声。阮明见状道“都别丧气着，好歹也是你们姐妹的好日子，有个笑脸才是。”子衿站起来对着母亲说道“哥哥们参加科考，女儿入宫选秀，正如商人经商，农民耕作，原是应有的本分罢了。女儿只当是一份差事，认真做好就是了。”父亲看着阮子衿，子衿面容带着坚定的笑容，郑重的缓缓跪下，“女儿叩谢祖母，父亲，母亲养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