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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回 ...

  •   烛火还是那个烛火,娘亲还是那个娘亲,只是这娘亲哭笑间比平时唠叨了几倍,直熬得烛泪肆流,烛火昏暗。

      郭家大小姐靠在床头强睁着眼睛,不一会儿便小鸡啄米般点起头来。郭夫人尚未讲完女儿的童年旧事,看着郭芙蓉这般孩童姿态,又想起明日女儿将嫁做人妇,当下开始抹泪,倒是把郭小姐吓醒了好一番安抚。

      “闺女你也是命苦,我就看不上追风那个混小子,偏偏你爹,唉,要是吕家没遇上那祸事多好。你也是,非激你爹做什么。你若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老爷也不至于急着把你嫁出去,你整天就会舞刀弄棒,哪懂给人当媳妇,衣服不会补,饭也不懂做,这就嫁了,娘怎能放心得下。”郭夫人隔着手帕戳在自家女儿额头,回溯岁月她也曾是江湖有名的美人,不然也不会让名满天下的郭大侠一见倾心。她那双经时间沉淀不失明亮的眼眸此时只装着她的心头肉,她何尝不知道这不过是夫君为保护女儿想出的权益之计。相夫教子并没有磨掉郭夫人的聪慧,她看得更深更远却也时时被俗事牵绊着。

      郭小姐除了容貌是一点儿不像她娘亲的,就连相貌也更偏向她爹些,眉宇间有股不属于女儿家的英气。她的眼睛像极了郭夫人,很大很亮,缺了近妖的聪慧却多了有所担当的憨直,一如她的为人处世,直来直往,黑白分明。

      “娘你放心吧,师兄又不挑这些。”郭芙蓉揉着额头道。

      郭夫人瞪了她一眼,“你又知道了,他是一心向着你,婚姻跟谈情说爱可不一样,这般没心没肺,等他婚后变心,受了气有你哭的时候。”

      “他倒是敢,我这惊涛掌白练了?”郭芙蓉虚砍了一掌,倒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惹得郭夫人又敲了她一记。

      郭夫人:“这会儿你倒是不吵闹,前几天上房揭瓦那劲儿泄干净了?”

      郭芙蓉:“哎呀娘,都这时候了,我能怎么办,还真等爹把我五花大绑地塞进花轿,他不怕人笑话,我还不乐意当人笑柄呢。不如老实听话,大不了以后把师兄休了。”

      郭夫人:“又胡说八道,你这丫头真是,真是,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小冤家。”

      郭芙蓉讨好地笑道:“嘿嘿,娘,知道你疼我,你去劝劝爹把院子里的岗哨撤了呗。”

      郭夫人娥眉一蹙:“怎么,还想着逃婚呢?”

      郭芙蓉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这不嫌,嫌丢人吗,哪有被看着嫁人的道理。”

      郭夫人:“又不出去宣扬,谁会知道,那都是你的师兄师姐,怕什么。”

      郭芙蓉瘪了瘪嘴:“行行行,看吧看吧,娘你赶紧去休息,我要睡了。”

      郭夫人狐疑地打量着女儿,看那副憋屈神态不似作假便又嘱托了几句后被郭芙蓉推着离开了闺房。

      郭芙蓉瞪了眼远处廊下朝她讨好笑笑的大师兄,气冲冲地关上门吹熄了蜡烛。

      郭芙蓉换好夜行衣在床上抱着包袱翻来覆去了很久,突然间她有些慌张,那家伙要是不来可怎么办。年轻姑娘拍着胸脯宽慰了自己好一会儿,那人欠着她人情呢,如今自己就求他这么件小事,不会不应的。

      又等了许久,郭大小姐突然噌地坐起来,她摸黑给自己倒了杯水,心下嘀咕着,要是信没送到那人手上,那可怎么办。随着时间过去,外面越来越安静,郭芙蓉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郭芙蓉蹑手蹑脚地在屋里踱步,终于是猛跺了下脚,“白玉汤,你可要害死我了!”

      “在下怎的就要害死郭小姐了呢?”突然间身后传来模糊了口音的男声,郭芙蓉没有害怕只有惊喜,她猛地转身只见窗口大开,一黑衣短打蒙着面的男子正蹲在窗框上冲她挥手。

      郭芙蓉终于笑了:“你还真来了啊。”

      黑衣人歪了下头,面巾上方露出的漂亮眼睛眨了眨,“郭大小姐想逃婚,这么好的机会还人情,在下怎能不抓住呢。”

      “是是是,你这次帮了我,咱俩就两清了。”郭芙蓉捞起床上的包裹,挎在背上沉甸甸的,看上去装了不少值钱玩意儿。

      黑衣人摇摇头,大户人家的小姐果真金银细软珠宝首饰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忘的。

      “额,咱们怎么出去啊?”郭芙蓉站到黑衣人身边小心地朝窗外望了望,谁料黑衣人轻笑一声直接伸手架住了她的胳膊。

      郭芙蓉只觉得眼前一花,夜风袭脸,人就已经站在自家院墙之外了。她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却被黑衣人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小声点儿,你也不想马上就被抓回去吧。”见郭芙蓉忙不迭地点头,黑衣人松了手。

      郭芙蓉又被黑衣人用轻功带着在屋檐上飞走,适应了这从未见识过的速度她竟也有心情去欣赏城里全新的景致了。

      黑衣人注意到身侧姑娘的变化,眼里带了笑意,可刚带着人落到城外他便再也笑不出。

      黑衣人牵了牵腕子,锁链便哗哗作响,他冷着脸,眼里酝着怒气。

      黑衣人:“郭姑娘这是何意?莫非这逃婚的说辞都是骗我的?”

      郭芙蓉举起拷子的另一边刻意在黑衣人眼皮底下拷在她自己的手腕上,“我要是不拷住你,你这会儿已经扔下我跑走了吧。你那腿脚,我可跟不上。”

      黑衣人耐着性子,“你倒是挺了解我。”

      郭芙蓉:“那是,不然我不是白研究你那么久,别忘了上次六扇门可是靠我才差点儿抓到你的。”

      黑衣人:“也别忘了,六扇门也是因为你才没抓到我的。”

      郭芙蓉:“可惜今时不比往日,你也知道我现在也算无家可归的情况,你若把我丢下,让我个弱女子可怎么办。”

      黑衣人:“呵,我怎么不知道六扇门的惊涛狂花变成弱女子了。”

      郭芙蓉挺了挺胸,抛了个毫无质量的媚眼扬起头道:“怎么,我看着就不柔弱了吗。”

      黑衣人被气笑了:“你这会儿看着都不像个女的。”

      郭芙蓉收了可怜相换上凶神恶煞的表情,“少说废话,你已经落在我手上了,要么带我一起闯荡江湖,要么跟我回六扇门,拿你交差我爹就不会逼我成亲了。”

      黑衣人深深地看了理直气壮的姑娘一眼,他叹了口气,“你真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郭芙蓉奇怪道:“你什么意思?”

      黑衣人没有回答,他只是走近扯下郭芙蓉肩头空了的包裹,这次连叹了两口气,“大小姐,你赢了,想闯荡江湖你还一点儿盘缠都不带。”

      郭芙蓉红了脸:“我这不怕你看出重量不对吗,这可是玄铁的锁链,普通的拷子又拷不住你。”

      黑衣人一伸手:“钥匙。”

      郭芙蓉咬唇看着他,“那我……”

      黑衣人肩头落了下来,十分无奈:“我不会不管你的行了吧。”

      郭芙蓉:“你发个誓先。”

      黑衣人翻了个白眼举手发誓道:“白玉汤发誓接下来的日子带着郭芙蓉小姐一起闯荡江湖,直到她满意为止,如果违背就被官差抓住牢底蹲穿。”

      郭芙蓉笑了,她伸手去摸身上的钥匙,脸立即哭丧了起来,“那什么,盗圣,钥匙好像,好像掉哪了。”

      黑衣人瞪圆了眼睛:“大小姐,玄铁的链子啊,没钥匙你是想我把你手砍了,还是你把我手砍了。”

      郭芙蓉:“你,你不要这么血腥嘛!盗圣不是不伤人吗!”

      黑衣人:“那是以前了!”

      郭芙蓉见白玉汤真火冒三丈也是知道怕的,“你别急,别急啊!那什么,我想想,哦,有了,去有间客栈!”

      黑衣人狐疑地盯着她:“你要干吗?”

      郭芙蓉:“江湖都知道有间客栈的神奇,只要能找到那家店,只要有说得出口的需求,都必定能实现。据说店掌柜精通世间所有机关兵刃制作,如果有人能够解开这玄铁永劫拷定是那位掌柜。江湖百晓生的传人金笔书生也在那店里,他知道一切江湖事,还有霸刀神厨,这世间就没有他做不出的美味,也没有他解不开的毒。”

      黑衣人问道:“你知道那客栈在哪?”

      郭芙蓉笑道:“我不知道,不过不是有你吗。”

      黑衣人装傻道:“我怎么就会知道了?”

      郭芙蓉断言道:“因为你就是那客栈的人!”

      郭芙蓉并非信口胡说,旁人不知研究了盗圣两年的她却是知道,盗圣的目标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迹可循,里面有相当一部分目标是失主从其他人手里强取豪夺而来。郭芙蓉本以为这不过是盗圣的侠义之举,可当有间客栈突然在江湖上名声大噪时,联系到这组织的行动宗旨,郭芙蓉有了大胆的猜测,她便往这方向探查,终于在有关客栈的传言里找到了跟盗圣一致的目标,并不止一例。

      黑衣人怀疑道:“你不会是为了跟我去客栈把钥匙藏起来了吧。”

      郭芙蓉连忙否认:“不是,真不是!”

      黑衣人不置可否,他抬步就走,锁链抻直郭芙蓉却还呆立在原地。

      黑衣人不耐烦地转过头:“你不是要去有间客栈吗?”

      郭芙蓉疑惑着:“可……”可你就真会带我去了?那么神秘的地方。

      黑衣人牵起链子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意思拽得郭芙蓉一个趔趄,“可什么可,走吧,快点儿天亮前就能到。”

      郭芙蓉:“啊?”传说中的有间客栈居然在离京城这么近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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