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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作之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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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柳明月就起身打水洗了一把脸,然后自顾自地换上了婚服,既来之则安之,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
明明没有量过尺寸,甚至连面也没有见过,但这嫁衣却像是为她量身定制似的,尺寸居然一分不差,把她漂亮的锁骨和细腰都恰到好处地勾勒了出来。
听见动静,金氏和柳凤歌也聚到了柳明月的房间,为她梳妆打扮,从脸上浓重的黑眼圈可以看出,她们二人也几乎一夜没睡。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屋子里静的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是一场婚礼,而是场葬礼。
“叔母,凤歌,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怎么都哭丧个脸呀!”柳明月露齿一笑,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二人,眼尾微微上挑,明眸动人。
听见这话,二人都怔了怔,眼眶有些发红。
“啊,大喜的日子是要高兴!”金氏淡淡地笑了笑,用自己的手温柔地揉了揉柳明月软软的头发,眼神里满是慈爱。
望着铜镜中清丽娇艳的容颜,柳明月一时间差点认不出自己,海藻般的秀发被轻轻地挽成了个流云髻,左右两边各插了一只凤凰流苏步摇,与胸口的两只大金凤凰遥相呼应,展翅欲飞,中间还细心地缀着几只宝石金簪,端庄又贵气。
精心描绘后的脸庞,更衬得她肤若凝脂,面若桃花,连嫁衣上的芙蓉也一瞬间失了颜色。金氏还别出心裁地用朱砂在柳明月的眼尾点了一颗小小的红色的痣,更显得她这对桃花眼明媚妖艳,能把人看得心一跳。
“姐,你真美!”柳凤歌忍不住赞叹道,也许是察觉到这话说的有些不合时宜,她又赶忙低下了头,专心地给柳明月打理着垂着的几缕头发。
“明月,都收拾妥当了吗?”柳长荣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屋子,看到精心打扮后的柳明月眼睛都直了!用勾魂摄魄四个字来形容,真的一点也不为过。
柳明月长得随母亲,仔细看有点苗疆那边的异域风情,五官很深邃精致,平常不施粉黛也美得声声入耳,如今乍一打扮,简直仿若仙子下凡。
“时辰,时辰快到了。”柳长荣扶着门框定了定神,弱弱地说道,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只质地通透细腻的翡翠玉镯,“明月啊,是叔叔没用,是你的香救了咱们家的生意啊,我却护不住你!时间太匆忙了,我也没有准备什么,这只镯子就当是给你的嫁妆吧!”。
“叔叔,这太贵重了,我,我不能收。”柳明月摇了摇头,头上的凤凰流苏步摇也跟着晃动,发出淡淡的光晕。
“明月,你就收下吧,这一年,你做的,我们都看在眼里。”金氏拿过柳长荣手里的镯子,轻轻套在了她的手上,那一环清润更显得她的纤手皓肤如玉,娇艳欲滴。
“谢谢叔叔,叔母,”柳明月突然站起身朝二人跪了下去,磕了个头,“这一年承蒙你们照顾了!”
“你这孩子,快起来!”金氏赶忙搀起了柳明月,听到柳明月的话,她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这一年,她一直都把柳明月当自己的亲生女儿,现在自己的女儿要出嫁了,还是嫁给这样一个恶棍,这简直是要她这个母亲的命啊!
柳长荣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欲言又止,似乎有点难为情的样子。
“叔叔,那香的事我已经向凤歌交代好了,不用担心。”柳明月缓缓站起身,突然没头没脑地朝柳长荣来了这么一句。
“呃!我不是……我没有……”柳长荣摆了摆手,视线有些飘忽,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看穿了似的,脸上火辣辣的,挣扎了许久也没有想到合适的措辞,只好叹了口气,“啊!明月,谢谢!”
“好,叔母你帮我盖上盖头吧!”柳明月没有理会柳长荣,只是笑着看着金氏,眼角下垂,微努着嘴,像个撒娇要糖吃的孩子。
“好,好,”金氏老泪纵横,忙不迭地答应。
按照当地的习俗,老人给新娘盖盖头时,须得说句祝福的吉利话,金氏眨巴着嘴,愣了半晌,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这种话对柳明月来说简直是诅咒!
众人催促了半天,金氏才慢慢拿起桌上的红盖头,轻轻地说道:“希望你一世自由,明月!”
“一世自由。”柳明月喃喃地念了一声,心脏好像被重重地锤了一拳,难言的愤怒、不甘、痛心一股脑涌入心脏,太沉重了,她简直无法呼吸。
柳凤歌更是哇的一声直接哭了出来。
自由,柳明月从来都是不自由的,不管是现在这场可笑的婚姻还是将来她的生死。
辰时,齐麟穿着一身白色衣裳驾着马车如约而至,身后还跟着五六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壮汉,他们穿的都是普通的粗布衣裳,与其他过往的旅人并没有太大区别。
到了柳家门口,壮汉纷纷翻身下马,一句话不说就埋头一箱一箱地往院子里搬东西,有酒,有布还有明晃晃的金银珠宝,足有十五六箱,阵仗特别大,惹得附近的村民都纷纷赶来看热闹。
柳长荣显然也被这架势给吓到了,杵在院门口一动也不敢动。
“二爷,这,这是?”柳长荣结结巴巴地问道,眼神有些闪躲。
“聘礼啊!”齐麟的唇角不自觉上扬,他的五官不算精致,但是很有味道,单眼皮高鼻梁,一笑起来就坏坏的,带点野性。
真,真客气。柳长荣稍微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不住地想到。
“二爷,都收拾妥当了,我去叫明月出来。”柳长荣弯着腰,毕恭毕敬地朝还站在院门口疯狂接受着围观群众注目礼的齐麟说道。
幸好来看热闹的人都没见过齐麟,要是知道他们现在围着指指点点的这个男人是传说中会吃人的土匪,怕是能当场吓晕过去!
齐麟没有答他,自顾自抬脚进了院子,柳家的院子是很普通的四合院,面积不算很大,左边种满了各种花花草草,右边晾着昨天柳明月刚浣的纱,充满着烟火气。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普通人家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了。
听到动静,金氏和柳凤歌扶着一身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柳明月便从房间出来了。
看热闹的人一下子炸开了锅。
“什么情况?那新娘子是明月吗?”
“怎么没听说柳长荣说起过啊,这明月是要嫁谁?”
“怎么也不办个酒席哦?”
一旁的柳长荣抹了一把脸,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啊,是,是,是明月今天出嫁!”
“新郎官是,是个长年在外面跑的生意人。”
“路途太远了赶时间就没有办酒席!男方那边会补上的。”
“婚事很早之前就定下来了,不是故意瞒着大家,明月说要低调一点。”
……
谎话越说越顺畅,说到最后,柳长荣自己都快要相信这是一场美满的天作之合。
“明月,我来接你了。”齐麟一步一步走到了柳明月的身边,低下头说道,很是温柔。
齐麟身高近八尺,背阔肩宽,肌肉紧绷,剽悍神骏,无形之中就有那么一种压迫感。
金氏和柳凤歌都低着头不敢看他。
透过红盖头下的缝隙,柳明月看到齐麟向她伸出了手,那双手骨节分明,苍白又修长,她实在不敢相信这样清秀的一双手竟能轻而易举地拧断一个活人的脖子。
她咬咬牙,心道,左右不过是死!便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很快,柳明月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坚实而柔韧的手感让她感到很陌生,很害怕,但对方的动作却很温柔,就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想碰触又怕磕坏。
柳明月心里有些暖,低着头,由着这双手将她轻轻牵着往前走。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手不自觉回握住齐麟的手。
“我,我还有一点点行李,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带上它。”她的声音很小,甚至有些发抖。
“猴子,去拿下东西!”柳明月的手又白又软,突然被这么一抓,齐麟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跟鼓似的。
“好嘞!”站在门口的一个特别壮实的“大块头”应了一声,起身大步流星地朝柳明月闺房走去。
“等等,你,你在这等着!”眼看猴子一只脚就要踏进门,一旁的柳凤歌突然反应过来哪有让陌生男子进姑娘闺房的道理,也顾不上土匪不土匪的了,急忙上前扯住了他的袖子。
“嘿,你这小丫头,干什么呢?”猴子一把拍下了柳凤歌的手,表情有些厌恶,他不喜欢别人碰他,尤其是女人。
“你不能进去,这样不合规矩。”也许是看这土匪不凶,柳凤歌突然来了勇气,抬起头挺着身板对猴子说道。
“……,真是麻烦!”猴子瞪了她一眼,表情很是凶狠,如果眼神是刀子,柳凤歌怕是早已千疮百孔,但他还是悄悄收回了刚迈进去的一只脚。
”谢谢!”说完,柳凤歌便跑进了屋子把包袱提了出来,像一只受惊的野兔。
等到把包袱递给猴子的时候,柳凤歌这才开始害怕起来,整个身子都有些发抖。
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啊!她刚才,刚才怎么敢这样跟他说话!
“刚才说话不是挺神气的吗?你还有两幅面孔呢。”猴子见柳凤歌这怂怂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我……我,”柳凤歌的脸红得简直要滴出血来,脑子一片空白,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还好猴子也没再呛她,只是睨了柳凤歌一眼,表情似笑非笑,然后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包袱,便哼着歌走了。
“二当……”猴子举着包袱跑了过来,突然看了一眼像看戏似的围着的村民,灵光一闪改了口,“二爷,夫人,走吧!”
齐麟点了点头,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柳明月,“明月,我们走吧!”
柳明月的步子本就小,加上盖着盖头看不清路,走的就更加慢了,没想到齐麟竟也能配合她的步伐,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半分没有催促的意思,偶尔前面路有不平,也会俯下身子,轻轻告知,当真是体贴温柔到了极致。
“这新郎官对明月可真好啊!你看他的眼睛就跟长明月身上似的!”
“是呀,小伙子长得又俊,跟明月真配!”
“天作之合啊!”
众人纷纷赞叹道。
几个之前求亲被拒的小伙子本来还心里有些不爽,现在也是连声附和,一来他们确实没有齐麟长得俊俏,二来也没有齐麟那么有钱,男子汉大丈夫,输的是心服口服,再说也没有什么比明月幸福更加重要的了。
待二人走到院子门口,齐麟却停了下来,松开了柳明月的手,然后背对着柳明月在她脚边半蹲了下来。
这是?要背她?柳明月心里一惊。
按照风俗,新娘子出嫁时,从娘家到男方家这一段路,脚是万万不可沾地的,以此来预示着二人的婚姻顺顺利利,,因此上下花轿一般都是直接由新郎背上去的。
她没有想到,堂堂齐云寨二当家竟真的能放下身段来背自己,她怯怯地往后躲了躲,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齐麟却颇有耐心,也颇有风度,明月不上来,他就静静地蹲着,也不动,似乎就这么等着她的答复。
半晌,柳明月的手轻轻环上了齐麟的脖子。
虽然只有一瞬,柳明月还是看到了齐麟不自觉扬起的嘴角以及有些发红的面颊,这个土匪跟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呢!
齐麟的背厚实又温暖,而且很有爆发力,但他却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很慢,在上马车之前,柳明月听到齐麟在她耳边说了一声:“夫人,我以后会对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