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霸总套路的那些年》浮其

49、同寝

　　蔺芜言将手插进口袋，摸到一圈圈玻璃的裂纹，拿出来看时眼镜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了，只剩一圈金丝边框在阳光下微闪着光。

　　蔺芜言头也不回把眼镜扔进垃圾桶，少了眼镜架在鼻梁上的不适感，应当更加舒服，但他现在胸口疼得厉害，尾椎也疼，没被顾呈打到，倒是浑身的伤，脑子里盘旋着顾呈那句话“你嫌我……”这心头里更是堵得慌，像有塞了什么东西上不去也下不来。

　　两人冷战了一段时间，蔺芜言在旁人面前本就话少，现在，话更少了。除了定期的会议，其余时间他都是埋着头处理公务，像个工具人。偶尔，他的魂像是从遥远的记忆里飘荡回来似的，蔺芜言会突然问上一句：“蔺昌平查到了什么了？”但看那神情仿佛问的不是蔺昌平的情况，而是想从徐旭嘴里听到别的什么人。

　　徐旭回答说“没有。”徐旭私底下琢磨：说来也怪，蔺昌平不知惹到了什么样的人，动手这样不露破绽，连个人影都查不到，惨的事蔺元超，不知道几天几夜没洗澡了……

　　凌晨两点，蔺氏这栋高楼大厦亮着灯，给整座城市的万家灯火添了绵薄之力。办公室内的落地灯柔和了蔺芜言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阴影下少了平时的冷冽，有些疲惫，蔺芜言还在看报表，就接到了顾呈的电话，那串熟悉的数字亮在屏上，震动声一声声颤在心口处。

　　电话的另一端，顾呈的声音有点不对劲，断断续续还夹杂着嘈杂的声音，“言哥……”

　　话没听清楚，电话突然就断线了，蔺芜言马上回拨，却是冰冷的电子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蔺芜言脑海里突然闪过许多念头，一想到顾呈可能出事，一颗心悬了起来。

　　他让人去查顾呈今天的行程，查到了一间不在顾呈名下的酒吧，便心急如焚地赶过去了。

　　蔺芜言赶到的时候，看到顾呈撑着手臂坐在酒吧的角落，“顾呈，你没事吧？”

　　顾呈一听到蔺芜言的声音，侧目看过来，眼神迷离，朝蔺芜言勾了勾指头，“你，过来。”

　　蔺芜言可不是个好脾气的，转身就走，顾呈这狗东西，白瞎他担心了，原来就只是喝醉了……

　　顾呈动作依旧敏捷，拉过蔺芜言，把他摁在沙发里，“言哥，你怎么还走啊，陪我喝一杯。”

　　“顾呈，你醉了。”

　　“言哥，我没醉，我还记得你不喝酒呢。”

　　看这前言不搭后语，不知道喝了多少，不过蔺芜言很快就知道了，因为侍者拿着账单过来了。

　　“先生，请结账，一共是七十八万六万四千三百二十。”

　　合着，顾呈是叫自己过来结账的。蔺芜言的脸上终于浮上一层薄怒，愤愤地推开顾呈，递上黑卡。

　　侍者看着举动胶着的两个男人，见怪不怪了，一边刷着pos机，一边露出暧昧的笑容，“今天这位顾先生，好像心情特别不好，一个人也能灌这么多酒，都说酒后吐真言，你猜猜这位先生说了什么？”

　　那位侍者没指望冷着脸的蔺芜言会回答，自问自答起来：“我在这见过酒后胡言乱语的人，吐露心迹的人，都多了去了，但顾先生的醉酒比较特别，只是一直叫着两个字——言哥，反反复复叫了好多遍呢。”

　　这单调的两个字竟然能在酒精的作用下一下又一下地蹦出。蔺芜言微微怔忪片刻，以至于没发现侍者的刻意。

　　“我看他盯着一串号码，盯了一晚上，才打过去，没想到打没半分钟，手机就没电了。”侍者说了一半就顿了顿，瞧了瞧蔺芜言的反应，又暗暗瞥了眼顾呈，接下去说，“ 看来，顾先生这是在等您呢。”

　　蔺芜言已经是第二次拉醉酒的顾呈回家了，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做这事做得熟练。

　　到了顾呈家，很意外，大门被锁紧了，管家都不见人影……在荒郊中，一片漆黑的别墅融进山间沉郁的夜色中，像极了一只暗伏在深处蓄势待发的兽，就这点倒跟它的主人挺像。

　　蔺芜言捅了捅顾呈：“你钥匙呢？”

　　顾呈没反应，蔺芜言动手去翻，顾呈身上的西服剪裁非常完美，蔺芜言伸手钻进去时就能感觉到，隔着块布，顾呈的皮肤温热，大腿间的肌肉强悍紧绷，蔺芜言低着头没找到钥匙，准备摸索深一点时，就被顾呈一把拉住了，“言哥，趁人之危啊。”

　　不知道是不是被顾呈呼出的酒气影响到，蔺芜言觉得顾呈漫不经心的语调，和那迷人的声线，在狭窄的车内，勾人心魄，蔺芜言大脑充血，有阵失神。

　　“顾呈，我只是给你找钥匙，你放哪了？”

　　顾呈拉住他的手，摁在心脏处，“在这呢。”

　　手心触及到的心脏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着，手背覆着的顾呈的温度微微热烫。

　　蔺芜言蓦地抽回手，跟一个醉鬼干嘛呢！

　　“我问你钥匙？到底在哪？你家管家呢？”

　　“没钥匙，管家，请假了……”

　　一个醉酒的人，还能有板有眼地回答问题，蔺芜言不知道该不该欣慰下，他拖着顾呈回自己家了。

　　“我警告你，不准吐，要吐去厕所。”蔺芜言板着脸，把顾呈扔在客房的床上，准备走人时，顾呈就拉住他，一个翻身把他压住了。

　　一个醉酒的人力气倒是不减。

　　“顾呈，给我起来。”

　　“言哥，你为什么要走？”

　　“我他妈的要去睡觉啊，你给我起来。”蔺芜言难得彪了句脏话，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男人以这样暧昧的姿势压着，还被压了两次，算怎么回事！蔺芜言气得很，连蔺家的教养也不顾了，脏话都飙出口，整个人就在发飙的边缘了。

　　顾呈不理会，自顾自问：“你嫌弃我的手段残忍了？”

　　蔺芜言想起顾呈上次也是问自己这个问题，心里微微一动，别扭地扭过脸去，“我没有。我只是不喜欢你擅作主张。”

　　他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有什么资格看不上顾呈的处事方式，说实话，他们两个人之所以能成为朋友，就是在这一点上性情相近。

　　他不喜欢顾呈动用自己的势力，来卷入蔺家内部的纷乱来，这也是为了维持顾蔺两家的关系，另外，这些年，他已经习惯自己解决麻烦了，突然冒出一个人帮他处理问题，像是有只野兽闯进了蔺芜言划下的圈，直接触及蔺芜言自卫的防线，所以他用愤怒来掩饰这种惶然与不安。

　　“言哥，你还生气呢？”

　　不知道是被顾呈压的，还是因为顾呈的话，蔺芜言胸口闷得慌，准备把这人甩出去，但就在他往手心使着暗力时，突然停下了，因为他耳边只回荡着顾呈低低的一句“言哥，对不起，但……”

　　顾呈这种把下巴扬得比谁都高的人，竟然也会向人道歉！蔺芜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顾呈张合着嘴没说出完的话。

　　“顾呈，起来，睡一边去。”

　　顾呈一动不动，蔺芜言没注意到趴自己身上的顾呈，半漏的眼底泄了一丝清明。

　　蔺芜言叹了口气，在推搡之间，意识渐渐涣散，这几天积攒的疲惫像洪水一样纷纷涌来，挣扎不住的眼皮沉沉地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