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战神同居之后》唐玄晚

1、烬羽衔光

　　凌霄宝殿朱扉大开，三十六重天界的云霭化作流光漫过玉阶。北溪玄焱摘下鎏金护额，玄色广袖垂落时，暗绣的凤凰纹章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她立在瑶池畔，听着仙娥们的窃语如蜂群嗡鸣——"战神竟也来赴宴？" "听说她刚平定南荒魔潮，战甲上的血都没洗净呢"。

　　水镜忽地泛起涟漪，仙乐声中，许媛伊身着月白色云纹襦裙款步而来。她鬓间白玉兰簪缀着银铃，每走一步便发出细碎清音，手中玉壶流转着七彩光晕。百花宫的仙子们簇拥着她，笑闹声惊起一池金鳞锦鲤："快瞧，这可是小仙子亲手酿的百花露！"

　　北溪玄焱望着那抹月白身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酒杯。自她封战神那日起，便鲜少踏足这般热闹场合，更遑论注意过哪个仙娥。直到许媛伊突然转身，银铃轻响间与她目光相撞。那双杏眼骤然亮起，竟捧着玉壶穿过人群，裙摆扫过她玄色衣摆。

　　"久闻战神威名。"许媛伊声音如清泉击石，将鎏金盏斟满七彩酒液，"这百花露集三百种灵花精魄，敬战神荡平八荒之功。"

　　北溪玄焱垂眸，见她腕间系着的同心结随动作轻晃，突然想起三日前巡查时，曾在百花宫墙外瞥见的那抹偷折玉兰的身影。指尖触到许媛伊微凉的手背时，酒杯中的酒液泛起细小涟漪，而远处仙乐正奏到《凤求凰》的高潮。

　　觥筹交错间，天边忽现紫黑色云翳。警报钟声震得瑶池水浪翻涌，北溪玄焱银甲瞬间覆身，长枪已在手。余光里，许媛伊攥着半壶百花露，绣鞋踏碎满地琼浆追来："等等！"

　　魔尊的嘶吼震碎九重云霄，黑色魔气凝成巨爪直取北溪玄焱面门。她旋身挥枪，却在魔雾中嗅到一丝熟悉的玉兰香——许媛伊竟举着布满裂痕的法器冲来，素白裙裾沾满尘灰，发间银铃不知何时变成了缚魔锁。

　　"小心！"北溪玄焱瞳孔骤缩。许媛伊的法器在魔尊攻击下寸寸崩裂，她却反手祭出本命灵蝶，万千蝶翼织成光盾挡在两人之间。血顺着灵蝶翅膀滴落，在玄色战甲上绽开红梅。

　　混战中，北溪玄焱的长□□穿魔尊心脏。当她转身时，许媛伊已瘫坐在地，嘴角溢出鲜血却仍强撑着笑："战神...还欠我半壶酒..."话音未落，整个人栽进她怀里。北溪玄焱抱着那具温软躯体，忽觉心口某处尘封的枷锁轰然碎裂。

　　回仙宫的路上，流云将月色筛成银纱。北溪玄焱低头看着怀中沉睡的面容，指尖轻轻擦去她眼角泪痕。百花露的香气混着血腥味萦绕鼻尖，她忽然想起瑶池宴上，那杯酒入口时比任何灵药都要甜的滋味。
　　玉衡宫的夜灯次第亮起时，北溪玄焱跪坐在寝殿的白玉砖上，看着医仙将金针扎入许媛伊眉心。那些泛着紫光的魔毒顺着经脉游走，在她苍白的皮肤上蜿蜒出诡异纹路，像极了战场上绽开的死亡之花。

　　"战神，仙子的灵根...怕是保不住了。"医仙的声音带着惋惜，"除非..."

　　"说！"玄焱猛地攥住对方手腕，鎏金护甲在医仙腕间勒出深红血痕。窗外的月光突然暗了一瞬，整座仙宫的烛火无风自动。

　　医仙颤巍巍取出玉瓶："需得用千年凤凰血为引，以战神本源灵力重塑灵脉。只是此法凶险异常，稍有差池..."话音未落，玄焱已抽出腰间软剑，锋利的剑刃毫不犹豫地划过掌心。赤金色的血液滴入玉瓶的刹那，沉睡的许媛伊突然蹙起眉头，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玄焱踉跄着扶住床头。她看着许媛伊缓缓睁开的杏眼，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却在触及对方惊恐的目光时僵住——许媛伊指着她染血的衣袖，声音发颤："你...你是谁？"

　　玉瓶"啪嗒"坠地，百花露混着凤凰血在青砖上蜿蜒成河。玄焱看着许媛伊腕间消失的同心结，忽然想起医仙欲言又止的后半句："强行重塑灵脉，恐会伤及元神，导致记忆尽失..."

　　"我是..."她喉间泛起铁锈味，伸手想触碰那张熟悉的面容，却在距离半寸处停住。指尖的灵力早已枯竭，此刻颤抖得如同深秋的枯叶。

　　许媛伊慌乱地后退，发间银铃撞出破碎的声响："多谢仙友救命之恩。"她低头整理散落的衣襟，发间白玉兰簪突然断裂，花瓣状的碎玉滚到玄焱脚边。

　　玄焱弯腰拾起碎片，冰凉的玉石贴着掌心的伤口。远处传来早朝的钟鸣，她望着窗外重新亮起的凌霄宝殿，忽然轻笑出声。笑声惊飞檐下白鸽，也惊得许媛伊瑟缩了一下。

　　"既如此，"玄焱将碎玉收入袖中，银甲重新覆满全身，"仙子便好好养伤。"转身时，她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却始终没有回头。

　　仙阶上的血痕被晨露冲淡，玄焱握紧腰间的长枪。南天门方向传来魔潮异动的警报，她抬头望着九重天外翻涌的雷云，想起瑶池宴上那杯百花露的清甜。原来比魔毒更蚀骨的，是看尽千帆后，连一句"我心悦你"都无法说出口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