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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还是会想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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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百年,北溪玄焱的战甲愈发冰冷。她踏遍三界每一处战场,长枪所指之处,魔族闻风丧胆。但只有近身仙侍知道,每次凯旋回朝,她都会绕道经过百花宫,隔着云雾远远凝望那株百年玉兰。
许媛伊在灵根重塑后,被调入广寒宫修习清冷仙法。她早已记不得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只隐约觉得每当月圆之夜,心口总会泛起一丝莫名的酸涩。她将更多的心血倾注在培育仙花上,亲手栽种的昙花树,竟能在白昼绽放。
一日,三界突然爆发前所未有的妖潮,各路仙君在妖群中节节败退。北溪玄焱率天兵赶到时,正看见许媛伊单薄的身影被数只妖物围攻。她瞳孔骤缩,玄铁长枪化作流光贯穿天际,所过之处妖物纷纷化为齑粉。
"小心!"许媛伊的惊呼传来时,北溪玄焱已被一只九头妖偷袭,利爪撕开她的左肩。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百年前,也是这样的场景,也是这个声音。
许媛伊掷出手中的花枝,素白裙裾翻飞间,万千花瓣化作利刃,暂时逼退了妖物。她扑到北溪玄焱身边,撕下裙摆为她包扎伤口,眼中满是焦急:"你伤势太重,快随我回广寒宫!"
北溪玄焱望着她眼底的关切,喉间哽咽:"为何...要救我?"
"因为..."许媛伊的指尖触到她染血的脸庞,心口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瑶池宴上的惊鸿一瞥,战场上的并肩作战,还有那滴落在她唇间的凤凰血。"我...我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
北溪玄焱颤抖着将她拥入怀中,不顾伤口崩裂:"没关系,我会等你想起来。用这一世,或者下一世。"她的声音轻如耳语,却坚定得如同磐石。
远处的妖潮仍在肆虐,但此刻,在漫天战火中,两颗心终于再次靠近。玉兰花香混着血腥气弥漫开来,这一次,北溪玄焱发誓,无论多少艰难险阻,都不会再松开怀中的人。
九重天上祥云翻涌,王母手中的鎏金盏突然碎裂。七彩琼浆顺着雕花案几蜿蜒而下,在蟠桃园的仙泥地上灼烧出焦黑痕迹。她望着水镜中相拥的身影,凤目泛起冷芒:"战神与广寒宫仙子,竟在战场私相授受?"
三日后,惊雷炸响凌霄殿。北溪玄焱单膝跪地,左肩绷带渗出的血将银甲染成暗红。许媛伊被天兵押解在侧,素白衣襟上还沾着妖物的黑血。
"北溪玄焱,你可知罪?"王母玉簪指天,穹顶瞬间乌云密布,"身为战神,罔顾天规与仙娥纠缠,致使妖潮失控!"
玄焱抬头,目光如炬:"那日若不是许仙子相助,天兵死伤何止十倍!"她话音未落,一道惊雷劈在她身侧,焦糊味混着硝烟弥漫殿内。
许媛伊突然挣脱束缚,挡在玄焱身前:"此事与战神无关!是我...是我倾慕已久,甘愿为她涉险!"记忆的碎片在她脑海中剧烈碰撞——瑶池宴上的对视、凤凰血的温度、还有无数个午夜梦回时,那个萦绕在心头的玄衣身影。
王母冷笑:"痴心妄想!广寒宫素来讲求清心寡欲,你既犯天条..."她抬手祭出诛仙锁,银链泛着幽蓝光芒缠向许媛伊,"便永镇无间炼狱!"
千钧一发之际,玄焱猛地挥枪斩断锁链。她周身腾起金色火焰,凤凰虚影在背后若隐若现:"若要罚,便罚我!当年重塑她灵根,用的是我的千年凤凰血!"
殿内一片哗然。许媛伊震惊地转头,终于明白为何每次见到玄焱,心口都会泛起熟悉的悸动。而玄焱望着她含泪的双眼,忽然轻笑出声,笑声中带着百年的孤寂与释然。
"好个情深义重的战神!"王母怒极反笑,"既如此,你二人便贬入凡尘历劫,若能过三灾九难仍初心不改..."她袖中飞出两枚玉珏,"便再来向本座讨个说法!"
金光闪过,两道身影化作流星坠入云海。玉珏相撞的清鸣响彻天际,蟠桃园的玉兰树突然尽数绽放,花瓣如雪,落满空荡荡的凌霄殿。
坠向人间的罡风割裂衣袂,北溪玄焱旋身将许媛伊护入怀中。她后背撞上陡峭崖壁时,听见自己胸骨碎裂的脆响,却死死扣住怀中颤抖的身躯。血珠顺着下颌滴落在许媛伊发间,混着山间晨雾,晕染出朦胧的绯色。
"阿焱..."许媛伊指尖抚过她染血的眉眼,破碎的记忆如潮水涌来。瑶池畔的惊鸿一瞥,战场上的生死相依,还有那滴入喉间带着灼热温度的凤凰血。她突然想起百花露酿成那日,自己偷偷在酒液里藏了句没敢说出口的"心悦君兮"。
山间晨雾如轻纱般漫卷,北溪玄焱喉间溢出闷哼,染血的手指仍死死攥着许媛伊腰间的绦带。方才坠落时,她后背撞上陡峭崖壁,清晰听见自己胸骨碎裂的脆响,却在最后一刻旋身将怀中之人护得严严实实。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在许媛伊发间,混着山间湿润的雾气,晕染出朦胧的绯色。
"别怕。"玄焱强撑着意识,苍白的唇勉强勾起笑意,"这次摔得...不疼。"话音未落,眼前突然炸开刺目白光。两枚玉珏碎片从云层中飞旋而下,在虚空中发出清越共鸣,化作流光没入两人眉心。刹那间,北溪玄焱只觉识海剧痛,尘封的千年记忆如潮水倒灌——原来许媛伊的前世,正是她在神魔大战中以命相护的凡人姑娘,而每一世轮回,她们都在错过与重逢中彼此纠缠。
"阿焱..."许媛伊指尖颤抖着抚上玄焱眉心,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凤凰印记,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我们已经寻了彼此这么久。"她突然想起昨夜昙花绽放时,花瓣上凝结的露珠竟都是赤色,此刻想来,那分明是凤凰泣血。那些月圆之夜心口泛起的酸涩,那些毫无缘由的思念,原来早有因果。
山脚下突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铁蹄踏碎晨雾,数十骑玄甲军举着镶金令旗疾驰而来。为首之人摘下头盔,竟是昔日并肩作战的副将,他望着崖边相拥的两人,目瞪口呆:"战神!天界突降异象,王母命我等..."话音戛然而止,副将震惊地望着两人眉间的凤凰纹,"这是...上古双生契?!"
许媛伊还未反应过来,北溪玄焱已猛地拽住她手腕腾空而起。罡风卷起她散落的长发,玄焱周身腾起金色火焰,背后凤凰虚影若隐若现,声音混着灵力在山谷回荡:"告诉王母,若想三界太平,就容我二人把未完的情债算清!"她知道,双生契现世定会引起三界震动,王母绝不会轻易放过她们,但此刻怀中的温度,远比天规戒律更值得守护。
暮色染红天际时,他们停在一座荒废的道观前。断壁残垣间,蛛网密布的神龛上供奉着半卷古卷。许媛伊小心翼翼地展开泛黄的纸页,上面画着与她们眉间一模一样的印记,旁边用朱砂写着古老的谶语:"凤鸾双生,情劫三生,血染忘川,方证本心。"北溪玄焱接过古卷,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宛如浴火重生的凤凰。
"双生契成,意味着我们的命...从这一刻起彻底绑在了一起。"玄焱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指尖轻轻划过许媛伊掌心,那里还留着方才包扎伤口时撕下的裙裾碎片,"此后生死与共,再无分离。"
许媛伊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那你后悔么?"她指尖划过玄焱掌心的旧伤,那里正是百年前滴落凤凰血的位置,"毕竟你从前...是三界最孤绝的战神。"
北溪玄焱低头吻去她眼角未干的泪痕,身后凤凰虚影与道观梁柱上的旧图腾重叠。远处传来隐隐雷声,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她却笑得比千年寒冰初融还要温柔:"从你捧着百花露走向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甘愿困在这场...名为情的劫里。"
山雨倾盆而下,淋湿了门外新抽的玉兰花苞。而那对带着双生契印记的身影,依偎在道观残破的屋檐下,在摇曳的烛光中,终于握住了彼此不再放开的手。她们知道,前路必将布满荆棘,但只要能与对方并肩,即便再历千劫万难,也是人间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