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初爱.表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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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我走近时，皇后正斜倚在椅子上，身子微微颤着，手帕不停地拭着眼泪。
“娘娘也要节哀，嫔妾未与她传达娘娘的心意，真真是无缘了...”我挨着她坐下，口中喃喃说道。
“你也是有心的，”皇后转过来，还未妆点的脸上布满了泪痕，怎么拿手绢都擦不掉，眼睛早都肿的跟桃儿一般，微红的，脸却是苍白的。
“如今都是命罢了，我也想着，她...也许性子真的变了，不是我旧日认识的那个红雨了...”皇后还未说完，便又起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只是娘娘，”我坐了更近些，近到能看得清她眼角还未涌出的泪，“这事情有蹊跷，案子就那么匆匆地断了，她偏也那么简单地招了，几日不过，又...实在不正常，如今看，怕是另有人谋划。”
皇后听了，帕子捂着嘴转过头来看我，“你与我的想法是一样的，只是现在你我都还未脱险境，实在不宜考虑此事的后续，若哪日有了能力，查出真非红雨所为，那个人，必是要偿命的。”我第一次听到皇后说话如此狠绝，不禁震了下，脑子里又涌出千万种想法来，她可以对别人如此挂心，对我...又如何呢？倘若狱中关的人是我，她会否如此痛恨害我的那个人呢？还有淑妃...昨日许嫔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曾经的淑妃也同我一般，与皇后二人独自说着体己话，互相安慰着对方的伤痛？
我再也忍受不了了，只觉得一股火就上了脑门，回过神的时候皇后正愣着，眼睛里失了神采，下一秒便跑到了内殿的床边，红肿的眼睛里流出了新的泪。
“那日，确是本宫改了敬事房的簿子，可不想...让你如此难过...”皇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好久好久，殿内只回荡着她因为过度痛苦而强烈的呼吸声。
“娘娘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大声讲道，这还是第一次，在皇后面前有这样明显的情绪，“皇后娘娘寥寥数笔一改，给嫔妾添了多少痛苦，娘娘难道不知么！”
“你还受了什么苦楚？赵美人...”
“何止赵美人强抢给嫔妾诊脉的太医呢，内务府不给我例银，出宫的路也封了，那些贵重的首饰就和废土般，不能吃也不能穿...连着吃了不知多少天的馊饭，呵，嫔妾就想啊，是不是金才人生前也受过这般难处！我今儿还能和娘娘抱怨诉说，她在黄泉之下如何诉说！和谁诉说？”我整个人都瘫倒在椅子上，哭得没有了力气。
“是本宫错了，是我错了...”皇后红着眼睛捧起我满是泪水的脸，“但，但你听我解释，这一切，都不是我本意，我只是...只是...”她终究没能说出口。
我却再也抑制不了胸中的委屈，我掰开她的手，就要往宫外跑去，但皇后紧紧的拉着我的手臂，我一步都动弹不得，正当我尝试着逃出她的束缚时，一句话将我镇住了。
“我只是不想他碰你而已！”皇后几乎吼了出来，然后便恢复了她平常端庄的形象，她松开了紧箍住我的手，低垂着头道，“说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这回轮到我坚持不懈了，顾不得脸被泪水泡的肿了痒了，我只在意皇后的话语，刚刚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自从入宫后，每个人说话都有深意，每一步都走得好难，每一晚都难以安睡，但是今日，这个人就在我眼前，我一定要问出来！我一定要知道，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
面对我的追问，皇后只是冷笑了一声，“很难懂吗？”她摇了摇头，将已湿透了的帕子丢向一边。
又是漫长的沉默，我正想着要不要先开口，皇后却咳嗽了几声道，“真的很简单，只是不想别人占有你罢了，这个念头一旦起了，就像个咒一样，消不掉。”
她那双水波似的眼睛望向我，我犹如掉进了无尽头的井，头晕得像是在坠落，一瞬间，我原谅了她的所有。
“可是...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做...”一道金色的光将宫殿染透，随后红色也加入了进来，最后则是大片的粉色，我知道，夕阳已近，我坐在这偌大的宫殿中，心中有说不上来的悲戚之感。
“但你要相信，我做了万全的准备，即使你一直不受宠，我也可以保证你在宫内过上富足的日子...但世事难料，我后而染了病，再一次睁眼便是听说赵美人去你那里胡闹了，我撑着身子为你置办了些吃用，再醒来，你便已经...成为人上人了。”她努力压着声调，似乎是不想让自己喊出来一样。
但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一个小小的常在能得到皇后的如此厚爱，为什么要独占我？为什么对我的好不要求回报，疑问在脑海中盘旋不去，这种情感是从未有过的，不是姐妹之情，也不是友人之情，是...是那日我对皇帝的好感，是那日我看见莲花耳坠的一瞬间羞涩脸红，这究竟是什么？这个女人好可怕，她设下了周密的计划，完美地将我捕获于手心。
皇后静默了一阵，随后慢慢向我走来，“你一定想问为什么吧？”她的眼睛仿佛要将我整个身体看透，我不禁哆嗦了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个人，对我好果然是有目的的。
“你还记得吗？我说过，我是个自私的人，对你好也是有原因的。”她略过我，直接坐到了梳妆镜前，用帕子一点点擦拭已经干涸的泪痕。
“江南大族司徒氏，于先皇四十九年生一女，闺名曦和，大名为郁仪，十五岁嫁入太子府，十八岁成为皇后。宫人多敬她贤良淑德，温和待下，上能助皇帝协理六宫，下能体恤奴仆大小皆清。她此生无所求，不过渴望‘静好’二字，妃嫔争宠不过激，不管，皇帝纳宫女，不管，宫人贪些零碎，不管，皇帝无情，不管，姐妹无情，不管。”她紧咬着嘴唇，瞪着镜中的自己，帕子将脸上蹭得发红，“一年前，她得一子，颇为慎重，好像以后的日子就有了依傍，她调养身体，补药像流水一样喝下，但因孕期过度操劳，没能保住还未成形的孩子...那几日犹如黑夜，她甚至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曾经是枕边人的皇帝严厉着道，你是皇后，不该有喜怒哀乐，管理后宫才是你该做的。”她咳嗽起来，声音变得沙哑，但她丝毫没有停下的样子，又拿起香粉开始扑脸，将不属于皇后的瑕疵全部遮盖掉。
“今年三月，她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犹如黑夜里的一道阳光，把她的世界都照亮了，她突然觉得日子也是有滋味儿的，不再是苦的了...她暗暗发誓，要保护这个人，要让她永远在自己的身边...”皇后抬起头，泪水冲掉了刚抹上的香粉，我一时间愣住，不知如何是好，她从镜子里看我的虚影，而我也从镜子看她的脸庞。
“秦嵋，你可懂我的心意么？”此话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但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它突兀，好像是该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样，我只觉得安心，我似乎明白了皇后的心意，那是不顾身份的一种情谊，它温热的，让人一想起就要笑，它就是我一直想要追寻的情感，我忆起自己对皇帝的那种感觉，差不多，不过对皇帝只有一瞬间，对她，郁仪，却如浪涛般一层层要将我淹没。
我的内心还是平静的，身体却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她飞去，我想跑过去抱住她，在耳边诉说我的心意。但衣袖挂到了瓷杯，啪嚓一声，引来了殿外候着的纹枰和春霖。
“这是怎么了？”纹枰一边收拾碎了的瓷杯子一边问道，看我们没有回答，边继续笑着道，“刚刚就听见二位主子说话，怎的杯子都打了，是争论了什么罢。”
春霖则快速地跑到了我身旁，仔细检查我是否有伤到，她当然看见了我有些哭肿的眼睛，但终究没有开口询问。
我看见皇后迅速地将泪水擦干，平静地吩咐道，“没事了，你们下去吧。”
“皇后娘娘，”绿绮也过来了，“王公公求见秦常在。”
“是皇上的事儿吗？”皇后依旧看着镜子，好像怕别人察觉到自己情绪的波动。
“正是。”绿绮回头瞅了瞅殿外，“王公公正在外面候着呢。”
“那嫔妾就告退了。”我开口，却带着哭腔，春霖不由得看了我一眼。
“也好，本宫也要休息了。”皇后一扫之前的激动，又回复了原先的端庄大方，我心里竟暗暗地起了一股妒意，但还是在行礼后往撷芳殿去了。
殿外的天空正在一点点变暗，我的情绪却逐渐高昂起来，感觉胸中的浊气全部被发泄了出去，整个人都轻快了，内心的悸动正在如春草般萌生，我蹦跳着，加快了回去的步伐。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初爱.表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