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鸢》姜音

8、第8章

　　皇甫离鸢原路返回四皇子府，谁知，刚进后院碰到一怀中抱剑，束着高马尾的男子。他背对着她，似乎是早已等候多时。
　　或许是出于心虚，皇甫离鸢定在原地，没敢再向前走。
　　男子在这时，慢慢转身。
　　“皇子妃这是去哪儿了？为何不走正门，而要从仆人采买才走的后门？”
　　皇甫离鸢认出，此人是常跟在百里骐墨身边的侍卫，慕青。
　　“我，出去走走。”
　　随意撒了个谎，不顾阻拦，她径直就想走掉。
　　岂料，经过他时，一把长剑横在身前，随时都有可能隔断她的喉咙。
　　皇甫离鸢低眼窥着冒着寒光的利刃，不自觉地咽了一口，但还是秉持着身份的优势，怒斥：“大胆，我乃云秦公主。现在是你们的四皇子妃，你竟敢威胁于我。”
　　慕青后知后觉，慌忙收剑。
　　皇甫离鸢趁机逃跑。
　　看着她的背影，慕青定在原地，产生疑惑。
　　“她为何……不认识我？”
　　明明一年多前，在沙漠边境的碧水小镇，她是见过他的，当时，她刚苏醒，还问他是谁。怎的转眼，她就成了云秦的公主，她不是青衣门的弟子吗？
　　慕青纳闷，回到前院立即去了书房。
　　百里骐墨正伏在桌案上看书，见他在门外鬼鬼祟祟，冷声道：“做什么呢。”
　　慕青低着头进来，并关上门。
　　直到，来到百里骐墨跟前，吞吞吐吐：“殿，殿下。”
　　百里骐墨放下手里的书，抬头望他，“何事。”
　　慕青鼓足勇气，“一年前在碧水小镇，我有件事瞒了殿下。就是鸢鸢姑娘她当时是醒来的，她的伤势逐渐好转，……。现在，属下看到皇子妃像极了鸢鸢姑娘，……”
　　百里琪墨笃定：“她不是鸢鸢。”
　　“可……”
　　慕青还想说话，被他抬手制止。
　　恰在这时，外头传来禀报：“殿下，五殿下来了。”
　　话题终止，慕青颔首，从书房退出。
　　百里骐墨是怎样的人，他慕青最是清楚。毕竟，他从五岁就开始跟着四殿下，但是当下他有些看不清了。明明和亲来的根本不是云秦的公主，而是青衣门的鸢鸢姑娘。殿下为何非说她不是鸢鸢姑娘呢？还是说，隔了那么长的时间，殿下不找是故意将其忘掉？江湖上的青衣门，地处云秦国，对于百里琪墨来说，如若想找也是轻而易举。
　　四年前的大漠，她仗剑为他挡下危险，一年前的生死攸关，他不眠不休照顾左右。如今再见，是福是祸，终究逃不过一个缘字。

　　转眼，花朝节将近。
　　苍梧与中原云秦一样，早早开始准备。不仅宫外热闹，宫廷也由皇后主持召集皇家内院女眷们一同进入御花园赏花。当婢女向皇甫离鸢传话的时候，她正在寝房计划，如何再一次溜出这里，前往茶楼见青衣门的人拿回新的香囊。
　　“皇子妃，后日的花朝节您要跟殿下一同前往。”
　　“知道了。”
　　隔着一道屏风，皇甫离鸢冷声回应。
　　婢女悄悄抬头，刚准备再探头，皇甫离鸢猛然询问：“你还有事吗？”
　　婢女惊吓，一抖擞，“没，没有。”
　　看人匆忙离开，屏风后的皇甫离鸢走出来。她从来到四皇子府，除了跟着百里骐墨入宫请安，其他时间几乎连门都不出，每日饭菜倒是有专门的婢女过来送，说起冷落倒也不算。倒是不能出府，应该是百里骐墨提防她来自云秦的缘故。再说，自从新婚以来，他可从未踏入她这个院子。

　　——

　　几日后，所有皇室内眷全都花枝招展，乘着马车前往皇宫。
　　皇甫离鸢也不例外。
　　百里骐墨命人送了新衣，并让婢女为她梳妆打扮。
　　只是过程出了点意外。
　　两名婢女故意在插珠钗的时候，用了力道。皇甫离鸢吃痛，惊呼出声：“啊~”
　　婢女慌忙匍匐在地，“皇子妃饶命。”
　　另一名却不吭声。
　　皇甫离鸢捂着疼痛的地方，转身看向她们，一眼便看出文章。敢情，这是因为她被她们主子冷落，特意欺负她来着。想到楼心月那天在茶楼的叮嘱，皇甫离鸢忍了忍，“无碍，你们先下去吧。”
　　婢女起身退去，她对着铜镜，重新将珠钗步摇插进发髻。
　　等出房的时候，百里骐墨在窗柩外早已不知等候多时。一身黑色锦袍，容貌俊美，但因为他脸上神色淡漠，给他的俊美平添了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硬，虽然不失美感，但也令人难以亲近。
　　“怎么这么慢。”
　　“我……”
　　不等解释，他拂袖转身。
　　皇甫离鸢站在那里，抿着嘴唇，微蹙着眉。
　　真的难相处！
　　入宫后，她开始胆怯，尤其是突然面对那么多女眷妃嫔，下意识地去抓百里琪墨的衣裳。结果，他丝毫不管她，反而抬步走向不远处的殿宇前的几位皇子那里。
　　“四皇子妃。”
　　皇甫离鸢正凝视那个方向，身后忽然有人唤。
　　闻声，她回身，只见一位穿着绛紫宫装的女妇，被一婢女搀着，站在那里一脸温笑。
　　皇甫离鸢出于礼貌，向她点头微笑。
　　女妇身边的婢女出言：“这位是千户侯如夫人。”
　　许是态度过于苛厉，遭到女妇眼神训斥，“莲儿！”
　　“哟，今年这花朝节也不怎么样嘛，怎么什么人都能进宫。”
　　突然一道尖酸刻薄的女声传来，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皇甫离鸢顺着声源望去，就见一身着桃粉宫装的妙龄少女，负手而来。她生的明艳，身上的刁蛮劲，令人一眼便想远远躲开。
　　待走近经过，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皇甫离鸢，一直到走过去后，她又转身，视线落在刚才唤住皇甫离鸢的千户侯夫人，嘲讽道：“皇后娘娘看人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一个小小的妾室竟也被邀请，你什么身份也配与我等高贵之人同在一个地方。”
　　“这位姑娘，你的话未免过于严重。”
　　皇甫离鸢看不过去，出声辩驳。
　　女子目光一转，“你又是谁。本郡主教训一个万户侯的贱妾，何须你来多言。流萤，掌嘴！”
　　她的婢女马上撸起袖子，冲皇甫离鸢过来，就在即将出手之际，一道沉厉的嗓音传来，“放肆！”
　　皇甫离鸢原本想躲，听到这个，睁开眼就看到已经近前，脸色阴冷的男人。然而，百里骐墨在推开那位婢女，却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啪！”
　　伴随着清脆利落的声音，皇甫离鸢感觉到一半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她捂着脸，不解又无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就听到他厉声道：“到底是本皇子的妃，一个下贱的婢女怎么有资格打。”
　　“四哥，你说她是谁？妃？”
　　骄纵的女子，一脸疑惑地看向百里骐墨。
　　如夫人适时开口，“郡主怕是不知道，这位是四皇子殿下刚和亲不久的云秦七公主。”
　　她竟知道的这么清楚？
　　皇甫离鸢神经发紧，开始怀疑。
　　“呵，和亲的呀。”
　　郡主轻嗤，语调满是轻蔑。
　　“依宁。”
　　百里骐墨冷声苛责，嘲笑的郡主终于安分。
　　可不远处那些看热闹的群臣女眷，迟迟没有离去，以及，几位皇子个个表情耐人寻味，值得细品。
　　毕竟四皇子为了依宁郡主掌掴自己的皇子妃，还是为了两国邦交而送来的和亲公主。
　　百里骐墨带着郡主要走，发现皇甫离鸢没有跟上，不觉停下脚步，转身低斥：“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跟上。”
　　皇甫离鸢此时内心是有怨的，但这里是苍梧的皇宫，她只能委曲求全，默默跟在百里骐墨身后。
　　“四哥，你怎么会突然娶妃的，你不是答应过依宁，以后要依宁做您的皇子妃吗？”
　　“依宁别胡闹。你只是我妹妹，怎能与我结合。”
　　“不是亲的。我姓谢，你姓百里，什么妹妹，而且，你也不是我姨母的亲儿子。”
　　郡主反驳百里骐墨的话，气的直跺脚。
　　追上他们的五皇子百里骐逸，调侃：“依宁妹妹，要不你做我的皇子妃？反正，四哥你是没机会了。”
　　郡主不乐意，恼羞成怒：“谁要做你的皇子妃，我要做四哥的皇子妃。还有，……”
　　她忽然转身指着皇甫离鸢，霸道地道：“你，分明就是云秦送来的探子，有什么资格做高高在上的四皇子妃！”
　　五皇子脸色大变。
　　百里骐墨冷着面容，一把拉住郡主指着皇甫离鸢的手臂，快步往前走。
　　五皇子和皇甫离鸢撇在后面，他思索片刻，主动搭腔：“四嫂，依宁还小，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听着温和的嗓音，皇甫离鸢的心态好受一些，“我看她也不小了，怕是没什么教养。一个郡主竟然敢在宫里大呼小叫，她把公主置于何处。”
　　“苍梧没有公主，倒是九皇叔有位郡主，名唤百里惜音。而她只是与父皇拜把子的异性王之女。平时确实被他父亲骄纵惯了，才这么没大没小，胡言乱语。”
　　皇甫离鸢释然一笑：“原来是个假郡主。”
　　五皇子偏首看她，发现云秦的公主也不似刚才那般柔弱卑微，反而从她的语气中透露着坚韧与矜傲。
　　“你的脸……”
　　皇甫离鸢下意识抬手摸脸，他已经不知从哪里递来一方帕子，“红了，用它或许能挡一挡。”
　　“你们在干什么！”
　　原本走掉的百里骐墨，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