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Skycg

4、第 4 章

　　林远山的故事，在三个月后谢幕了。林忍从进入娱乐圈开始，最重要的一部戏，杀青了。他记得杀青那天，他们在酒店顶楼开了个烧烤趴，喝到最后只剩他们四个。陈醉、贺君晗、宋文博都喝醉了，已经东倒西歪地呼呼大睡起来。只有他仿佛越灌越清醒。
　　林忍将导演和制片送下楼去后，又回到顶楼，想要把这三个人叫醒。到了顶楼露天平台半透明的玻璃门前，他突然发现那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因为已经不剩几个人了，灯光昏暗，反而愈加凸显了那轮明月的清亮皎洁，月光蒙在歪歪扭扭的桌椅板凳上，散乱的酒瓶上，烧烤架上，仿佛要把一切都尘封起来。
　　他的语文水平从小惨不忍睹，但热爱美术又给了他对一切事物保持敏感的眼睛。看到这幅场景，忍不住推门出去，正好门缝里透出的一道光，照在了花台上一丛花草上，正是九月，林忍看到那丛小植物上缀满了金色的花朵。
　　林忍走过去，门合上了，那株小花在月光和微风中摇摆。林忍站在一旁，沉默地看了许久。
　　“好冷啊！”贺君晗突然从藤椅上站起来，也惊醒了林忍。“酒醒了吗？你真的好弱啊Jim。”林忍嘲笑道。
　　“喝得我头痛，你还是人吗，这么多酒，我都数不清几瓶，你居然还能在这好好站着。”
　　“以前卖过啤酒，练的。不要废话了，带小醉和文博回去。你可以吗？你怎么走路还歪歪斜斜的，像个男人不行？”
　　“你才是唧唧歪歪说些什么东西啊，我这不是走得挺好，我来送文博，你去扶陈醉。”
　　林忍转头向陈醉走去，小男孩占了最好的吊床睡觉，此刻他那双美丽的眼睛紧紧闭上，只剩下睫毛的阴影投在脸颊上，嘴巴还不安分地翘了起来，好像在跟谁赌气一样。
　　“小醉！你醒一下！”林忍轻轻摇晃了一下他，陈醉半点反应都没有。“他喝得太多了，小孩子肯定醉得一塌糊涂，你是叫不醒他了。”贺君晗有点幸灾乐祸道，“还好文博还能勉强走几步。不过陈醉瘦，你不如把他背回去好了。正好检验一下你这段时间的锻炼有没有成效。”
　　林忍看着一动不动的陈醉，又轻轻摇了一下他，对方仍然没有反应，他无奈地揉了揉陈醉的头，把他往背上送。
　　林忍把陈醉背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本能反应，醉酒深睡眠的陈醉自己用手紧紧搂住了林忍的脖子，把头深深埋在了林忍的后颈处。林忍的脖子向来敏感，他都能感受到每一次颠簸的时候，陈醉的鼻子和嘴唇在他的脖颈处游离，每触碰一下，他的心就砰砰跳。
　　把陈醉背回了他房间，林忍给他脱了鞋，掖好被子，轻轻带上了门。这时候看起来睡得很沉的陈醉，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
　　他沉默地望向窗外，虽然窗帘挡住了绝大部分外边的风景，但一线月光仍然躲过了层层叠叠的布料的阴影，最后落在陈醉的眼睛里，让那双眼睛像黑宝石一样闪烁着冷调的光芒。
　　陈醉没有喝醉，至少，不像他表现出来的或者说林忍认为的那样不省人事。他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跟朋友约会总在酒吧，今天喝的这么一点点酒，对他来讲根本不算什么。
　　被他们看到在吊床上睡着时，只是他身体有点疲倦，想稍微打个盹而已。
　　林忍在杀青的第二天收到了酬劳，虽然作为一个新演员，也还没有算上配合宣传的费用，但对于林忍来讲，已经是一笔巨款。
　　他留了一小部分给自己，然后把大部分钱存进银行，将存折交给母亲，让林妈妈把抵押出去的小店盘回来，继续做小饭店的生意。林家自从没有了那家小店，林妈妈总是四处找零工去做，任凭林忍怎么劝说她都是拒绝。林忍考虑了很久，觉得给母亲一个稳定的，她喜欢的环境去做事，才能兼顾母亲的身体健康和精神充实。盘回小店后，还剩下一点，他全数拿去还债，即使是这样，那笔之前的巨款，因为利息的滚动，离还清也差得不少。
　　电视剧杀青之后，林忍的短期经纪合约也将面临终止。几家比较好的经纪公司开始找林忍谈合作的相关事宜，有的擅长影视资源的争取，有的则更偏向于音乐方面的发展，也有二者折中，两方面水平不上不下的综合型公司。
　　正在纠结之际，陈醉突然打电话约他唱歌，说贺君晗、宋文博也都在。林忍拍完剧之后忙这忙那，像个想停不能停的齿轮，也想放松一下，爽快答应了。
　　陈醉约见面的地方是一个以消费高著名的娱乐场所，林忍虽然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许久，但从来不去这类纸醉金迷的地方，所以到了这个金碧辉煌的皇冠娱乐会所，竟然心里有些畏缩。
　　这是他从未期待也从未踏足过的世界，装潢奢华，衣香鬓影，走来走去的服务人员气质高雅，谈吐不俗，林忍往里进，去找陈醉说的房间号的时候，总觉得原本这里的气氛是圆融和谐的，他一走进，那个氛围就一下子不一样起来，温柔地把格格不入的他拒绝在外。
　　但他的无所适从一点都没有表现在脸上，虽然掌心已经出了汗，但面色不改，依旧沉静。
　　“林忍来了！”陈醉看到推门而入的林忍，几乎有些雀跃地扑上去，把他拉到身边坐下。
　　贺君晗眯起眼睛，露出戏谑的神情：“陈醉，你刚刚在这跟我一副没话说的样子，脸臭得跟什么一样，现在是要干嘛？你老大来了就得意忘形了？”
　　陈醉越过林忍重重打了一下贺君晗，“你可以不讲废话吗？好像我是什么双面人一样。小心告你诽谤，超级新星还没升起就要去吃牢饭。”林忍陪着哈哈大笑起来，才发现宋文博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拿起一个空杯子看了看，又放回去，然后无所事事地四处打量。
　　“文博，要不过来坐？”林忍起身，给宋文博让了一个位置。“恭敬不如从命。”宋文博慢悠悠地走过来，坐在林忍旁边，正好把陈醉和林忍隔开了。
　　“林少，今天找你来，是商量一件事啦。”贺君晗的表情比起刚才严肃了许多，但仍然带着笑意。“你知道征程这个公司吗？”
　　“当然，目前口碑最不错的经纪公司之一，而且各地开花，影视资源方面和综艺、音乐方面的经营管理都很不错，年轻人追梦的殿堂。”
　　“其实征程有在接触我，还透露了一下之后会也会找你和小醉文博探讨合作，让我来找你们探探口风。我这个人呢，本来也懒得管闲事，但是征程的橄榄枝的确诱惑不小，对之后的发展肯定比较有好处。”
　　“但我目前也没有收到征程的消息。”
　　“据说在等咱们的戏上线，如果反响不错，签我们的事情也会提上日程的。我现在跟你们知会一声，主要是让你们不要太早选择经纪公司。”
　　“但我已经签了。”宋文博神色淡漠地插了一句话，“所以没必要带我了。”
　　“你也太冲动了吧？征程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你在想些什么啊？”贺君晗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宋文博，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我签的星途。那边条件给得很好，而且我也不太想做影视歌三栖明星，就喜欢演戏，想既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又混出名堂来把家里债还了，我爸还在医院住着，我没什么选择空间。星途的分成很合理，是我能够接受的。”宋文博站起来倒了一杯酒，“咱们也没必要都在一个公司吧，交情到这就行。”
　　“文博说的对，我敬你一杯啊！“林忍举起手里的酒，跟宋文博碰杯，“诶不过不能常见到你，我肯定不习惯，你最好多空点时间咱们一起嗨。”宋文博看着林忍一饮而尽，露出笑容来：“当然，有朋友不见面的吗？”
　　林忍和宋文博，有一种天生互相吸引的感觉，虽然性格上略有差异，但他们的成长境遇相似。到现在两人也还都是负债累累，喜欢照顾别人，天生热心肠。林忍觉得上辈子他们两个说不定是双胞胎，这辈子才能活得这么像。
　　”所以正事有聊完了吗？“一直闷头不说话的陈醉终于开腔，宋文博倒酒的时候，他挪了位置，和林忍隔着的空间反正不再够一个人坐，“那我也有正事要说，林忍，这段时间不见，你有没有很想我？”
　　这话说的太过突兀，一时间房间里的空气像凝滞住了一般，贺君晗反应快，略微怔住，脑筋一转就搭上了话茬：“肯定有的吧，大家好兄弟，天天都在想，我经常想你想的睡不着。”
　　“我不要你想，不稀罕，我要林忍想。所以，林忍，你有没有？”
　　“所以你是林忍新晋最大粉丝吗？”宋文博笑话他道，“林忍，你不说想他，他可能会当场脱粉给你看的。”
　　“说的这么严肃···想啊，我天天梦回剧组跟你们一起拍戏，昨天还梦到你们三个又喝醉了哈哈哈哈哈。不过男人之间，有什么想不想的，你有点婆婆妈妈了吧。”
　　“我妈想我就会直接说想我。”
　　“我可不是你妈啊，我还没有那么母爱伟大，养你这个找茬精····”
　　陈醉的突然发难总算被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插科打诨搪塞过去，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林忍心里还是留下了一些尴尬和疑惑的印记。他觉得，有时候自己还真没办法理解这个弟弟的脑回路，不知道他究竟在纠结些什么，也不懂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他们三个没有在那个地方待太久，贺君晗有事要先走，宋文博也说下午安排了一个通告，于是没聚多久就散了。
　　陈醉好像没什么事，走出去之后还一直跟着林忍。“你要回家吗？”陈醉向前小跑了几步，站到林忍身边。
　　“是，我妈说今天炖汤喝。”
　　“那我可以去吗？”林忍被他问得又是一怔，陈醉急忙解释道：“我爸妈出去旅游，不想回去吃阿姨做的饭。”
　　“那···可以吧。”陈醉露出得逞的笑容，接下来就不再刻意找话跟林忍说。
　　陈醉一直被母亲接送，几乎没怎么坐过公共交通，这时候跟着林忍，带着口罩和帽子，并肩坐在公交车上，觉得十分新鲜。他看着各色各样的人上车下车，听着后座情侣窃窃私语，竟然觉得颠簸的路途还有些不够长。
　　陈醉生来一副招人喜欢的乖小孩模样，嘴巴也甜，行为举止大方又得体，还略略带点初来乍到的拘谨，林妈妈喜欢得不得了，一直夹菜给他吃。用完晚餐，还嘱咐林忍一定要把陈醉好好送回去。
　　林忍原本要带陈醉坐公车，但是时间有些晚了，公车已经停运了。无奈，林忍只好骑着家里的旧自行车，要送陈醉回家。
　　陈醉坐在自行车后座，清凉的晚风徐徐吹来，林忍身上的热度也一阵一阵地铺面而来。陈醉看着林忍的背，因为不断的动作而上起下伏，肌肉的线条若隐若现，他几乎忍不住，把头靠了上去。
　　林忍一下子察觉到，整个背都僵硬了：“你在干嘛？影响我驾车小心我扔你下去哦。”
　　陈醉立刻直起了身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起谎来：“吃完饭脑袋有点晕晕的，好久没坐过自行车了，好抖，抖得我好难受。”林忍一听便心软了：“那我骑慢一点好了，你靠着吧，也没事。”
　　陈醉得偿所愿，靠着林忍的背，看着路灯一盏一盏被甩在后面，又一盏一盏出现，仿佛从来没有尽头似的。
　　送了陈醉回家，林忍心里有些不快。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陈醉越来越奇怪，粘人的程度也越来越超出他的想象。
　　到他家门口的时候，陈醉说第二天想约他打球，还兴致勃勃地谈起来说可以趁着这几天没通告，就他们两个去旅游。原本以为是玩笑话，可陈醉连目的地、去的方式、要住哪个酒店都想好了。
　　林忍从来没有交过这种类型的朋友，想参与他生活的一切，按照自己所想的方式。
　　他按照习惯地打开了电脑，但却不是像跟他同龄的人一样玩网游，而是开始在自己的博客里写日记。他每一天都会写，从小开始，林忍就习惯了记录每天的心情。现在不太再手写，于是就用电脑记录下来，只是不对外开放，避免引起一些麻烦。
　　把疑惑都写进日记里，打下最后的句点时，他的脑海里突然跳出陈醉倚靠在他背上的情景，陈醉那双异常美丽的眼睛微微闭上，看起来竟然像是在露出一种玩味的表情。想到这里，林忍不禁手一抖，就是这么一抖，忘记设置权限，万万没想到将日记发了出去。
　　虽然他立马反应过来，急忙删除了日记，但因为时间还比较早，正是粉丝的活跃时段，有好些人已经眼疾手快截了图。
　　陈醉回到家，想打开电脑玩玩游戏，等待加载的时候，鬼使神差地点进了#林忍#的话题，看到大家都在讨论的林忍发的那篇博文：“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男孩子粘人到什么程度算是正常的？大概是因为年纪小，所以不太懂社交的合适距离？对这件事我实在觉得很苦恼，不知道跟谁去讲。大概也是我想得太多了，或许真的只是很喜欢和我待在一起？以前也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男孩子，还是不要乱去想人家得好。”
　　陈醉觉得一整天的阳光灿烂终于到了该落幕的时候，他眸色一暗，关掉了网页。
　　那晚又是非常好的月亮，陈醉想起杀青那天，他看到林忍走进来，原本以为是要神经大条地直接叫醒他拉倒，没想到他站在月光底下，看那朵细弱的小花看了那么久，眼神专注而温柔。
　　陈醉轻轻掀起眼帘看到那一幕，突然就觉得心动不已。如果说，之前他对林忍的感觉，仅仅是感兴趣和依赖，在这一刻起，就产生了质的飞跃。
　　灯光昏暗，林忍的轮廓柔和，那株植物迎风招展，夜晚的色块，从最浓郁的上空的黑，慢慢被月光稀释，到了他们这里的时候，便是雾蒙蒙的一片灰色。怎么看，怎么像一幅印象派的画作。
　　林忍平时喜欢跟他们打闹，在片场也常常扮演着相声中逗哏的角色，所以在陈醉的印象里，这个人让他很想靠近，是因为他身上无穷无尽的活力与温暖。但是，只有这一面的林忍，总让陈醉觉得不太真实。或者说，形象太单薄了。
　　就像他自己，哪能一直是这样一个看起来乖巧的小男生呢？不过是他应对不同情境，调整出的不同颜色罢了。
　　那一刻起，陈醉感觉到，林忍绝对不是平时那个人。他的沉静与温润，跟他的闹腾与幽默，简直是天平的两端。
　　这样的人，本身就带有极大的生命张力。
　　你以为他是这样的人，但他却不是，而当他自己打破自己的面具，在无人的时候露出一点点真正的模样时，这种力量一下迸发出来，让他成为一个看不见答案的谜题，成为一本翻不完的书，成为还没打开灯的房间，看到的，触碰到的，不过只是他的百分之一。
　　他太丰富了，陈醉忍不住想。
　　不敢睁开眼睛跟他说话，怕正装着醉酒的他一不小心就漏出什么马脚来。林忍把他背到房间，替他盖好被子，他都知道。林忍明明看起来粗枝大叶，为什么有时候竟然细腻温柔得比女生还贴心。
　　他想解开林忍这个谜题，于是在行动上就稍微热切了些。他自己也很奇怪，那句“你想我了没？”是这样子的肉麻，以他的段位来讲，根本就不应该这么莽撞地说出来，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包括跟着林忍回家吃饭，激动地向他展示自己对两个人未来的规划，这实在是跟平时的他太不一样。向来都是喜欢他的人对他大献殷勤，他来考虑接受不接受。这一次，那些话语和行为就像脱离他的控制一样，一下子就被展现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没过脑子，纯粹跟着感觉就做了。
　　陈少爷从小到大，在爱情方面，无往不胜。因为他生了一副百里挑一的皮囊，也因为他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他就是那种，明明白白地把对人家的兴趣摆在脸上，但也从来不会轻易给人承诺的人。他对玩弄爱情里的手段，有着非常突出的天赋。
　　他爱的时候，就是炽烈的，温度极高的，奋不顾身的，让对方一下子知道，浓烈而浪漫的爱，是怎样的震撼。但他不爱的时候，就很容易从关系中抽出来，不管对方还在不在状态，只要他不在了，以前有多热情，现在就有多冷漠。
　　他身上的不稳定感，反而让太多的人对他念念不忘。人总对未知充满好奇，也总对挑战充满期待。大概是因为先祖的狩猎性已经留在了血液里，即使知道面对的是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还是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要想成为他的那个特别的人，成为驯服他的英雄。
　　但人就是容易对自己信心太足。都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却不知道在别人眼里只是姓名都不能拥有的一号二号。
　　没想到这一次，面对林忍时，他陈醉竟然成了这样一个头脑发热的人，还让人家困扰得要发一篇小短文。
　　“真是职业生涯的滑铁卢。”陈醉心想。嫌弃他的，这辈子就遇到林忍一个。他想靠近他，想解开他身上的谜题，想看到真实的他是怎样的，大概真的是太过于心急火燎了些。
　　这时候陈醉的电话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冷漠地挂掉。那个人又打了过来，他等震动响到大概马上停止的时候，接了起来。
　　“干什么？”
　　“我不联系你当然是因为忙啊，难道我会故意不联系你吗？”
　　“你哭哭啼啼的反而让我心烦。你不应该比女孩子爽快一点吗？”
　　“总之我是很忙，尽不到你想要的那些义务，你要是不满意，可以随时开了我，我无所谓的。”
　　“喜欢啊，但很烦你现在闹的样子。”
　　“你想怎样就怎样，我无所谓。”
　　“删除就删除吧，这也没什么好威胁我的。”
　　“不好意思，没兴趣。”
　　陈醉挂了电话，神色冷漠，开始玩他的网游，如果林忍在场，他肯定不会想到，这个冷若冰霜、眼睛里不带一点温度的陈醉，会是常常缠着他，让他头痛的那个小粘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