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土地庙 ...
-
翌日,林象一醒来就闻见食物的香味。
他套了件外套,走到厨房,看见宋晚照正在做早餐。
简单的蜜糖蒸蛋,被他做的香气四溢,林象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今天想去哪儿玩?”宋晚照问他。
林象想了想,说:“去橘子洲头。”
“过几天元旦,橘子洲头会放烟花,那个时候再去吧。”
“那也行。”
林象一时也不知去哪儿,正要问宋晚照有没有推荐,对方手机却响了。
他没再说话,埋着头吃蛋羹,待到宋晚照挂断电话,他才好奇的问了句:“谁啊?”
随意又自然,像极了老夫老妻。
这话一出,林象就后悔了。
二人关系并不算亲密,这样问,实在是失礼。
宋晚照面色不变,似乎没察觉到不妥,回答道:“我大伯。”
其实林象还想问一句“他找你干啥?”
忍了忍,憋住了。
倒是宋晚照先开口:“我堂哥明天结婚,让我过去帮忙。”
“啥时候去?”
“一会儿。”
“哦。”
林象低下头,想说那我这两天就在家里玩手机吧。
宋晚照却笑了笑,道:“你跟我一起。”
“可以吗?”林象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夸张的像动画片里的喇叭小新。
宋晚照觉得他这个样子特别可爱,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带个朋友,不碍事的。”
吃过饭后,两人就一块儿出门了。
临走时,宋晚照还特意嘱咐林象,乡下气温低,让他多穿点儿衣服。
林象向来是个风骚的,大冬天的里面一件薄衫,外面一个厚外套就搞定。宋晚照说你这样不行,至少得保暖内衣厚毛衣加羽绒服才够,林象摇摇头,说没有。
宋晚照顿时无语,床上那么怕冷,出去就不怕了。
于是只能找了自己的厚毛衣给他,免得这人在乡下被冻死了。
宋晚照老家在连山坡镇,位于邵阳市隆回县,两人买了时间最近的动车票,一路转折,直到下午的时候,才到了小沙江镇上。
林象这会儿饿的不行,看见路边有卖梅菜扣肉饼的,赶紧走过去买了一个,在手上还没拿热乎,就被宋晚照一把抢走,扔垃圾堆了。
“......”
林象一脸懵逼,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他了,道:“你有话好好说,别浪费粮食。”
宋晚照没有接话,今天他们正好赶上镇里赶集,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行人和摩托,乡下街道脏,扬起的灰尘拼了命往饼锅里钻,林象没看见,他看的清清楚楚。
这玩意儿能吃吗?吃了一会儿直接送卫生所去打吊针。
林象觉得宋晚照性格是真的古怪,也亏他脾气好,换了一般人哪儿受得了他。
上山的路有专人看守,只有村子里的人才能开车进去,外来人只能走路,或者打摩的。
没过一会儿,宋晚照的大伯就来了,开了一辆东风小货车,车斗里装着一些杂物和工具。
“晚照。”他从车上走下来,喊了一声。
宋晚照的大伯名叫宋军,生的黝黑壮实,个头极高,单看长相,完全猜不出两人是叔侄。
他看了眼林象,转向宋晚照,问:“这是你朋友?”
“嗯,他叫林象。”
宋军没说什么,很友善的冲林象笑了笑:“你好。”
林象也赶紧向他鞠了个躬:“您好!”
像个小学生。
宋军起先不知道宋晚照还要带朋友,就直接开了货车过来,然而小货车只有两个座,他们有三个人,坐不下。
林象是个知趣的,见状便主动提议说:“我坐车斗吧。”
反正乡下没交警也没摄像头,应该不会被罚款。
“这不成。”宋军摇摇头,林象毕竟是客人,这样太失礼了。
于是道:“这样吧,让晚照开车,你俩坐前面,我坐车斗。”
“不行不行,您是长辈。”
宋晚照见两人推来推去,不由好笑,说:“大伯您开车,我陪林象坐车斗。”
“好。”林象一听,立马同意了。
宋军哑然失笑,现在的年轻人什么毛病,放着位置不坐,都想去坐车斗。
他拗不过两人,摇摇头,上车去了。
林象还是第一次坐车斗,觉得十分新奇,翻身爬上去,调整了一个极为舒服的坐姿,靠在一袋水泥上,看起来还挺享受,甚至掏出一根烟,准备点燃。
宋晚照坐到他旁边:“我劝你别抽。”
“为什么?”
宋晚照没说话,有些人不吃亏,不会长记性。
果然,没隔两秒,身旁的人就开始疯狂咳嗽起来。
林象扔掉香烟,捂着脸连声卧槽。
“妈的,熏死了。”
这人怕是傻子吧,宋晚照憋了半天,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车跑起来时这么大的风,他居然还抽烟,一吸一吐,烟灰全朝脸上招呼去了。
活该被熏。
但林象很快就忘了这件事,坐在车斗上吹风,鼻头跟脸颊都被吹的红彤彤的,但嘴一直咧着,看起来特别开心。
“宋晚照。”他叫他。
“你少说话。”
“为什么?”
“一会儿沙子吹嘴里了。”
“......”
林象这回没敢抬杠,乖乖闭嘴。
宋晚照老家在一个村子里,位置很偏,货车在土路上跑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到。
听宋军说,也亏最近天气好,都是太阳,所以泥土路干燥,比较好跑。如果换了下雨天,路上全是稀泥,车都开不进去,只能穿胶靴走路。
讲到这儿,他想起一个特好笑的事,说宋晚照特别不会走路,泥巴能溅到自个儿后脑勺上去,一般人还真不行。
听到大伯说自己的黑历史,宋晚照老脸一红,连忙打住,问:“车里东西要搬进去不?”
林象也在一旁举手:”我也帮忙。“
宋军看两人弱不禁风的样子,摇摇头,说还是算了吧,一会儿把腰闪了,还得送两人去镇上卫生所。
明天就是宋晚照堂哥结婚的日子,他家大部分亲戚都来了,二层的农村小楼里挤满了人。
宋晚照不善社交,他性格本就沉默孤僻,唯有跟林象在一起时,话才多点,这会儿进去跟一干去七大姑八大姨打完招呼出来,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
于是跟宋军说,自己晚上跟林象去祖屋住。
要让他住这儿,跟一竿子亲戚唠嗑半宿,不如杀了他。
宋晚照借口陪林象去祖屋收拾房间,偷偷离开了宋军家。
“想去哪儿玩?”
“不是收拾房间吗?”
林象转过头一脸懵逼,他是个老实人,别人说啥他就信啥。
“晚上收拾也行。”
他不过是想出来透透气罢了,只要不跟那群人打交道,去哪儿都无所谓。
宋晚照忽然想起村口有一座小庙,倒挺有意思,便带着林象去看个新奇。
这庙很小,但非常干净,神像前还燃着几炷香,想来是刚上没多久。
林象之前去西藏,进过不少大寺庙,里面香火鼎盛,宝象庄严,山上挂满了五彩经幡,沿途都是跪拜朝圣的人。
相比下,这种小庙极富民间特色,颇为有趣。
他盯着神像看了半天,问:“这是土地神?”
宋晚照点点头。
谁知林象这个不安分的,竟直接走到了神像旁边,伸着个脑袋,凑近了打量。
宋晚照不知林象在作什么死,对神像竟毫无尊敬之心。
实际上,林象这是职业病又犯了,这几年流行修复神像,他们系有好几个同学,大学实践都被拉到乡下给那些神像佛像补色换新衣,好好的古朴神像被画的花里胡哨,跟鬼城里的石膏像似的,简直暴殄天物。
这个村大约是太落后了,对外交通不便,因而这座土地像还未受到荼毒。
“咦?”林象突然发出一声疑问,把手伸向了土地神。
宋晚照还没来得及拦,他已经从土地像后面掏出了一个纸人。
一看上面还写着生辰八字,林象啧啧道:“你们村的人也太封建迷信了吧。”
也不知是谁这么恶毒,居然在小人身上写了生辰八字,丢在神像后面。
传说中,在纸扎小人身上写上一个人的生辰八字,那么这个纸扎小人就会成为他的替身,这人把小人丢在土地神像后面,让他跟神一起接受别人的供奉,看似无足轻重,其实恶毒至极。
普通人哪里经得起别人三跪九叩,成天这么磕,真能磕折寿了。
虽然现在大家都讲科学,方法灵不灵是不是一回事,但做这事儿的人未免太缺德。
林象给宋晚照科普了之后,顺便补了一句:“这么缺德生孩子会没□□的。”
宋 晚照听他说的这么玄乎,也来了兴趣,接过小人看了半天,默默把小人丢在香炉里,烧了。
“这个生辰八字,是我的。”他轻声开口。
“......”
林象顿时跳起来:“卧槽,这么歹毒?”
宋晚照却笑了笑,不以为意:“正常,我们家在村里本来就不招人待见。”
两人走出神庙,坐在田坎上,一人点了一支烟。
宋晚照一直不愿提自己的父母,这会儿仿佛看开了,对林象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