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婚（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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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一晚后归胤一行人早早启程，赶往古越国都城，归胤乘坐的是八座马车，极宽敞的，桌椅茶具衣柜木窗大床屏风等等一应俱全，长阑就在屏风后面架一张小床供夜里休息。归胤知道她身子骨娇嫩，怕她夜里受冻，便裹了衣服起来，拿自己的箱子里的被子替她加上了。又等了一会儿他摸着长阑确实睡暖和了，才回到自己的床上安心睡下。
第二天长阑醒来看见自己身上多的被子，有些感动，明白归胤是真的在乎自己的，两人日间的对话多了许多。
四十多天的路程，天晴的日子不多，外面大多时候是昏黑的，而且一路上人烟极少，偶尔能碰到几匹骆驼，一两个行人。车队日夜兼程，白天晚上士兵们轮流驾车，五个人轮一天。有时候长阑整天都缩在被子里，一是因为冷，二是因为懒。归胤是不介意的，他每天不厌其烦地询问向导还有多少路程，路上无事可做便看看书，或也窝在床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大多时候沉默得只剩下长阑翻身的声音。
一路颠簸到了古越国都城，在城门处已有专人等候接待，先遣人通报了皇宫，接待史将车队引进城中。归胤把窗子打开，看见古越国都城中的道路是黄土路，车队后面扬起高高的尘土，路边的店铺都沾上了黄土的颜色，商人们也是魁梧的身材，连小孩子也比我国的小孩子块头大许多，只是路上不见女子，和军营一般。
车队一路直行到了一座宫殿前停了下来，这应该是整座都城最豪华的建筑了吧，接下来归胤等人便不得乘马，需下马步行，马车自有人来牵引向别的地方。刚下车的时候长阑有些头晕，没站稳险些摔倒，归胤急忙扶了一把。接待史看见两人的举动投来奇怪的眼光问道：“请问这位是？”
归胤道：“我随身带着的下人。”
接待史也没有多问，带领归胤一行人到了一座大殿门口，里面的台阶上坐着一位鬓发有些斑白的华冠丽服者，透出一种傲视群雄的气场，想来他就是国君吧。
一行人只得归胤和长阑进去，其余人等候在门外。长阑也不敢抬头，只跪在大殿门口，归胤也向国君跪下行礼。
国君端详着归胤，道：“果真是一表人才。”
大殿一旁的帷帐中十公主听见声音，便将帘子掀开一条缝，仔细瞧他，越看越喜欢。
归胤道：“承蒙陛下抬爱。”
“真是良婿也，来人，好生招待他。”
站在一旁的宫女们端来些新鲜蔬果，泡来一杯清茶，请归胤上座。长阑低头不语，站在归胤身后。国君与归胤交谈了几句，说明明日的宴席，就当是家宴，有一些热闹的表演，而且十公主将在席中献舞。归胤的态度不卑不亢，令在帘后的十公主甚为欣赏。只是她看到不起眼的长阑时，皱起了眉头。
归胤和长阑退下后，几个宫女将归胤等人领到住所，行李已经分放得当，房间整齐干净。这次长阑与归胤不是在一个房间，宫里的招待是极好的自不必说，且说晚上长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着归胤婚娶的事情，心如死灰一般，又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
忽然门被打开了，长阑敏锐地察觉到有人进来了，她心里一惊，坐在床上不敢动。烛影下进来的那个人来到长阑床前，长阑看她时，是个极美的小美人，柳眉细腰，水灵灵的眼睛，薄嘴唇，脸上的皮肤吹弹可破。
长阑看她似乎没有恶意，她问道：“你是谁？”
“我就是十公主良辞。”
“你……是女孩子吧。”
“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女孩子，我还看出来你很喜欢归胤，归胤也很喜欢你。”
“那又怎么样，他不还是要娶你了。”
“我之前只知道归胤是没有婚娶的，并不知道你和他的关系，我不想夺人所爱，这样的爱情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不能反悔。”
“没事，我可以做妾的。”
“啊？你是公主，怎么能做妾呢？”
“你喜欢归胤吗？”
“嗯……”
“那你听我的，举行婚礼前你和我悄悄换个身份，到时候便是你和归胤拜堂成亲，这样你们便可以做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这怎么行？”
“不过是替你备一份嫁衣，我觉得成全了你们两个比成全我自己还要幸福。”
“可是你不也喜欢归胤吗？”
“我喜欢他又不能强求他喜欢我，而且我觉得如果自己喜欢的人能开心，那我也会开心的，明面上我和他是夫妻，其实你们才是相爱的那一对人，我甘愿做一名妾室。”
“……谢谢你。”这一刻，长阑对良辞的怨恨烟消云散。
“不用谢，我不想拆散你们，怕你们伤心，特地来跟你说明此事，你好生休息，我不能久留，先走了。”
“嗯。”
长阑欣喜非常，但是仔细想来自己多么自私啊，而且良辞保养极好的容貌让经历过军营磨砺的长阑自惭形愧，长阑的手起了两个小圆茧，看起来又黄又糙，哪能和良辞比啊，归胤说不定与她见一面就喜欢上了呢。长阑不知道良辞有没有去归胤的房间，他知道这件事吗？但是她又不想主动开口去问，等到第二天长阑看见归胤对自己与平日相比没什么不同。难道他还不知道良辞预谋的这件事？这样一来，良辞说的话可不可信呢？
长阑因为晚上没有睡好，参加宴席也是昏昏沉沉的，长阑与下人们自摆了宴席，与归胤他们不在一起，菜式自然也是不能比的，归胤这边的丰盛许多，有不少名贵佳肴。长阑喝不得酒，随便吃两口菜，有些想睡。
席间歌舞曲艺自然是少不了的，大家最想看的还是良辞的舞蹈，国君笑眯眯地请出良辞的时候，归胤确实惊呆了，虽然只呆了一小会儿，却被长阑捕捉到了。良辞精心画了妆束，鲜艳的大红裙子衬出她白皙的皮肤，一曲终，惊艳众人。
良辞行礼退下后，归胤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脸上有红晕。一众嫔妃王妃将两人夸了一番，又说出些天生般配的词话，归胤谦虚地回应，长阑却是听都不想听了。世间最毒不是断肠毒药，而是人言，句句像大石头压在长阑心口，她悄悄退出宴席，在路上听见几个宫女悄悄议论归胤，说得其中一个宫女羞红了脸，要动手打她的伙伴。
长阑无心听她们的议论，像行尸走肉一般回到房间关上门，关上门之后门外的热闹便与她无关，她坐在椅子上，然后趴在桌子上，默默哭了一会，迷迷糊糊睡着了。
其实归胤对良辞并没有喜欢之意，只是因为长阑心中郁结，一时难解，在她眼中，他平常的一举一动都表明了他对良辞的喜欢，于是横生出许多悲戚的想法。归胤知道她是心细的人，看见她退了宴席，猜到几分意思，料她现在不知在哪里伤心去了，但是他是上宾贵客，皇室这边盛情难却，把归胤围在中间，自己不好走脱。
好不容易等到宴席散了，归胤来到住所，看见长阑的房门关着，想推开却推不开，是从里面锁着了。归胤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长阑这个时候睡得沉了，没有听见。归胤又敲了几次门，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想着长阑必定是生他的气了，不想理他。他失落地回到自己的住所，觉得做什么事都索然无味。他不想长阑难受，因为这样自己会更难受，他一气之下将手中的茶杯摔掷在地，吓得门口的宫女差点叫出声，推门看见此景也不敢多问，赶忙收拾碎渣。
长阑醒来后已经是傍晚了，屋里有些凉意，她昏昏沉沉坐起来，不去归胤那儿。过后几日一样昏昏沉沉，后来返程回去的时候，长阑感觉这几天就像梦中似的，能不出去就不出去，更不想见归胤。归胤那边每日则好生热闹，访客络绎不绝。他每天都来到长阑的门前，敲敲门问问话，却连长阑的声也听不见。
回程的车队比来时庞大许多，国君给嫁妆倒是慷慨，装了十几大箱。在回去的路上良辞自己有自己的婚车，不与归胤在一起，长阑也不想与归胤一起住，搬去了小马车，归胤落得自己一个人住的境地，日间无知心的人搭话，无趣得紧，只有与驾车的几位向导聊聊天解闷。
在路上归胤若是得了些好吃的，便要托车夫传递给长阑，长阑的马车与他的隔了甚远，归胤也不嫌麻烦，只是不知她吃了没有。至于良辞，她自己从宫里带了众多宫女嬷嬷服侍，不消归胤多费心。
到了西疆驻地已是春深时节，正好是一个大晴天，归胤看见了军营里的旗帜，感慨终于到了。归胤把车队停在了自己的府邸前，自己先下马车，亲自把良辞等人带进家室，嘱咐没有特殊情况不能打开铁锁闯入公室。良辞等人先进了婚房熟悉环境，觉得虽然朴素了一些，但好歹还过得去。良辞自己心里打了小算盘，想着到时候支开这些下人的法子，她是极聪明伶俐的，不多时便想到了一个办法。
归胤看了一下黄历，选了四天后的五月初八，是宜嫁娶的好日子。他一回来便接手了军营的事务，一头钻进了厅房里。
长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房中无所事事，又加上旅途劳顿，也不愿出去。心里想当面问问良辞，她说的话算不算数，可是她现在在家室中，长阑虽然是个太监，也不好进去。以前长阑可以随便进出的场所，因为换了一个女主人，现在让长阑进去也要找个理由。
归胤这几天没有回房睡觉，因为有婚前夫妻不可同居的习俗，他就在办事的厅房架起一张床，累了就躺下休息。到了五月初七晚上，长阑睡得不是很深，听见有人敲门，她问了一句：“谁啊？”
“你先放我进来。”这是良辞的声音。
长阑打开门，看见良辞穿着藕色家常衣服站在门口，她小心地往门外看了看，还好是深夜，周围并无一人。她让良辞进去，良辞递给她一个布包，长阑问道：“这是什么？”
“你的嫁衣。”
长阑打开看时，是一件艳丽的红色嫁衣。
良辞说：“你快回到我房间，把嫁衣换上，我已经跟下人们说了，明日除了归胤，谁都不可以碰我的红盖头，也不能随便进婚房，早上你只管把盖头戴上，自会有领事嬷嬷来教你礼仪，领你去参加婚礼。”
“啊……”犹恐此景是梦中。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