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不越之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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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柳无秋是不是故意的，我掉出法阵时正好脸朝下，吞了满嘴的雪。
我挣扎着起身，环视四周，白茫茫一片，在阳光照射下显得颇为刺眼。背后是崇山峻岭，一眼望出去，这些堆积在一起的山尖尖就跟数不完似的，完全看不到尽头。
好在这柳家老祖宗剩点良心，山下不远处依稀显现出村落的轮廓，起码还是有活物的。
“凭什么落江在这我就得来，歪理一堆。”
泄愤地往地上踢了一脚，嫌不够解气，我又朝着这厚厚的积雪狠狠踩了下去。
“这位过路的好心人……”
在这声音突然响起时我便呆住了，双眼僵硬地下移，正好看见被我踩出一个坑的雪地中，一只苍白的手紧紧攥着我的脚踝。
刚想一剑砍下去时，那“手”又开口说了话，只是声音有些发闷：
“劳烦搭把手，拉一下在下。”
我尴尬地握着剑，缓过神来后连忙握住那只手，将他从雪中拽出。
“多谢姑娘相助。”
那人打掉身上的雪，但脸上还是被雪花糊着的，端详了我一会儿才朝我拱手致谢。
看身形约摸是个青年男子，身上衣裳褪色褪得厉害，只能大概辨认出青色的底子，布料也有些发皱，像是个没钱添置衣物的穷书生。
若不是五官看不太清而且此人是半扎发，我差点便要以为又看到了卷轴里头的那个落江。
“你为何会被埋在雪里？”
我细细打量着他，似乎是只妖？魔域里头竟还有妖的存在？
他苦笑一声，抹去脸上的雪：
“我本想来山上打坐，谁知突发雪崩，若不是姑娘出现，在下今天恐怕要命丧于此。”
像，确实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和落江简直太像了，就连上扬的弧度都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心中暗自感叹，未曾注意到他又朝我鞠了个躬。
“姑娘？姑娘？我看你初来此地，要不去我家坐坐吧。”
说是家，其实也就是山脚下的一个小茅草屋，而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方才在山腰上都能看见的村落现下连影子都找不着。
实在有些简朴。
更令我大开眼界的是，我头一回见着一只妖还要靠生火来取暖。
屋子中央的那口炉子里正噼里啪啦地跳着火，上头有根管子接到户外，虽然也腾出些热气来，但好似不大顶用。
他替我倒上一杯热水，在我对面坐下后便一直咳嗽。
好在原身学的东西杂，比如这完全无法参透意义的体热之术，用在当下就十分合适。我右手刚准备结印，那人却突然起身摁住我的手：
“使不得，千万使不得。”
见我疑惑，他收回手捂着嘴又咳了几声，解释道：
“姑娘可别忘了这是魔域，就算气息能被掩藏，但这正道之法……总之还是小心为妙，那群人，鼻子灵得很。”
“那群人？”
他蹲下身去不知在往灶里头加些什么，隐约有血腥味：
“荒城里的老家伙，以及不越山下的饿死鬼，轻易都别去招惹。”
我默默喝了口热水，全身一下舒畅起来，就是这杯子，杯身锃亮，已被擦拭过千万遍似的。
“你不好奇他们都是谁？”
他转过头看我，额上蒙了层薄汗。以我的角度看去恰好只能看见他的双眼，似乎比落江还要勾人些。
待他起身坐回来后，方才那股子媚态霎时便消失了，这人确实奇怪，乍看上去并不让人印象深刻，但偏偏就能将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清楚记下。
“为何要好奇一些与我无干的人。”
“他们可不是不相干的人物，”
他握拳抵着嘴角笑了笑，私以为这笑十分幸灾乐祸。
“姑娘以后可是要常住的，免不了和他们打交道。”
我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你这话什么意思？”
“姑娘不知道吗？不越之境，只可进不可出。当然这只是平日里，想出去倒也不是没有法子……”
这人又没了下文，摇头晃脑地好像专门在等我给他捧场子。
我抱着双臂冷眼看他，不动如山。笑话，再没耐心的人给落江一隐常晏如一干人等磨也磨平了，他这吊人胃口的功夫还差太远。
果不其然，他尴尬地转了转脑袋，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必须等到真龙降世，不越之境大开那日，魔域才会和外界连通。不过大约每隔一千五百年才会诞生一条真龙，要我算算距离上次化龙已经过去了多久……”
“一派胡言。”
在我震声之下，那人停住掐指，平静地望向我。
不知为何，我底气似乎泄去了些。
“化龙与魔域结界何时有了关系，我怎么不知？不越之境大开，邪魔外侵，此等灾祸我怎么从未见过？”
先不说我身为原作没听过这些设定，原身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凭她的资历，这些明显对人界安稳有影响的因素再不济也得知晓个一二才对。
退一步说，如果化龙将导致魔族入侵，一隐那条就搁柳氏门口修炼得还挺勤奋也挺欢快，眼瞅着就快要得大道的半龙还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莫非是柳氏的人心善大度？
“有时承认自己的无知会让你显得不那么可笑。”
他忽然冷了语气，似乎是错觉，我甚至在他的眼中看见了杀意，不过只有一瞬，下一刻他又立马眉开眼笑：
“当然也不怪你，像你这般修为的人，多半不会让你们知晓。况且有些事不知道也是种福气。”
明明这人是笑着的，炉子里的火苗也正旺，我身上的寒意却越来越盛。
尤其他说最后一句时，我耳边像是幻听一般，凭空响起阵阵绝望的嘶吼和哭声，以及利器刺穿□□的闷声，仿佛往脸上一抹便会沾满一手的血。
“你到底是谁？”
我盯着他与落江一模一样的眼睛，总觉着自己似乎正站在一幕黑布前，手中已经攥住了这幕布的一角。
“姑娘是在问在下名讳吗？”
甭管他是谁，这变脸速度实为一绝，可不就又开始起范儿了。
“在下名支离，幸会幸会。”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不越之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