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Monsters》线香凉

12、第 12 章

　　“斯特兰奇”似乎并不意外自己的身份会被识破，他从喉咙里挤出一阵“咯咯”的笑声，听上去尖锐又刺耳，让人毛骨悚然。

　　安珀此刻反而平静下来，大概因为意外接二连三地发生，她的应激系统已经快不起作用了。

　　“我原本想让温情的时刻持续得更久一点，毕竟我们久别重逢，亲爱的。”

　　“斯特兰奇”的语气中带着点高高在上的意味，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安珀好像隐约明白了面前的人是谁。不要受“他”影响，安珀默默告诫自己，“他”并不是真的，只是个虚无的幻影……

　　“哦，你可真无情。”“斯特兰奇”仿佛知道她的心思，故作伤心地叹息一声，他举起手在空中轻轻一挥，蓝色的飞虫像星光一样从他手中撒开。

　　“斯特兰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以为你会很开心的，毕竟我们是十几年的朋友了。”

　　“你不是杰伊！”安珀打断他，“他已经死了。”

　　杰伊·拉米瑞兹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安珀无比确信这一点，因为正是她亲自动的手。

　　这番话似乎使得“斯特兰奇”更开心了。他随意地扔下了手中的托盘，大步朝安珀迫近。每走一步，圣殿地面铺的砖块就像齿轮一样重新咬合排列一次。四周墙壁上的青砖也跟着起伏，顷刻间如多米诺骨牌一般潮水样的倾倒，屋顶的花纹一再变化，成股的沙砾粉末簌簌落下。圣殿内的构架像一个不断变换着的万花筒里部，精巧却脆弱，几乎摇摇欲坠。而圣殿外已经火光冲天，火舌开始肆意舔舐着这座古老的建筑。

　　“斯特兰奇”快要贴到她面前时才停住脚步，瞥视她的目光满是愉悦：“如果杰伊真的死了，那你现在看见的是什么？”

　　“是借助魅影制造的假象……”安珀努力保持着气势，尽管她发现自己的声线中带着可耻的颤抖，“并且，你马上就要完了。”

　　火势已经蔓延到了殿内，没过多久，顶部的塔楼就因承受不住烈焰的炙烤而率先塌落，接着被烧坏的楼梯、横梁也纷纷往下掉。和安珀预想的一样，它们并没有发出重物落地时应有的声响，反而像堆燃尽的纸屑那样洒落下来，还伴随一阵熟悉的尖利长啸。“斯特兰奇”的身形被火毁去了大半，蓝绿色的眼眸渐渐变为深灰，从而露出另一个人的轮廓来。安珀认出，这张脸的的确确属于杰伊·拉米瑞兹——即使它现在只剩下一半。魅影快燃尽了，无法再维持幻象。刚进梦境维度时见到的巨大的白色帷幔，此刻不知道又从哪冒了出来，在圣殿四周飘扬。

　　“你等的人要来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安珀，“我们下次再见。”

　　安珀倒是很意外“斯特兰奇”现在还能开口说话，因为他的身影都淡得看不清了。但直到彻底消失之前，他还在反复念着最后一段诗句，仿佛在宣告着什么。

　　“请不要站在我的墓前哭泣。”

　　“我没有死，我不在那里。”

　　“我没有死……我不在那里……”

　　没过多久，圣殿的景象也随之消失了。周围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只有白色帷幔依然翻飞乱舞着。透过其中一幅巨大的帷幔，安珀看到有个高瘦的人影正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来，身上有两处明显的明黄色亮光。在这个虚无与真实混淆、过去和现在交织的时刻，来人仿若一盏明灯，照亮她的前路。

　　怔忪间，她感觉右手正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低头一看，一条如月光般的银色丝线从她手腕上绕出直伸向帷幔外的人影处。

　　索尔斯，安珀终于记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条存在感不高的魔法纽带，它是由两人的头发变化而来，制造它的人曾经说过——这是世界上最坚韧的纽带，它能指引我们找到对方。

　　帷幔后的人影是斯特兰奇——真正的，斯特兰奇。

　　安珀心里一直绷着的弦忽然就松了。

　　斯特兰奇利落地处理掉挡在两人中间的白色帷幔，他的衣角被烧焦了一块，整个人也灰头土脸的。

　　“我就知道它们是冲你来的。”斯特兰奇大步走到安珀跟前，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我……”安珀被自己干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半晌才回答道，“没事。”

　　“哦，那就好。”斯特兰奇顿时放心不少，抬手去擦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他似乎有些累，说话还带着喘，“你差点被魅影裹成人蛹，还好之前就发现它们怕热怕光。刚刚和你说话的是谁？他看起来不完全只是魅影制造的幻影。”

　　安珀眼神一黯，事实上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刚刚发生的事情。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思考许久才将来龙去脉简单地向斯特兰奇复述一遍。

　　“你是说你见到一个假的我，然后他又变成了，呃，杰森……杰森特？”

　　“是杰伊。”安珀下意识地纠正他。

　　“管他呢。”斯特兰奇低声哼道，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你……”

　　安珀显然没在认真听，她仍然失神地盯着地面，一动不动。斯特兰奇不得不重重地咳嗽一声以吸引她的注意：“基于目前的状况，我恐怕你也得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

　　“什么？”安珀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怀疑自己，还以为听错了。她茫然地抬起头，恰好对上斯特兰奇冰冷疏离的视线，后者甚至不动声色地与她拉开了距离。

　　“我手腕上有索尔斯纽带……”

　　“它不足以说明问题。”斯特兰奇毫不客气地打断她，无动于衷地说：“暗号，小姐，说出我的那部分暗号。”

　　安珀告诉自己斯特兰奇这么做是对的，他们对魅影成堆有组织的活动毫无头绪，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他的怀疑合情合理，现在也不是感到委屈或是别的什么小情绪的时候。然而面对斯特兰奇的不信任，她还是难以避免地泛起一丝苦涩。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安珀顿了顿，事实上她相当不情愿。因为相比起她准备的诗来，斯特兰奇的暗号多少显得有点没节操。安珀挣扎许久，最终认命地深吸一口气，干巴巴地开口：

　　“……我深深地凝视着你眼底，我们的关系越来越近。”

　　“每当你要离开时，我都请求你不要这样做。”

　　”反复呼唤着你的名字，想要解释对我来说是如此可笑……”

　　这气氛真诡异，安珀暗自吐槽。见鬼了，为什么她一开始会同意斯特兰奇用这玩意作暗号？安珀深刻地做着自我检讨，并在心里补了记白眼。相比起窘迫的她，斯特兰奇要淡定太多了。这位至尊法师岿然不动地站在一旁，双唇紧抿仿佛听得全神贯注，然而他的嘴角却十分可疑地翘起，安珀突然就反应过来。

　　“……史蒂芬·斯特兰奇！你是故意的！”她气呼呼地瞪着他。安珀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斯特兰奇，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有心思来捉弄她？！

　　斯特兰奇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注意到安珀愤怒的神情后，他立马有眼色地用咳嗽掩盖住了笑声，解释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平铺直叙地念出来，这可是碧昂斯的歌。”

　　“谁？”

　　“你不会不知道碧昂斯吧？”斯特兰奇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震惊，甚至夸张地仰头感慨道：“哦！crazy in love，她最好的歌之一，你没听过？”

　　“大概……没有？”安珀不太确定地看着他，又补充道，“我假设我不是唯一一个不知道碧昂斯的？”

　　“说不准还真是。曾经还有一个王，但现在，碧昂斯已经成了他的最爱。”斯特兰奇十分真诚地对她说，“你也可以试试，相信我，无论是音乐素养和品位，我都很出色。”

　　虽然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但面对这位秘术大师无时无刻都能自我赞美的天赋，安珀始终有些力不从心。自恋狂，她忍不住腹诽。斯特兰奇这一打岔，让安珀差点忘了之前自己要跟他算账的事情。好在，她又及时记了起来，于是继续瞪起眼睛：“别转移话题，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的？！”

　　“好吧，是有那么一点。”斯特兰奇摊开手举到胸前，像是投降了。他相当无辜地说“我只是想分散一下你的注意力，你得知道你当时的脸色有多差。”

　　安珀楞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之前是反应过度了，也知道斯特兰奇是出于好意，于是感激又抱歉地冲他笑笑。然后她打量起了四周，有些惊讶地发现这里已经不是斯特兰奇的第二层梦境了。

　　“我们出来了？你自己走出来的？”

　　斯特兰奇点点头。他的第二层梦境是关于那毁了他双手的车祸，与现实不同的是，梦境中克里斯汀接受了作为他神经协会晚宴女伴的邀请，也在那辆撞毁了的兰博基尼上。如果说现实中车祸后还有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那就是克里斯汀没有被他连累。他曾无数次感到后怕，而梦魇抓住了这点，将副驾驶座上克里斯汀支离破碎的脸血淋淋地摆在他的眼前，让他的灵魂永远浸在了那阴暗无涯的悔恨与愧疚的海水中。直到浑浑噩噩中听到一个声音，斯特兰奇低头看向安珀，他额角的碎发垂下来，柔软地耷拉在眼睛上方，以至于他的眼神也显得柔和：“在葬礼上，脑子里突然就响起你的声音，吧啦吧啦说个没完，我就慢慢清醒过来了。”

　　安珀回视着斯特兰奇湖水般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神。其实幻境中假斯特兰奇也说过类似的话。但那是不同的，面前的这个让她有种近乎直觉般的信任。不过她来不及去细想对斯特兰奇这份不同的信任究竟代表这什么，幻境中的经历迫使她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杰伊，学校，教授……

　　斯特兰奇无奈地注意到他身边位女士再次陷进自己的思绪里，对外界失去了反应。她又露出那种冰冷又脆弱的神情，眼底隐含着决绝——他从没见过她这一面。斯特兰奇一手揽过她的肩，轻轻地推着她向前走，嘴里同时说道：“好了女士，先别想你的杰森还是杰伊了。第三层梦境已经在那等我们，我来找你的时候看见入口了。呃，问个题外话，他是你前男友？”

　　“当然不是！”安珀没好气地回答，顺便给了斯特兰奇一肘子。后者则假装吃痛地捂着胸口，并夸张地喊了两嗓子。

　　尽头处，熟悉的墙壁无声无息地等待着他们。

　　***

　　纽约，复仇者联盟大厦。

　　身着华贵丝绒睡袍的男人步伐轻快地走向黑色大理石台面的长桌，腰间的绑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导致胸前大片光洁紧实的皮肤袒露在外。他在一排精致的玻璃杯中随意挑了一只，给自己倒了半杯酒。

　　还不错。男人品尝后满意地点点头，举着杯子踱步回到他大得不像话的客厅。他用手指敲了敲玻璃杯口，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喊道：“贾维斯。”

　　“有什么吩咐，先生。”一个优雅的带着机械音的男声立刻回应道。

　　“找到她了吗？”

　　“重新评估您给的那张照片上的女性样貌和年代，并且不考虑年龄因素的情况下，我搜索到了五个符合相关条件的人。这是她们的资料。”

　　男人的前面出现一块立体投影，上面有五张照片，每张照片旁边还非常详细地标注了包括姓名住址在内的各项信息。他用食指快速地划动这些资料，问道：“最可能的是哪个？”

　　“这一位。”其中一张被放大摆在了所有照片至上，“她现居香港，值得一提的是，她似乎还是个变种人。”

　　“变种人？”

　　“是的，先生。我入侵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的数据库时发现了她的资料，不过那份资料记录很模糊，也没有提到她的变种能力。但是先生，她的资料是加密的，密码很有意思。”

　　“什么密码？”

　　“别去惹她。先生。”

　　“……哇喔。”男人反应过来后，有些兴奋地眨眨眼睛。他放下酒杯，勾起一侧嘴角坏笑道：“这听上去简直是种邀请。贾维斯，给弗瑞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