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红颜》凌菀萧

8、世事沧桑情如丝

　　"明天,是我的生辰."我在赢政耳边,问:"秦王可以陪陪我吗?明天会下雪,让我为秦王弹琴,陪秦王赏雪………"

　　赢政忍耐不住,睁开大眼,用力将我搂紧,换来一声尖叫.

　　不说了,也不会在说了.

　　生辰又如何?

　　赢政在清晨离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抿着唇一言不发.

　　天色从灰到亮,短暂的光亮之后又是一片阴沉,乌云笼罩白日,沉甸甸直冲着尘世压来,寒气逼人.

　　"呵,要下雪吧?"红蔷呵着气.

　　我正坐在窗边,伸手出去,转过头来:"看."掌心处,是一片薄薄的雪花.

　　"下雪了."

　　初时是薄而小的雪花,到后来狂风剧烈,卷到天上的,都成了鹅毛大雪.天阴沉着脸,似乎已经厌恶了太阳,要把它永远赶在乌云后.

　　沙漏一点一滴的向下滑落,我默默数着.

　　今天是我的生辰,现已虚度了三个时辰.

　　大雪纷飞中,世事沧桑.

　　此时此刻的孤单寂寞,天下人都可以不管,但赢政不可以不管.

　　他不该不理会.

　　我再看一眼沙漏,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想见的人还没有来.

　　五年,我忍受了种种冷待五年,笑脸相迎,温言以对,为什么竟连一点回报都得不到?

　　那间心灰意冷,五年的委屈向我缓缓压来,无处宣泄.

　　"红蔷."

　　红蔷从侧门跨进来,问:"姑娘有什么吩咐?"

　　我低头,审视自己细长的指.

　　"去找秦王,"我一字一顿道:"我要借琴."

　　琴很快就借来了,若然亲自捧着过来,摆好了对,对我道:"姑娘想弹琴,不妨弹点解闷的曲子,损耗心神的曲子就不要弹了."

　　"秦王呢?"

　　"秦王他……"若然逃开我的目光:"正在书房处理公务."

　　"他今天忙吗?"

　　若然沉默了很久,才答了一个字:"忙."

　　我点头:"知道了,琴,我会还的."

　　谴走了若然,红蔷点香.我阻道:"不用,让我自己来."

　　执了香,亲自点燃了,又亲自端水,将双手细细致致浸了,缓缓抹干,坐在琴前.

　　上身一直,微微带笑,葱般的十指放在琴上,铮铮调了几个音,声色一转,便是极高的颤音,激越撼人,仿佛里面的金戈铁马通通要冲杀出来似的.屋子前前后后都安静下来.

　　我敛了笑意,脸上沉肃,十指极拨,一时间杀伐声四起,战马嘶叫,金鼓齐鸣,呼叫震天,听得红蔷脸色煞白,紧紧拽着胸前衣布,没有丝毫动弹力气.

　　不能怪他,是我自找的.

　　是我下的毒,是我说:"誓言犹在.让倩宁随秦王到天涯海角,从此荣辱都由秦王,生死都由秦王."

　　我伸出手,他握住.

　　从此荣辱生死,都不是我的,而是他的.

　　我以为我忍受得了.

　　五年,夜夜滴血的春宵,朝朝毫不留念的背影.我忍受了五年,却在最希望一点点温暖的日子崩溃.

　　一切都可以忍受,只要他一句话,他一个眼神,一个哪怕没有痕迹的示意.

　　可惜,什么都没有.

　　琴声渐低下去,似乎战局已经到了尾声,有幸存的马匹在血腥斑斑的战场中悲鸣,火将倾倒的旗帜烧的霹雳作响,尽是慷慨悲歌之声.

　　我额头渗出一层密密细汗,却不肯罢手,我强撑着,还不曾将剩下的几个音拨完,上身微微晃两下,摇摇欲坠.

　　红蔷被琴声震撼,还未反应过来.一道人影骤然飞扑进屋,一手扶住我,一手按住琴面.琴声蓦止.

　　我只觉后背被人扶住,心内一喜,回头看时,眼中光亮刹时变暗,抿唇道:"放开."奋力站起来,瞬间天旋地转,我逞强不肯作声,暗中站稳.

　　若然连忙松手,不卑不亢道:"秦王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姑娘琴声……太吵了."

　　我神色疲倦,苦笑道:"那可真对不起了."

　　若然又道:"秦王说了,这琴只是借姑娘的,既然姑娘已经弹了几曲,现在也该收回去了."

　　"若然,我要见秦王."

　　若然迟疑了一下,似在侧耳倾听周围动静,等了一会,咬牙道:"秦王很忙,晚上自然会来."

　　"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和他说."我每个字都说得很专注:"所有的误会,我要和他清清楚楚的说明白."

　　若然又等待一会,四周没有声响,这回连他都有点失望,只能叹着又重复一遍:"秦王他……晚上会来的."

　　我淡淡看若然一眼,若然甚怕与我对视,别过眼去.我轻声道:"你拿回去吧,带我谢谢秦王."我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扶着椅子慢慢坐下.

　　我厌世了.

　　生死无所畏,想痛痛快快沙场噬血,以颈吻刃的慷慨悲壮,可以属于任何人,却绝不属于我,绝不属于赢政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