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红颜》凌菀萧

9、沧海明珠双泪垂

　　书房.

　　若然不得不问:"秦王不打算见赵姑娘一面?赵姑娘说……"

　　赢政剑一样的目光,忽然从琴上转到若然脸上,刺得他浑身一震.

　　若然连忙低头:"属下该死."

　　耳中狂风呼啸而过,他感觉到比冰雪更冷的温度.

　　"下去吧."许久,才听到赢政低沉的声音.

　　赢政回到书房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连午饭也不吃.若然今天总有心惊肉跳的感觉,忐忑不安的在侧厅等了两个时辰,红蔷果然又提着食盒找上门来,愁道:"这可怎么办才好?赵姑娘不肯吃东西了."

　　她打开食盒,一样一样摆开,两样荤菜,两样素菜,一碟小萝卜酱菜,连雪白的米饭,都像根本没动过似的.

　　"磨着求她半天,她还是数着米粒似的,挑了几粒米就放了筷子,说饱了.这样下去,万一饿出病来,秦王还不剥了奴婢的皮."

　　"剥谁的皮?"书房门前出现诺大的阴影.

　　红蔷吃了一惊,转身看去,连忙低头:"秦王……"

　　赢政目光落在摆开的食盒上:"是她的?"

　　"是."若然道.

　　红蔷小心翼翼禀报道:"赵姑娘早上只喝了小半碗白粥,中午饭桌上的东西几乎就没动.我见这样不行,所以来告诉楚将军(楚若然)."

　　赢政沉沉的目光射了过来:"今日都这样吗?"

　　"自入冬后,胃口就不大好了.这几天吃得越来越少了,昨晚突然又好点,就着小菜,吃了整整一碗饭."

　　赢政冷冷的盯着已经变冷的饭菜:"知道了,你下去吧."

　　转向看若然,淡淡问:"你以为如何?"

　　"恩?"若然被问得没头没脑,细瞧赢政脸色,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出一点差错,只能没有含义的应了一声.

　　赢政仿佛在自言自语:"她受不了,是吗?"

　　"秦王……"

　　若然话未说完,已经被赢政断然喝道:"别说了."他霍然转过身去,双手负在背后,肩膀不断微颤,不知是生气还是激动.良久之后,才平静下来,语气冷淡地道:"走吧,去看看她."

　　"赵姑娘,在下受了王爷的吩咐,要给王爷复命的.不管你身体有没有不适,就让在下把一把脉,也好让在下交差吧."

　　"你去见秦王,就说我没病."

　　赢政浓眉骤然紧蹙,掀开门帘跨进屋内,他身材高大,站在窗前,顿时遮盖了大部分阳光,形成老大的阴影.

　　整个屋子顿时安静下来.

　　我穿着小里袄斜躺在床上,身上遮了一床淡绿色的丝绒锦子,小睡初起大夫就来了,头发也未来得及重新梳理,半边青丝散落在身侧,衬出白暂脸蛋,乌黑墨子别有一番风情.我没料到赢政会突然进来,只觉门外窜进一股冷风,屋子阴冷下来,猛一抬头,对上赢政的迥然目光,顿时一阵心跳无力,目光相触,像粘上一样,竟都无法移开.

　　赢政含怒而来,被我一瞄,情不自禁乱了心神,忙暗中按萘,对旁人一挥手:"都下去."

　　红蔷,若然,大夫立即退个干净,诺大的房间,只余两个人目光不曾移动片刻的人.

　　赢政居高临下,盯了我半晌.看我脸色苍白,弱不禁风,已是浑身不自在,又想起我这酥颈半露的模样,竟让大夫看了去,更是怒火中烧.他越生气,语气越是平静,问我:"你并不是任性妄为的人,这样胡来,到底为何?"

　　不问还好,这一问,我垂下眼,竟轻轻笑了起来,抬起灵巧的眼睛,朝赢政笑盈盈道:"秦王来了.我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

　　我虽不是顶尖美人,一双眼睛灵动诱人却无人能及,配上嫣然笑容,露出两个精致的酒窝,看得赢政心脏猛顿.赢政走前半步,将我完全纳入视线下方,低头审视我.

　　沙场上噬血的绝情眼眸露出寒光,赢政浑身发出的摄人寒气将我完全笼罩.

　　"事到如今,"赢政问:"你在我面前,还玩这些无聊的花样?"

　　我抬头凝视他,轻声道:"秦王大错了,这些又怎么会是无聊的花样?能让秦王在我身边陪伴片刻,对我来说,即使是世间所有珠宝都放在眼前,也不会答应交换的幸福."

　　这句话犹如高手出招,攻得赢政猝不及防,他本想拔腿就走,此刻哪里忍心,被我的小手一拉,身不由己坐床边.

　　我温暖的身躯主动靠过来,双手紧紧缠在他的脖子上,赢政恨我毒杀他,诡计多端,曾对天发誓不再给我丝毫温存,但此刻暖玉满怀,怎么忍心将我推开,只好任由我抱着他,沉声问:"你说要见我,要把什么事说清楚?"

　　"晚了."

　　"晚了?"

　　我抱紧赢政,低声道:"我原本想说的,但秦王已经错过机会.我又怎么会是再三求别人听自己澄清误会的人?今生今世,我不会向秦王说出真相,你要误会我,就让你误会我吧."

　　赢政猛然站起,将我摔在床边,怒道:"你竟然不思悔改,还在玩弄诡计?"转身便走.

　　"秦王留步!"我猛然高呼一声,让赢政不得不停下脚步.

　　"我已经想通了."我的声调仍然轻柔,语气却渐渐转冷:"既然五年的忍耐都无法使秦王重新爱上我,那我又何必强留在这里."

　　赢政霍然转身,森冷道:"你休想逃走."

　　"不,"我浅笑道:"我要自尽."

　　赢政嗤笑道:"以死胁迫,是最下等的手段."

　　我毫不理会他的嗤笑,继续道:"只有秦王时时刻刻陪着我,我才会好好活着."

　　赢政狠狠道:"在我手中,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坚定无比的双眸半点不让地对上赢政的迥然虎目,轻轻启齿道:"一个人要存心自尽,是谁也拦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