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之冥昭瞢闇》暮雪青丝

2、这世上真的有鬼

　　五站公交颠簸，我拽着肖玲玲一路狂奔被人群拥挤着进了地铁门，忍受着跟无数陌生人零距离的接触。“喂，萌萌，你赶着投胎啊？”勉强拥有立足之地的肖玲玲喊着。
　　“再说一遍，我姓霍，名昭瞢，不是萌。”虽然无论说多少遍，肖玲玲这货总是一如既往的乱喊。
　　“这两个字读音都差不多吧，况且我觉得萌更符合你的气质。”肖玲玲艰难的抬手捋了捋额前的留海，“对了，你之前说的鬼压床我觉得好像是真的，我老家的老祖宗就是帮人算命的，听说她还会下阴，就是去阴间帮活人给死去的亲人带话或者带东西。”
　　“玲玲，你别吓我，我从小就是无神论者，从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我相信科学。我们还是想想昨天领导安排的任务吧。”一想到今天要扫描整改完从去年累积到今年的档案一千六百件，我的头都大了，说是后天保监局要来清查。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做不完还能把我们吃了。”肖玲玲，一向都是个胆大的主。不过这种自信的氛围到公司开完早会就彻底沦陷了，因为大领导说了，今天加班都必须做完，做不完明天早上就不用来报道了，这可不行，虽然实习期间工资就两千多点，但是房租马上要交，饭还得继续吃，肖玲玲老家还有个十岁的弟弟等着她寄钱养活。最终我们屈服在现实的淫威之下，加班到凌晨两点终于完成了任务。又累又困又饿的我们勾肩搭背的走出公司大门，准备去深夜觅食，庆祝一下明天不用丢工作。穿过公司年前的马路，再过两个十字路口，那里有美食一条街，深夜不打烊的。我们就像眼冒绿光的饿狼一样往前冲着，没有看到超速行驶而来的货车，等我有感应的时候下意识的一把就将肖玲玲推了出去，然后瞬间就被冲撞得飞了起来，只一瞬间的剧痛，第一次听到肖玲玲叫对了我的名字，再也无任何感知。
　　“霍昭瞢……”肖玲玲猛然被推倒在路边，急刹车带着一声沉闷的物体碰撞声，看着刚刚还在跟自己勾肩搭背谈笑风生的好友像断了线的木偶般跌落在水泥路面，心像被尖利的刺刀通入般疼痛。肖玲玲爬起来冲到霍昭瞢身边，鲜血从她的头上身上不断涌出染红了衣衫，滚落在水泥路面，逐渐成一滩，而后汇流开来。肇事的司机慌乱的拨打着电话号码，“120吗？出车祸了……这里出车祸了……啊，地址？地址是……”
　　“呜呜呜……霍昭瞢，你他妈给我醒醒啊，电视剧里不是这种情况下你还可以说话的，你还可以跟我说话的……你快醒醒啊，呜呜……你说过我们要一起挣大钱的，你说我们要财务自由的，你说我们可以去美国去英国，去看看资本主义社会国家的，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只知道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马路边，暗自庆幸自己被车撞了居然毫发无损，爬起来冲背对我蹲在地上抱着什么人的肖玲玲跑过去，拍她的背大声喊，“玲玲，你蹲在地上干什么呢？”猛然发现自己的手居然穿过了肖玲玲的背，什么也没碰到，我心里一冷，慢慢走到她的正面，肖玲玲怀里躺着的那个人满脸都是血，但是依然不妨碍我认出那是从镜子里的看过千百次了自己。虽然内心无比震惊，我还是接受了自己这个无神论者成了一个孤魂野鬼，因为并没有什么黑白无常来抓我。我默默地陪着肖玲玲，看着她和司机将我送进医院抢救室，再看着年老的父母痛哭流涕的将我从医院太平间推到火葬场，货运公司赔了父母一大笔钱，够他们后半辈子花销了，这让我感到自己的死还是值得的，至少未来十年凭我自己打工肯定挣不到那么多钱。父母伤心了两日便继续工作了，我知道成人的悲伤是不会一直挂在脸上的，因为他们的头发忽然变得更加白。肖玲玲从我走后就大醉了三天三夜，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着我俩大学时候的趣事，三天后她醒来买了一大堆我曾经参加丧礼时见到的人冥币，蹲在我出事的路口烧纸钱，“萌萌，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这不着调的一开口，还以为她能看到我，我蹲在她面前伸手晃了晃，见她如前几天一般毫无反应，于是就默默地坐在她身边，听她继续叨叨，“你不放心我，没关系，从明天开始我会努力工作的，我要去做外勤，就在我们现在的公司。我会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高富帅，踏上人生巅峰！到时候我再给你多烧点钱，免得你在黄泉路上受欺负，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哦，对了，好像不喊你名字你收不到我的钱的，听好了，霍昭瞢，快来领赏了，大爷赏你的。”
　　这肖玲玲，怎么还这德行，真想揍她一顿，啊，好疼，什么东西砸我脑袋了。我捂着头看着一摞类似电视剧银票的东西滚落在地上，上面还附有一张毛笔写的字条，“肖玲玲赠予霍昭瞢，二零一八年玖月贰拾伍日子时”。我感觉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莫不是在耍我。我正低头思考着要不要捡起来看看，见路灯映照下肖玲玲的影子站了起来，她烧完冥币起身双手合十拜了一拜，伸手摸了一把眼睛捂嘴跑远了。我也缓缓站起身，目送她的身影渐渐远去，四年来从未见过她哭，这几天却见她哭了无数次，莫名让我觉得难受，真是……
　　“啧啧啧啧啧……”
　　“啊！”我被突然出现的诡异声音吓了一跳。一个身穿古装剧才会有的黑色衣袍头戴黑帽男人弯腰捡起地上的银票，背对着我在手里抛了抛，“这么多钱啊，你朋友可真是大方呢，小姐，你是不打算要了吗？那我就不客气了哟！”
　　这不要脸的打哪里冒出来的，一出来就打算抢钱啊，这可是肖玲玲留给我的，应该能在阴间用吧，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抢过属于我的东西，“你是在拍戏吗？明星应该很有钱啊，大半夜的跑出来抢我们这些穷人的钱，还要脸不？你……啊，鬼啊……”我转身就看到帽子下面一张骷髅脸，顿时眼睛一黑。
　　“嘿！现在的小姑娘还真是不惊吓，这只是面具啊，哥哥我还是蛮俊的呀！”黑袍的男子抬手将骷髅面具摘了下来，浓眉大眼高鼻梁的，要是霍昭瞢醒着肯定会想这怎么长得跟彭于晏一样帅呢。
　　“你在磨蹭什么？”另一个戴着骷髅面具的白衣男子飘然而下。
　　“大哥，现在的小姑娘可真是不惊吓啊，你看，晕过去了哟！”黑袍男子看到浑身冒着冷气的白衣男子，双手一摊笑嘻嘻地说着。
　　“多事，带走。”白衣男子转身就走。
　　“那她怎么办？”黑袍男子小声询问。
　　“本就是你喝酒误时，既然看到了就不能不管，此女再留在此处不是被其他怨魂厉鬼吞噬，就是自行消散不入轮回，你自己看着办。”白衣男子不再多言，瞬间消失在夜雾中。
　　“哎，白无常，你还是不是我亲兄弟啊？”回头看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黑无常只好收了收腰间的跨刀，重新戴上面具，轻松的将地上的女子举到肩膀上扛着一起消失在夜空中。秋夜的微风卷起燃烧纸币的碎灰轻飘飘的飞扬起来，似在随风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