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么么哒！》爇之

6、厚待你惩戒你

　　年龄，从来不是衡量一个人成熟与否的标准，它只是指代你走过的岁月。在这段时间里，你心与灵的成长，则完全取决于自己。
　　小仙女就是那种带着年龄面具的人，即使涉世不深，或者从未涉世，但是她早已在观察，在冷眼旁观。看外表，她是一个大大咧咧活泼的孩子，对学习永不厌倦，生活处处充满乐趣。但是，一个人独立的时间久了，便会思考，高速上，她会思考时间与生命，自己在做什么；宿舍里，她会思考家庭与朋友，自己能维持多少；跟着老索做生意，应酬，她会想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要见面谈，信任到底指什么；想外婆，她会前前后后地看外婆这一生，又图个什么……
　　好多事情都是不能自主的，不管做什么选择，都是难免十全十美的。她会犹豫，会彷徨，甚至觉得自己得了精神疾病般，不能让自己闲下来一刻，仿佛闲下来，那病瘴便发作。她痛苦过，怎么迈开生活的脚步，还是自己已经踏上了，但是方向与方法仍旧是错的……
　　在小仙的脑袋里，她始终觉得，心理学家或者精神分析者，多半都是“自我”实验的疯子，在追求学术研究时的苦心孤诣，恰让自己成了自己分析的对象。所以，小仙认为，心理学的著作，大部分都是一部自我疗伤的历程。她的观点是狂妄偏激，但是，用到她的身上确实合适的。她没日没夜地钻到图书馆，翻着中西方厚厚的心理学书籍，寻找自我治愈的良方，各种分析看下来，她“哎呦妈呀”大叫一声，如梦初醒：抑郁、自我不认同、恐惧…….这些词像拖厢的火车一样，从北戴河一直挂到海南岛，无药可治，真真的无药可治！！
　　然后，小仙就拖着疲惫至极的身躯，满意地昏昏睡去。小仙之所以是小仙，就是你可以诊断她，但治愈不了她；治愈，还是自己亲自出马。
　　沿途的风景总是千篇一律，她渴望惊鸿一瞥，但是这些路旁，总是不急不慢的都是规划的绿化带，总不会为了你个人所期待的惊鸿一瞥，高速就可直接穿过动物园，让你免费听听白鸟斗嘴林中，亦或低调点，就让你看看孔雀开屏后屁股眼。
　　美与丑，它总是无时无刻，相生相灭。
　　所谓的好友，结伴而行，这些约定总是跟一块冰一样，在阳光熏烤下，瞬间乌有。小仙女并不会抱怨和生气，本来就是交于表面的朋友，且品性迥异，自己是什么？她开始默默在心里自嘲，调侃，自己就算是开车去撒哈拉，父母也不会皱下眉头，这点夏暑算什么，又不是后羿射日时，挂满九个太阳，下天火……凡妈虽心疼女儿，但是苦过来的两口子，总是想办法让小仙女自己动起来，不动动，扎根在家，那还了得，那还有什么活力！能蹦多高，能跑多远，那可是看自己，别人可帮不了，你出不去，那是你自己没本事。
　　总不能只顾着跑，一天都不歇息吧，海边是去不了，这越跑越向里。人啊，总是要爱自己疼自己多一些才好。外婆完全就是个反面的例子。但是只要提到老年人，小仙最爱的还是外婆，她会默默心疼外婆，为外婆流泪。
　　世界瞬息万变，前一秒你可能是上天的宠儿，那下一秒你可能就被抛弃在时间的边缘。小仙的光华，青葱般的岁月，亦如上天手中的棋局般，变幻莫测，不论悲欢得失——茫茫人海，上天如此眷顾厚待你，你所要经历的，定是不可辜负的美丽人生。爱你，亦要考验历练你，让你在苦痛中成长。
　　小仙不知道自己拉上酒店的窗帘，呆坐了几天几夜，昏昏睡睡，低泣绝望，如落断崖，粉身碎骨。这是让她毁灭了自信与尊严，毁灭了骄傲与自豪，毁灭了光明与希望。她瞬间就失去来自天堂天使的护佑，反而被来自地狱的鬼叉附身不去。这是梦吧？是梦怎么醒不来？那怎么不死去呢？
　　“老索，在吗？”小仙如行尸般，呆滞地在灰暗的房间里，默默拨通老索的电话，风吹起窗帘，透进的日光却也如此的灰暗，刺眼的阳光像是积雪堆积的光芒，阴冷刺骨；但那风送到鼻息，却真真让她感受到自己确实还是活着的，并且，很残忍，不是在梦里。这么大的事情，小仙第一时间找的不是父母，而是索儿，似乎，索儿这边有挽救的良药，即使没有药，也有她想听的话。但是时间却也是不恰巧的，索儿刚炒了自己的上司，那个更年期的怪物，此刻她正躺在国外美丽的海滩上度假，一边咒骂着自己的上司遇到天灾人祸什么的，早早退休算了。此时接到小仙的电话，老索是不意外的，因为习惯了，她并未察觉到什么，
　　“干嘛呢？国际漫游，大美女又遇到什么事情了？”然后接着就是连续不断地吸管喝果汁的声音；
　　“老索，假如你不再有以前的美貌了，怎么办？”小仙语气极其低沉，任自己怎么强装镇定，手与心还是抖抖颤颤的。
　　“还活着就行呗，找个‘不要脸’的工作，照样可以生活！呵呵~”索儿极其的挖苦，那张嘴一蹦字，便成了刀子，却也说了她最想说的话；
　　小仙女听后肯定是更加的绝望的，因为此刻她需要的是你轻轻抚摸她，陪她哭一会儿，她相信自己百分之百可以走出来，但是她还是需要安慰的。唯一的一次，她不再回应老索，慢慢地挂了电话。索儿依旧沐浴着海风，欣赏着鸥鸟翔集，喝着新炸出来的果汁。海风不停抓挠着她的额头，慢慢地她感到不适，感到反常，再次回拨电话，小仙却置若罔闻，像是被关到了阴曹地府，谁也下不来救她上去。
　　索儿见打不通，便匆匆回酒店，直接电话给小仙的爸爸，这个乐天派的舅舅可以去看看到底怎么了。这是索儿给自己放的第一个长假，她暂时不打算被打断。于是，收拾行囊，继续奔赴下一个目的地。年根总会时不时地跟他聊着天，这个男人就像是半颗心全贴在你身上，不管你到哪里，都是那么地有把握，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甚至，索儿新订的酒店刚入住，年根的一顿烛光晚餐或是99朵玫瑰或是美丽的长裙就到了，侍应生总是面带微笑按响门铃，呈上礼物。所以，索儿是住在年根心里的，年根即使品质恶劣到千刀万剐，那么有一半自己是要承担的，谁让你爱上这人，并且享受他的成果呢。
　　索儿到哪里都是嘴角上扬。生活对她厚待了，她也认真思考过，这是个怎样的生活，理性地分析过，这个男人是怎样的男人。
　　后爸通过刷卡消费记录，轻松地找到了小仙的酒店。也许，他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面对变故，他无奈地笑了笑，怎么这么巧，偏偏是这个完美的意外。二十几年悬着的心，反而在此刻就落下来了。他轻轻地敲着小仙女的门，小心翼翼地，害怕惊吓到小仙。索儿在电话里那么一说，他就立刻赶来了。门，依旧是闭紧的，毫无人住的冷寂。
　　后爸靠到门边，打着小仙的电话，隐隐约约，他听到铃声在房间里响起，女儿在，他立刻松了口气，他多么希望，多么希望，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能一下子开门跳出来，哈哈大笑，就像是恶作剧一般，折腾爸爸来一遭，看爸爸那灰头土脸的样子，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还得带出去玩玩吃吃，就像是争宠的小情人一样…….但是没有，依旧没有。
　　小仙女看到爸爸的电话，就明白了，爸爸在外面，她赶紧躲进被子里，悲恸地哭着，这样子，还有谁会爱。父亲的电话一直没有停下来，小仙女真的坚持不住了，她此刻是那么的想父母，想他们的抱抱，想他们的安慰……她接通电话，后爸爸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宝宝，怎么了？乖乖，听话奥，快给爸爸开门——”
　　“宝宝，让爸爸看看你——”
　　说完，后爸爸便捂着脸瘫坐在地上，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这是自己的宝宝，是自己的孩子，宁愿自己代她承受这些！他即使没有很大的哭声，但肩膀与胸膛起伏是如此的大，将手下掩藏的泪滴抖下来，这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最终在小仙面前是柔弱的。小仙女听着爸爸的痛苦，便撕心裂肺地嚎啕起来喊着：
　　“爸爸，爸爸！爸爸我害怕——”
　　“爸爸，别进来看我……爸爸，我要死了——爸爸，爸爸，我一个人害怕死啊！”
　　听到女儿的回应，后爸爸立刻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此时，住酒店的人儿开始注意着他们，有的打开门面无表情地张望，有的停下脚步满脸关心地想试探……但是，酒店经理来了，驱散了围观的人。
　　“宝宝，听话，打开门，爸爸陪你——”他一直握着门把手，却怎么也打不开，这时经理拿来房卡，轻轻刷了下便朝后爸点了下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离开了。
　　门开了。
　　后爸轻轻地推门进来，满屋子乌黑的，窗帘一层层地拉上了，他的那个宝贝女儿正在被子里哭。他赶紧关上门，一个男人的泪最容易在黑暗中决堤。他没有掀开被子，而是轻轻地坐在了女儿的床边上。他还能做什么，此刻只能是陪伴。该来的总归会来的，就是早晚的问题。他像一个大男孩一样用袖子在黑暗里抹着眼泪，呆坐着，而他的宝贝女儿，在被子里哭着，不曾停止。
　　时间总是过得很慢，彼此都在等对方开口。但是都是无从开口。像缄默的大地，何曾言语过，只有春风化雨，夏雷轰鸣，秋霜历历，冬雪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