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玙》水木三阳

4、携乳婴隐者归深林，开法事方士赴皇城（2）

　　“大人，这云南境内可谓水绕水，山环山，山水勾连千百番，不知如何寻得那老道隐居的布崀山？”
　　“就算当地蛮人不愿向我们透露，也自有办法寻得。布崀山为蒲曼人发祥地，被视为神明，山脚下的树干上，草木间，必定会系有黑布条，或是刻上牛头神像以作标识。”
　　“不过既是神山，我们贸然登上去，只怕会引发冲突。”
　　“在山脚下找一个当地土民，给些银钱，让他充当向导——语言不通也无妨，他会领我们见他们寨子的首领，到时再拿些碎银子贿赂，他们便不干涉我们找老道。就算不允，我们刀出鞘，箭上弦，谁还不乐意？”
　　“语言不通，如何找到老道住处？”
　　“进山是一码事，找那祁老头子又是一码事。没必要问话，看水源，看炊烟，还怕找不到人？”
　　“大人英明！”
　　一队锦衣卫策马疾驰，马蹄溅起的山溪水打湿了马鞍与官靴。
　　山脚下，一个包着头巾的男孩正蹲在潮湿的落叶中采山菌，听到马蹄踏碎落叶的沙沙声，立刻溜到灌木丛后躲起来。
　　为首的锦衣卫放下武器下马，从荷包内拿了一点碎银子，又掏出一块箬叶包裹的蒸米粑，边挥手边向男孩走来。
　　银子碎粒在日光映照下反射出点点金光。男孩闻到米粑的香气，见他没拿武器，放松了警惕，从树后走了出来。
　　这孩子穿一件黑布无袖对襟小褂，下套黑色大裤，头裹靛青头巾，一看便是蒲曼人。
　　锦衣卫头领嘴角露出几分笑意，至此事情还算顺利。
　　倏地从不远处的乔木林中传出一声悠长的呼唤，听声音也是个孩子。裹头巾的男孩连忙应答，二人一唱一和，那呼喊声似乎越来越近，直到一个穿麻布青斗篷的男孩像小豹子一样从最近的树上窜下。
　　裹头巾的男孩拉着小伙伴，二人用蒲曼人的语言一阵嘀咕，似乎要说个没完没了，完全无视了不远处的锦衣卫们。
　　锦衣卫头领轻咳一声。蓝头巾见了，拉着青斗篷就要跑。头领见大事不好要阻拦，没等他反应过来，青斗篷却上前一步，“你们是谁？来这干什么？”
　　流利的汉话让锦衣卫一愣。
　　“是要上山？要进寨子？还是找首领？”
　　“这个……先找首领吧。”
　　“跟我来吧！”青斗篷男孩一跑一跳地在前面引路。
　　“好……好……”锦衣卫头领又想起什么，想把米粑往蓝头巾男孩手里塞。男孩本能地一躲，飞快地跑走了。
　　孩子领着一队锦衣卫，边走边采着山上的野菌，装进身上挎着的筒帕里。
　　“他怎么不要那些？”头领问到。
　　孩子一声冷笑，“你们是朝廷的官兵吧？谁不知道你们把小孩抓去，送进皇宫里当……刚刚，布阿纳叫我当心着点，因为你们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人。我告诉他不用担心，你们不会把我怎么样。”
　　“哦？此话怎讲？”
　　“若你们真是要进寨子找首领，我就是你们唯一的翻译和向导；若你们是要抓人，犯不着出动这么多人马去抓两个孩子。”
　　“不错。可我们要是去攻打你们寨子呢？”
　　“若是那样，他们自有办法对付你们的。”
　　“他们？”
　　“对，他们。”男孩笑着，一把扯下青斗篷。
　　他头顶结了个抓髻，其它头发都是短的——十岁左右刚开始留发。皮肤细白，不似方才裹蓝头巾的男孩一般黝黑。身穿夏布蓝染的及膝大襟衫与大袴，腰束红绦，分明就是汉人小孩的装束。
　　“你……你是……”
　　“我不是蒲曼人，但如果你们是入侵者，别以为我会站在你们那边！”
　　“还有，如果你要去找他们的首领，最好先去找我爷爷，”他补充道，“我爷爷说话可比那些银钱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