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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师父,这棵树叫什么?”
      “那是榕树,落地生根。”
      “好大啊师父!”
      “嗯。”青华持着书卷不耐地背过身,任由身后的孩子开始在树上爬上爬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青鹊按按额头,他是又睡过去了?……梦里的三季依旧是不讨喜,聒噪!
      他坐起身,眼前就看到一片阴影,阴魂不散的青华!
      “三日后,那孩子会被人丢弃在官道。”
      官道?“哪条官道?”
      而青华却已经走远,青鹊愤懑,狠狠一捶床沿,他披上外袍便转瞬消失在宫殿。
      该死的,为了那孽徒他这师父不仅睡了那万年不动的冰床,学习人间的睡眠,还东跑西奔,一刻不得歇。
      他太忙了,几乎从三季出事开始,他好像一直在四处奔走,忙碌,他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来思考对错,正确与否,他走得匆忙又谨慎,却抵不住心头日渐生长的焦灼和寂寞。
      他的宫殿再也没有三季闹出来的叽叽喳喳,再也不会有人拉扯自己的大腿坐在自己的肩上手指星空,他一直在努力学习做个好师父,一直在努力。
      他是第一次收徒弟,他是第一次将生命之外的人纳入自己的羽翼,他是第一次也同样付出心血来爱护这个孩子,所以他舍不得啊……
      他可以打骂三季,可以惩罚三季,可以训斥三季,但他舍不得丢了三季,他哪里舍得啊……
      他走访了下界几乎所有的官道,日行万里搜查任何三季的痕迹,太难了。
      茫茫人海里寻找一个毫无痕迹的孩子,即便是他青鹊,也难以登天。
      他找了多久?没有具体算过时间,他不知道三季何时降生,也不知道三季在何处降生,他在人间的官道上从春天等到夏天,又从夏天等到冬天,四季轮回无休止,数十载已经过去了,他开始怀疑那青华大帝是匡人的。

      “吱呀”,脚步踩着厚重的落雪,青鹊抬头看着官道旁光秃秃的树干,感受人间雪落在脸上的冰凉感,心里无端生出一片凄冷。
      “驾!”前方传来马蹄声,来人一身黑衣,身上隐隐带着血腥味,他一甩马鞭,疾驰而来,青鹊静静站在官道上,仰头看着静谧无声的树干,不移不动。
      马蹄扬起飞雪,速度丝毫不减,却在来人看见官道上的青鹊时用力一拉缰绳,疾驰的马匹一歪便撞向了一旁的仓木,巨大的撞击让仓木上的积雪几乎全砸了下来,黑衣人弓起腰护住自己怀里襁褓中的孩子。
      青鹊脸色淡然,他提步,准备转身就走,黑衣人却气若游丝地唤了声:“先生留步……”
      青鹊不闻,依旧踩着沉稳的步伐离去,黑衣人从地上挣扎起来,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撞死的马匹,目中有些惋惜,但他很快便行至青鹊面前,半蹲下身,行的是江湖之礼。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既是不情之请就自己吞进肚里憋着吧。”
      黑衣人一愣,面皮一红,仍是低着头继续说:“还望先生能助人一次,帮在下将此婴孩送往长白山的规明观,由……”
      青鹊绕过他抬步就走,黑衣人一急,伸手抓住青鹊衣摆,眼睛里闪着坚定。
      “先生!”
      青鹊轻轻扫过他的脸,这才把目光移到他怀中的婴儿身上,身子瞬间僵硬,他睁大眸,婴儿左脸上一个状似树叶的稻米大小的印子让他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这是三季的标志,她从跟了他开始,脸上就有那个稻米大小的树叶印。
      他伸手接过婴儿,“你说送哪儿去?”
      “长白山、规明观、朱素贞朱道长。”
      凝望着怀里睡着的婴儿,青鹊点头:“好。”
      他转身离开,等走出这片官道,隐约可以听见身后传来的刀剑声,不过,都与他无关了。

      他心里有些乱,他一直在找三季,可是又不知道真正找到了要做什么。如今的三季不会说话,不会胡闹,只会睡觉!
      他不是个胡来的人,三季既然入人间为人,便是自有一番历练和因缘,他如今也确实不知要如何面对三季,便索性按照那人的请求把三季送往了规明观。

      看着眼前气派恢宏的规明观,青鹊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儿,这里便是季儿往后因缘的开始?……
      他敲了门,把三季放在门口,却没有进去,等听到脚步声这才转身离开。
      青鹊回去了天界,他需要一些时间让自己平复心情,他突然有些迷茫……毕竟对于一个已经算是前尘尽休的孩子来说,他做什么都好像是错。
      青鹊不知道的是,那规明观的掌门人抱着三季,看了半天,最后乐呵呵的让人把婴儿送去了隔壁雾山的寒山寺。

      青鹊在天界歇了会,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冷静个十年八年,但三季人生从此与他无关的这种想法让他坐立不安。
      这是他自己的徒弟,他理当尽教化之务。
      于是他转头又下了界,结果得知三季被朱素贞直接送去了和尚庙,他气得差点掀了朱素贞的道观,朱素贞却是一派镇定自若,“道友莫急,这婴孩因缘确与那寒山寺相联,故而送往那处,那孩子是我故人之女,我自不会加害于她。”
      谁跟你是道友?青鹊没说话,他气着呢,自己徒弟被人随便送来送去,问过他意见了吗?
      朱素贞是个脾气顶好的,他看着气度不凡的青鹊也丝毫不拘束,挥袍相邀:“若道友……”
      “青鹊。”
      朱素贞极有眼色地改口继续:“既然青友人也放心不下那孩子,不如留下来也看顾些为好。”
      青鹊一甩袖,轻哼一声算是应承,朱素贞见此,便让人立即着手安排了青鹊的住处。

      三季背着竹筐,撑着高她一个头的木棍在山路上走得有些艰难,这是下坡路,那后背上的竹筐就足足有她大半个身量大,听说她是从小就被方丈收养的孤儿,之后她就在寒山寺长大,是三清师父一直在照顾自己。
      三清师父对自己很好,还给她赐名三季,让她一个孤儿在寒山寺带发修行,三季摸摸自己扎起半个包子的短发,想着三清师父的风寒还等着自己的药材,憋着气给自己鼓劲。
      昨夜刚下过雨,山体本就路滑,三季一个不慎,踩空了一处淤泥,瞬间滚了下去。
      雾山多是草和药材,大的树木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三季运气算好的,一路的滚落几乎算得上畅通无阻,她只觉得头转得晕,有些想吐……

      山体下正在烧烤的男人哼着稀奇古怪的歌,慢条斯理地挑着好不容易生起来的火,看着竹条上串好的鱼肉和愈加浓郁的香味,一双天生带笑的斜飞眼睛里溢满了满足,他模样风流俊俏,嘴角也是习惯性的弯起,雅痞十足,身上着一件纯白色的宽大衣袍,不添冷清,却多风流。
      一头青丝被一根木簪子松松挽着,他双腿盘坐在地上,脚上却是破破烂烂的僧鞋,带着破洞的僧鞋露出男人莹白的玉足,他却毫不在意地紧紧看着鱼肉,眼里带着惑人的醉意。
      沈墨玉正满心欢喜地等待着鱼肉彻底烤熟,他几乎可以看见已经泛黄的鱼肉了,正在这时,山坡上传来孩子断续的闷哼声,他刚转过脑袋看向后面的山坡,就看见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小团子以极快的速度向他的方向滚下来……
      是滚没错……
      动作快过思考,沈墨玉在第一时间做出个判断:这是个人(?)……
      不好,他身后是火堆!
      那黑团几乎已经冲撞进他怀里,沈墨玉呆着脸一动不动地稳稳接住那团子,然后被巨大的冲击力往后一撞,他整个后背都压在了火堆上。
      感受着后背火辣辣的痛,沈墨玉手里紧紧抱着团子,心里无限凄凉:……不是烤鱼肉,是烤他的肉啊!

      他挣扎着起身,火堆已经被压灭,后背一片火烧的疼,俊美的面庞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他顾不上自己的后背,迅速爬起来翻看怀里的人。
      “喂?喂你怎么样?醒醒!”
      怀里的孩子已经昏迷,无意中触碰到三季的后脑勺,手里的黏腻湿漉感让沈墨玉一惊,他翻开自己的手掌,一片血色。
      扶着三季的脑袋他小心摸索着,果不其然摸到一处已经肿起来的大包,鲜血正不断流淌出来,沈墨玉咬着牙把外衣撕扯下来,后背因为烧灼衣服几乎与皮肉相连,他几乎是扯着皮撕裂下衣服,等脱下外袍的瞬间他眼前痛得一黑,嘴唇被咬得鲜红。
      把衣服撕成两半,一半用来清理三季流血的伤口,一半用来包扎伤口,看了看山路,抱着根本不好跑,他们两个人现在的模样如果不及时治理,后半生可以葬在这儿了。
      咬了咬牙,沈墨玉把人往自己身上一背,后背被刺激的痛觉让他脚步一个趔趄,眼前一黑,他感觉地表都在天旋地转,让他难受得想吐。
      他几乎没停留一刻,赤着上半身穿着亵裤背着人就往山上跑,他得尽快到寒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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