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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朱弦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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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长达三周的寒假使他的感情发酵,也许是那偷偷印下的无数个吻使他增添了勇气,冯义的忍耐在新学期开始后自然恢复过来的每晚相拥中逐渐临近了极限。
严冬已过,春天即将来临,天气已有转暖的趋势。冯义习惯性地穿着单薄,罩一件风衣也是为了有借口把小女朋友裹在怀里亲热。莫菲受冯义影响,也穿得挺少,只有一件薄毛衣加一件外套。在那样一个习以为常的夜晚,吹着每晚必吹的冷风,窝在早就习惯的温暖怀抱里,莫菲还不知道命运将会跟她开一个多么惨烈的玩笑。
搂着怀里日思夜想的爱人,冯义没有如以往般任少女用柔软的双臂抱紧自己,也没有让她贴在胸膛聆听自己的心跳,事实上他的心在少女靠近的那一刻就忽地停止跳动,然后以无法控制的频率越跳越快。冯义把莫菲稍稍拉开一点,使她的双手在风衣内隔着衬衣扶住自己的腰,美好的触感使他几乎呻吟出声。他低头籍着月光仔细打量同样抬头凝视他的爱人,莫菲娇嫩的肌肤在月光下益发显得莹白,如画的眉眼正专注地对着他。其实莫菲只是在疑惑义哥哥今晚的反常,可这样的神情落在心潮澎湃情难自抑的冯义眼中直如无声的邀请。他呼出一口浊气,忽地倾身俯首,带着霸道的掠夺,狠狠吻向他渴望了许久的娇嫩红唇。
如果莫菲是个普通的女孩,她这会儿应该是意乱情迷地承受,甚至是迎合这个霸道的吻,或者会吓呆忘记反应,然后任他吻住,又或者羞涩低头避开他的唇,使那个吻落在额头。可惜,即使当时只有十六岁,莫菲也不同于一般的女孩,她没有慌乱、害怕或迷失,只是在被他的唇袭上前抽手抵在他胸前轻轻一推,同时扭头躲避,使他的唇擦脸而过,最终只是掠过了风中飞舞的几丝发梢。没有告白,没有暗示,没有征兆,突如其来的火热激情显然还是吓到了莫菲,忙乱中她不加思索地扬手,夹着冷风,挥手甩向还迷乱在情欲中的俊脸。
莫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挥出那一耳光,她不是不爱义哥哥,也并不是不能接受他的吻。只是那个吻太霸道,太突然,她毫无准备。那一耳光只是性格其实泼辣的莫菲在感觉被侵犯后的下意识反应。如果给她时间仔细思考,也许她并不会这样过激,她只会当什么也没发生,继续像以前一样相处,或者义哥哥会说几句甜蜜的情话,打开少女的心扉,从此获得亲吻的权利。
可惜,命运早已注定,没有如果。那一耳光什么也没碰到,只是擦过冯义的脸颊,握到一手苍白的空气。事后莫菲无比痛恨义哥哥将敏捷的身手用来躲避自己的耳光。那一耳光如果义哥哥毫不闪躲地生受了,莫菲一定会心疼,一定会伸手抚摸她的脸解释道歉,甚至有可能因为歉意主动亲吻她受伤的脸颊。多年后也有一个同样意乱情迷不能自已的男人妄图侵犯莫菲,莫菲挣脱后也同样甩出一耳光。男人没有躲闪,只是咬牙等待惩罚。莫菲在那一耳光即将抽实时,看到男人受伤的眼神和眼中的愧悔,仿佛又看到了风中颤抖的冯义,她再也打不下去,收回手掌发出一声叹息。
在那样的迷乱中,冯义的躲避真的只是出于本能,是多年训练带给他的应激反应。可惜,差点被侵犯,又没打到人的莫菲羞恼了,她恨恨地甩开冯义钳制的双手,推起自行车扬长而去。那双可以拧断钢筋的大手被少女的小手一拂,不自禁地松开,一声呼唤也随之被吞咽在北风中。
少女的背影逐渐远去,失去胸前温暖的冯义心中一片悲凉。他刚刚被深爱的人无情拒绝。那一耳光没有抽在脸上,却狠狠抽在了他心上,一遍又一遍,直抽得他鲜血淋漓,痛到不能呼吸。他呆立原地,任北风肆虐,吹得他遍体生寒。原来一直以来不是他温暖了她,而是少女用稚嫩的娇躯保护了他。失去遮蔽的冯义仿佛被北风撕裂,没有了原先的坚强与火热。他直站到簌簌发抖,才踉跄着推起自行车走上回家的路。
如果,没有如果,那是两个不懂爱的人,明明深爱彼此,却在命运的捉弄下松开了紧握的双手,从此天涯陌路,只余无尽的苦涩与遗憾。
如果莫菲知道自己这一走,就是从此与义哥哥恩断情绝,她还迈得出双腿吗?如果义哥哥知道少女的那一耳光只是因为害羞,他还会受伤心碎吗?如果他知道爱人的转身离去只是因为他躲开惩罚的羞怒,他还会闪避那不痛不痒的一个小耳光吗?如果他知道,其实他的爱人在等着他去赔罪,然后会跟他和好如初,甚至能因此增进感情,得到更多福利,他还会任自己在风中病倒,从此失去与她见面的机会吗?
没有如果,正如命运早已注定。两个对爱情一无所知的人,他们之间有着那么远的距离,这道鸿沟使本该掌握主动的男人过分敏感,只是一次拒绝就使他失去了追逐的勇气。
莫菲在之后的感情生活中无数次地宣告自己无比痛恨处男,正是处男的无知毁了她本该美好的爱情。可惜造化弄人,人生就是无数的推不去与求不得。痛恨处男的莫菲遇到无数“处男”,渴求爱情的莫菲也因为无知失去了当初那份最纯真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