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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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都城月洲似乎有什么大事件发生，全城的百姓都跑出来了。挨挨挤挤地站满了街道。就连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出来维持秩序。楚辞手上提着藤箱在人群里艰难前行，越是挤越挤不动，抬头去找惠天玄，人家早就跑没影了。
惠天玄是楚辞这次的雇主，更确切的说惠天玄是替朋友来请楚辞。他朋友的李太是一名珠宝商人，家里人说他最近一段时间不太对劲，像是撞邪了，所以想请一个通阴先生来问问路。巧了，惠天玄正认识这么一位。
楚辞正一点一点在人群里腾挪，忽然发现人们安静了许多。抬头往人缝里一瞧，远远地过来两排仪仗队。打头的骑着高头大马，腰间挎刀，脚蹬云靴，一身劲装。威武又神气。队伍越来越近，大队人马簇拥着一尊由六匹枣红色骏马驾驭的金撵，金撵四周白纱遮挡，隐隐约约能窥见里面斜斜的倚靠着一个男人。
楚辞听旁边的人小声嘀咕，“这就是东厂二督主烛九阴啊，派头真大！就是丞相出行也没这阵仗。”
本朝开国十年整，这十年间皇帝迁都月洲，一改前朝旧制。为了防止前朝奸相弄权的悲剧再现，朝廷设立了东厂。
东厂的主要职责是监视百官、刑狱审讯，监视和消除社会不稳定因素。权力极大。
东厂的首领有两位，都由皇帝看重的太监出任。这两名大太监都是司礼监出身，最高首领是掌印太监李未，二首领就是秉笔太监烛九阴。
刚开始几年东厂还挺收敛，但这几年愈发嚣张，都城流传一句话：东厂抓人，不看情面。
金撵的后方是一顶四人抬的轿子，听说里面坐着的是烛九阴为皇帝请来的方外术士。
金撵经过眼前的时候，楚辞往里看了一眼。此时一阵风微微掀起白纱，又极轻快地合上。里面坐着的人身着御赐飞鱼服，胸前的四爪飞鱼气势凛凛，更衬地主人英姿飒爽。站在人群里的楚辞与坐在金撵中的烛九阴目光似乎是相撞，又似乎是没有。
人群里有人低声惊呼，“二督主好生年轻啊。”
楚辞对里面的人不感兴趣，太监而已，祸国殃民。
等到惠天玄逆着人群找回来，仪仗队都已经走远了，看热闹的人群也已经松散了。
而楚辞找不到路，索性就地坐下要了一碗馄饨。薄薄的馄饨皮儿抱着滚圆的肚子，一口下去汁水饱满、香味四溢，好吃得让楚辞直咋舌。
半碗馄饨下肚，浑身热乎，楚辞的鼻尖沁出了微微的汗珠，脸颊白里透红。
惠天玄抱着胳膊坐下，又好气又好笑，看着她吃，“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楚辞顺嘴咽下一只小馄饨，扬眉问他，“我哪样的？”
“请你去看病，你半路不见了。哦，合着在这儿吃东西啊。你上李宅去吃啊，李太家什么珍馐玉碟没有？不比您这...”
惠天玄嫌弃地用手指点点楚辞手上那只“做工朴素”的陶碗，“也不知道都什么人用过。”
楚辞将碗中剩余的馄饨汤一饮而尽，饱了！
放碗的功夫顺势把三个铜板往桌上一搁，扬脸问惠天玄，“这一碗馄饨什么馅儿？”
“精肉啊。”
楚辞再问，“那什么地方可以三个铜板吃一碗肉？”
惠天玄一挑眉，“梦里。”
“错了，在这里花三个铜板就能吃一碗精肉。你还挑什么锅碗瓢盆？”
惠天玄真佩服她的“精明”。账不是这么算的，再说一碗热汤漂几个面皮儿，那叫一碗精肉？
惠天玄替她把藤箱一拿，“你又不是没钱，整得这么穷酸。”
楚辞边往前走边回他，“不，就是穷酸。所以麻烦你多介绍几单生意。”
楚辞随惠天玄到的时候李宅刚刚吃过晌午饭，得了，这下只有惠天玄一人空着肚子。
李太家中姬妾仆从很多，出来迎接两人的是李太的老母亲和他的妻子。李宅很大，绕来绕去，外人进来很容易迷路。
李太的妻子面带愁容，倒是那老太太面色如常。
显然老太太对面前的这位通阴先生持怀疑态度，“冒昧问一下，姑娘多大了？”
楚辞见怪不怪，“刚满二十。”
老太太，“才二十...这.....”
惠天玄连忙插话，“伯母放心，楚姑娘确是城外阴婆的徒弟。”
楚辞点头，“我十三岁就跟着师父踩百家门，吃百家饭。若是您有疑虑，找其他人也可以，
这种事讲究缘分。”作势要走。
李太的妻子连忙拦住，“不不，婆婆不是那个意思。既然是惠少爷请您来，我们定然是相信您的。”
待惠天玄与主家一番寒暄过后，楚辞直奔正题，“人现在怎么样？”
李太的妻子说，“白天还好，瞧着挺正常的。方才吃了饭睡下了。但是夜里不定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他夜里去哪里了？”
原来李太夜里会失踪，去了哪里？家中有一处阁楼，阁楼上放着李宅几代人的收藏。只有主家有钥匙，等闲人连院子都进不去。家里人就是在那里发现半夜失踪的李太。关键是醒来后的李太并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时日一长李太就感觉浑身乏力。
李太的妻子曾经半夜装睡，发现丈夫前一刻还在睡梦中，后一刻突然起身，像木偶一样往阁楼的方向走去。她试图喊住他，但李太丢了魂似的根本听不到。其妻战战兢兢地跟着他往阁楼去，他的步伐却越来越快，她追都追不上。等她跟过去，便听见阁楼里传来哭声。
“真是太瘆人了。”李太的妻子哭着说，“明明是他的声音，可...哭起来像个女人...”
楚辞皱眉，“哭起来像个女人？”
“就是...你听过伤心欲绝的女子的哭声吗？但是也不全像，反正就是透着一股很深的哀怨....”
谁能想象，半夜，黑漆漆的阁楼，上去一个男人，传出来女人一样的哭声，男声女腔。
惠天玄摸了摸自己的双臂，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像李太的妻子说的那样，又诡异又瘆人，她便没敢上去。哆哆嗦嗦跑回来了，打算叫人跟她一起去阁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迷迷糊糊晕倒在半路上。
现在她对李太有些害怕。请庙里的和尚来看过，但是李太并没有什么改变。反倒是和尚不肯再来了。
“这种情形，出现几次了？”
李太的妻子说，“隔三差五，不定什么时候。白天他就很累，精神不太好。”
老太太问楚辞，“依你看，这是梦游还是....”
楚辞能从老太太的神色里看出来，她并不太相信自己，谁让自己年纪轻呢。干这一行的多
半是高年龄高阅历，但是没办法，她出道就是早。从跟着师父到现在有七年了。
了解情况后，楚辞站起来，“我先见见人。”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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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撵中的烛九阴斜靠着软枕，似乎有些出神。这是他少有的思绪分散，方才他无意中瞥见人群里的一双眼睛，像极了当年那一双在黑夜里似星子一般的眸子。烛九阴指尖杵在唇边，也不知道十年前那个比他年长一岁的女孩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外面有厂卫小声回报，打断了烛九阴的思路，“禀二督主，阿勒舒肚腹疼痛，可否...”
阿勒舒就是后面轿中的方外术士。
烛九阴眼睛都没抬，悠悠吐出两个字，“憋着。”
厂卫没敢回声儿，引着马往后面去了。
皇帝对烛九阴千里迢迢找来的这名术士很满意，对烛九阴大加赞赏。烛九阴从皇帝的寝殿退出来，在灯火照不到的地方脸上的笑意缓缓褪去，他立在丹墀之上，俯视这宫殿千门，耳中传来殿中皇帝愉悦的笑声。
烛九阴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随即阔步离开，玄色月衣被风扬起，慢慢地消失在深宫尽头。
夜深了，虽然是初冬的风，却很大很冷。红光漫天，宫里着火了！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霎时间业火冲天，要吞噬一切。烛九阴感受到了自己发自内心的恐惧，他手中的刀被火舌卷走，想逃却逃不掉，想喊也喊不出....所有人都往外逃，唯独留下他一个人...惊慌、失措....
影影绰绰间，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模糊的影子不急不慢地往这边走来。他看不清那人模样，却莫名知道她是谁。
“山鬼。”
哪里还有那冲天的怒火，周遭分明是断壁颓垣。
山鬼走近了，站住，冷风将她的头发吹得毛楞楞地，像蓬草一般张扬。瘦骨伶仃脸色蜡黄，唯有那双剪水眸子闪着光。她明明穿着破衣烂衫，弱不禁风，烛九阴却在恍惚间觉得她站在那里坚如磐石。
他听见山鬼说，“以后一个人求生，你要学会手脚勤快，嘴巴甜一点，这样别人才会喜欢你。”
“要学会讨巧卖乖，打不过就跑。”
烛九阴点点头。
他不禁开口，“你以后去哪儿？”
山鬼摇头。
山鬼变得透明，她要消失了，烛九阴急急喊道，“你不是来送我的吗？怎么自己先走了？！”
山鬼没来得及说话，烛九阴就被门外的宋玉人喊醒了，“二督主，寅时三刻了。”
烛九阴重新闭上眼，以手覆额，“知道了。”
原来是一场梦，多少年没做过这种梦了。
宋玉人伺候烛九阴更衣洗漱，烛九阴擦手的空档问他，“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宋玉人接过烛九阴用完的白手巾，“二督主放心，早已安排好了。”
烛九阴饮茶漱完口，“这几年皇上对那些怪力乱神愈发痴迷。”
宋玉人称是，“不过，皇上越是这样就越离不开您。您去西域的这一段时间皇上不知道提起您多少次。”
一切收拾停当，烛九阴阔步往外走，“那岂不是让督主更讨厌我了？”
掌印太监与秉笔太监明争暗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风中，烛九阴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玉人，下值后去天下第一楼喝茶。”
“是，二督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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