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世今生》宫非云

8、秘密

　　海清晏驾了匹马，连夜直奔军营而去。
　　本是未曾想到竟然能够在上马的瞬间稳坐马背，仿佛坐在马上的不是在现代社会打拼许久如今孤单落难的王简，而是一个自幼习武，胯下生风的骑射高手。
　　人们都说赤兔汗血，如飞似箭。
　　人们又说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可是海清晏骑着这匹黑马，不是什么千里马，更不是什么名贵品种。
　　可它是那样熟悉，与海清晏就像是失散已久的亲人，乍相逢，便热泪盈眶，从此认定对方，不可分离。
　　夜色如水，马蹄声踏碎了一地清静。
　　黑色的马与黑色的行装，黑色的行装与黑色的天，黑色的天与黑色的地，此刻融为一体，看上去有些可怖。
　　眼前篝火冉冉，一个偌大的“袁”字印在旗上，随着冷风瑟瑟作响。
　　眼见着就到了军营。
　　她心下一沉，还是先想法子混入军营才是。
　　又想起此时的袁崇焕正镇守山海关，浴血奋战，披荆斩棘，只为了边关百姓，大明江山。
　　可是日后，曾战功赫赫，大名鼎鼎的大将袁崇焕转眼便成了崇祯眼里的心腹大患，终落得个凌迟处死的凄惨下场。
　　想到这里，海清晏不免唏嘘起来。
　　突然，只觉背后一凉，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从她背后划过。
　　“谁？”海清晏警觉地一声大喝。
　　“这么晚在军营外鬼鬼祟祟，不是你海清晏的作风啊。”
　　夜里看不分明，篝火又照不着海清晏跟前这一块儿，只觉得声音熟悉非常。
　　“夜探军营着实不是我的作风，可在这里装神弄鬼又岂是君子所为？”海清晏壮着胆子道。
　　话音刚落，那人竟然缓缓向着光照之处而来。
　　眼见着一个黑色的轮廓在明灭的火光下逐渐显出了本来面目，海清晏还是松了一口气。
　　该遇着的人终究还是遇着了。
　　“何天婥。”海清晏似乎等这一刻已经等了有半个世纪之久了，而口中蹦出的竟然是这个并不十分熟悉的名字。
　　如今二人得以重逢，虽依旧与云鹰失散，却多了个可以商议的人。更重要的是，若是她那里也有什么消息整合以后，整个框架就会清晰起来。
　　海清晏正等着她相认，一个声音却重重砸了下来。
　　“未曾想你我如此有缘，只是第一面你竟然猜到了我的身份。”对方的身形隐约有些缥缈。
　　第一面？
　　海清晏的心就是那高空抛入海中的石子，“砰”的一声水花四溅。
　　“你是说这是你见我的第一面？”
　　“画像自然做不得数。”
　　“可我们是……”
　　“我们知道都是公主的人。”
　　“不，至少我们在悬崖见过。”
　　“你是说无妄崖？那儿是公主联络我的地方，也是联络你的地方吧，真是巧了。”
　　“你，真的不记得了？陈天心！”海清晏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陈天心是？”
　　她的脸上刻满了疑惑与不解，丝毫不像是玩笑或者伪装。
　　一瞬间，海清晏有些恍惚，往事如烟，脑海中的过往种种，竟渐渐模糊起来。
　　“没，没什么。想起了一位故人。”
　　“如今有件大事，亟待解决。”不等海清晏回过神来，何天婥已经滔滔不绝起来。
　　“之前得了消息，袁崇焕之前从川、湖那里带过来的士兵正筹谋兵变，袁将军此次恐怕凶多吉少。”
　　“什么？”没想到自己初来乍到，竟然已经遇到了这样棘手的事。
　　“既然何姑娘已经得知，打算如何吩咐属下？”如今看来，云鹰必然也处于这个“失忆”的状态，自己必须要先不引起他们的怀疑才是。这样日后等自己找到了其中关键，或者待他们恢复记忆，才能第一时间与他们接触。
　　而不引起他们的怀疑，最好的办法就是，乖乖得用海清晏的身份生存下去。
　　“这样实在太见外了，叫我天婥就行。你我同岁又都是为公主办事，说什么吩咐呢。”何天婥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
　　海清晏只得道：“天婥，你有何打算？”
　　“兹事体大不可儿戏，天婥无能，还得靠清晏你助袁将军一臂之力了。”
　　“自当全力以赴。”
　　“此地不宜久留，告辞。”
　　说完，何天婥的身影隐没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海清晏本是轻功了得，袁崇焕大帐虽有重兵把守，若要夜闯，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只是如今，一来忌惮于营内反水士兵，二来海清晏对自己武功如何并无了解，将此消息送达便成了登天之事。
　　思来想去，还是待到袁崇焕出营，营内守备松懈，趁机藏入营中可为上策。
　　正赶上袁崇焕夜点兵，海清晏见守在门口的几个小兵疲态尽显，一个骨碌儿翻了进去。
　　放眼望去，大帐之内也只有一张梨木雕花桌下有些藏身之处。
　　海清晏弓身猫在底下，等候着袁崇焕回来便向他坦白身份，将这件大事告知于他。
　　帐外传来簌簌响声，海清晏的心也像一团白纸慢慢揉皱般揪起来。
　　眼见着脚步近了，正欲起身，却听见袁崇焕身后紧跟着另一个脚步声。
　　海清晏急忙压低身子。
　　只听得一个嘹亮而清晰的声音：“将军，一切都准备好了，不会出差错的。”
　　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如今也只有搏一搏了，几个士兵换来祖大寿他们三人英雄用武之处，也算值了。”
　　那嘹亮的声音又道：“万一此时败露，或者圣上不能应允他们的条件，又当如何？”
　　接下来是一阵凌乱而杂乱的脚步声，可以推断它的主人急躁非常。
　　良久，那个低沉的声音又道：“袁崇焕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死又何惧！”
　　这两人结束这段对话的最后一句话却让桌子下的海清晏从头到脚淋了一盆凉水。
　　“既然如此，末将便舍命陪君子了。明日闹事的士兵已经安排好了，将军只需假意被擒，佯装谈判便可。”
　　到了此刻，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在海清晏心中渐渐清晰了。
　　若真是如此，这不是兵变，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惊天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