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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鲜牛奶和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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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出事了出事了!”
荷拉刚回到小巷,就看到小巷里的邻居慌乱的往阿泽家跑去。
“怎么了?”荷拉茫然的问。
一边跑过去的德善妈妈大喊:“阿泽爸爸出事了!”
“啊!”荷拉忙跟着跑了过去。
一冲进凤凰堂金银店里,就看到阿泽爸爸倒在地上,德善爸爸正在旁边扶着,朝他们大喊:“快叫救护车!”
荷拉慌张的拽过桌上的电话,手抖得像筛糠似得,飞快的播出电话:“喂!这里是双门洞凤凰堂胡同门口的凤凰堂金银店!需要救护车!拜托快点!快!”
躺在地上的阿泽爸爸面如金纸,任由德善爸爸呼喊也一点反应也没有。
在一片混乱中邻居们终于把阿泽爸爸送去医院了,是突发性脑溢血,还好德善爸爸及时发现了,再晚半小时就成为植物人了。
“真是万幸啊。”德善妈妈站在病床边和德善爸爸庆幸的说道,转头问荷拉,“荷拉呀,你再给棋院去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联系上阿泽。”
“嗯,好。”荷拉说着往外走,去找电话。
摸到挂在墙上的电话时,荷拉还是觉得有点全身发冷,手也抖得厉害。倒在地上的阿泽爸爸看起来和当时的妈妈多像啊。崔泽已经没有妈妈了,就差那么一点,就差一点,就要失去爸爸了。
后怕和庆幸的感觉在她心中来回播放,打向棋院的电话终于有人接通了。
“喂?”
“啊!是李助理吗?”
“嗯,是,请问是哪位?”
“我是沈荷拉,请问崔师傅在吗?”
“哦,在的,刚刚正在做指导呢,现在应该已经结束了,有什么事吗?”
“麻烦您帮忙把崔师傅送到医院来好吗,他爸爸脑溢血住院了。”
“什么?!天啊!我这就带他来!”那边的李助理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马上应允下来。
阿泽慌张的跑进病房的时候,崔泽爸爸还安然的睡着,头上包着大大的纱布,手边打着点滴。
“阿泽来了啊。”德善妈妈过去,拉着立在门口的阿泽,关心而又担忧的看着他,“别担心,发现得及时,没什么大事!医生说了,手术很成功,明天就能醒来。真的!”
阿泽红着眼眶,勉强的笑笑,朝德善爸爸妈妈鞠躬:“谢谢叔叔阿姨,谢谢!”
“哎哟,没什么好谢的,没什么好谢的,都是邻居!”德善妈妈忙把他扶起,“你去见见医生吧,医生有话和家属说的。”
“嗯。”阿泽点点头,勉强把眼泪憋回去。走出病房,就看见荷拉站在走廊手里拿着刚去水房打的热水:“来啦,别担心,没什么事的,你快去医生那吧。”
阿泽点点头,手却捏紧了背包带子。
“哎一股,我们阿泽真是太辛苦了。”德善妈妈看着阿泽离开的背影,说到。
荷拉也跟着看着,叹了口气。
“你父亲真的很幸运。一般情况下的脑溢血患者大部分会出现瘫痪或语言障碍,像你父亲这种情况因为发现得及时,不大会影响今后的日常生活。”医生这么说到。
坐在对面的阿泽轻轻的舒了口气。
“手术过程也很顺利,大概一周左右就查不到能出院了。危险期已经过去了,别太担心,以后注意就好了。”
“嗯,太感谢您了。”阿泽鞠躬,神情终于轻松了一点。
医生又说:“还有……”他端正的递过来纸笔,“能给我签个名吗?”
“啊……好的。”阿泽愣愣点头。
空气中一片沉默。
阿泽爸爸半坐在床上,偏着头,很心虚的样子。
阿泽则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心痛和担忧。
好一会儿,阿泽爸爸才开口:“爸爸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他们说爸爸你差点死了。”阿泽的眼神里全是后怕。
爸爸笑了两声,想打哈哈过去。阿泽却还是那样看着他,眼眶已经红了:“我差点就成了孤儿。”
“爸爸不会留下你,轻易地走的,小子。”阿泽爸爸反过来劝慰他,“都没事了。别再想了,专心做你的事吧。”
“找护工吧,爸爸。”
“哎哟,胳膊腿儿都好好的,请什么护工啊。”阿泽爸爸笑了起来。
“我这周就去中国比赛了,你自己一个人怎么办啊?”阿泽说着。
“哎哟,双门洞的阿姨们一天来一趟的,我没事,你就忙你的吧。”爸爸说完,却又有些担心的看着阿泽,“可是怎么办啊,棋院的张部长不是说这次去不了了吗?那这次我得跟你去中国啊。”
“没事的。有一位助理陪着我,我自己去也行的。”这父子俩,还在互相担忧着。
“那也得有个人照顾你啊。”
阿泽伸手给爸爸盖了盖毯子:“先担心你自己吧。”
这时门被推开了,荷拉走了进来:“叔叔,热水提过来了,我给您灌进壶里,要喝的话请人帮忙倒一下,您现在还手抖,别烫着自己了。”她说着动作麻利的把小桌子清理了一下,摆上水杯和水壶,“双门洞叔叔阿姨们送来的水果我放这啦。”然后又驾轻就熟的帮阿泽爸爸把床抬起一点,腰下垫上枕头,脚边的鞋子也整齐收拾好,“等一下阿姨们会过来,我就先去读书室了。”她做完这一切,背上书包。
“哎哟,我们荷拉,真是谢谢你了,跟着忙进忙出的。”阿泽爸爸忙说。
“没事,这些事情我很熟悉的。”荷拉笑着摆摆手,“我真的得走了,叔叔您好好休息。”她朝阿泽爸爸鞠躬,向阿泽挥了挥手,就走出了病房。
阿泽爸爸看着荷拉打开门出去,突然说道:“阿泽啊……”
“嗯?”阿泽转头看他。
“要不然,请荷拉跟着你去中国吧。”爸爸说。
“啊?”
“啊?去中国?”
“嗯,这次的比赛阿泽要去中国广州,以前每次出国对弈,都是我或者棋院的张部长陪着的。这次我们俩都不能去,所以就想拜托荷拉你。”阿泽爸爸恳切的说着,“这孩子比赛的时候如果没人照顾的话饭也不会好好吃,也不出门,就天天待在房间里。”
荷拉愣了愣:“每次比赛……都这样吗?”
“是……所以想拜托你帮忙照顾一下。顺便帮着做点饭就行了。”阿泽爸爸有点不好意思。
“啊,哦。”荷拉懵懵的点头,“好的,叔叔您放心。”
中国广州
“哇啊……”荷拉眼睛圆溜溜的转着,看什么都新鲜。
崔泽笑着看她左顾右盼的样子:“走啦。”
“我们先去酒店入住。”一边的李助理说。
“哦哦好的。”荷拉说着提着箱子往前走,崔泽伸手想帮忙,“哎呀顾好你自己就好了。”荷拉这么说着把他的手推回去,跟在李助理背后一脸期待的往前走。
崔泽:“……”
广州恒大酒店,一行人在这等着入住。
“手续办完了,钥匙给您。”前台服务人员将钥匙推给他们。李助理拿起来:“荷拉,403房间的给你。还有这个,崔师傅的405房间的钥匙。”李助理说着又递给她一片,“这个呢,是崔师傅房间的备用钥匙,也给你一片。上次崔师傅在房间里晕倒了,以防万一给你备用钥匙,走动方便点。”
“啊……好的。”荷拉双手接过。
这时候那边的崔泽从洗手间出来,低头用手绢擦着手走过来。荷拉看着他,他似乎已经进入了比赛状态,情绪开始变得低沉起来。
“?”崔泽走过来,用眼神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啊,这是你房间的钥匙,405。”荷拉递给他。
崔泽微微点头,接过钥匙。
“晚餐定在酒店的中餐厅,六点到大厅集合吧。”李助理又说到。
“我先上去了。”崔泽说着拎起自己的行李。
“那我5点55喊你。”荷拉说。
崔泽挥挥手,没回答。
“他不会来的。”李助理露出叹息的神色,“每次大赛前一天他都不吃东西。特别是在中国比赛,基本什么也不吃。消化不好,也不合胃口,比赛前比较敏感。”
“啊……这样吗……”荷拉抿了抿嘴。
“阿泽?”荷拉敲了敲门,“阿泽啊?”里面没有人应声。于是她继续喊,“崔师傅呀?崔大师呀?崔喜东呀?”
喊了好一会,门打开了。门后的崔泽刚洗完澡,毛巾盖着湿漉漉的头发:“怎么了?”
“去吃饭吧?”荷拉看着他。
崔泽微微摇头:“不想吃,你去吧。”他说着就要退回去关门。荷拉连忙抵住:“那喝点鲜牛奶好吗?你喝完我就走。”
崔泽有点无奈的笑笑:“好。”
走进房间,荷拉第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安眠药和止疼药,其中止疼药已经拆开了。
“你哪来的鲜牛奶?”崔泽擦着头发坐下。
荷拉则在他对面坐下,打开塑料袋掏出一大瓶鲜牛奶,献宝似得递给他:“问了酒店里的人,知道了附近有卖鲜牛奶的店。我已经尝过啦,很新鲜的!”
崔泽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大瓶鲜牛奶,更无奈了。
等他敦敦敦把牛奶喝完:“喝完了,你去吃饭吧,我要休息了。”他说着揉了揉眉心。
“啊!崔师傅好厉害!全都喝完了!”荷拉说着,从袋子里掏出一盒寿司,“奖励你吃寿司!”
崔泽:“……”
“不喜欢啊?”荷拉又从袋子里往外掏,“烤鸡?饺子?瘦肉粥?啊,还有这个,我在前面小吃街买的,年糕哦,很正宗!你要哪个?”荷拉捧了一手食物,抬头看他,“喝了鲜牛奶胃里应该舒服了!选一个吃吧~”小狗一样亮闪闪的眼神。
崔泽笑了起来,他揉揉荷拉的头发,无奈:“粥吧。”
半夜,荷拉被冻醒。房间里的暖气似乎出问题了,卫生间也不对劲,一直传来唰唰唰的流水声。
她裹着毛毯,冻得战战兢兢的站在床上摸了摸出风口,确定出的风不是暖风。
然后穿上衣服走出门,走廊里也一样冷,似乎是这一层的暖气都出问题了。
“搞什么啊……”她奔下楼,狂敲前台,“hello!please help me!My room is sooooo cold!I need change my room!!!”在学校好好学习的英语终于派上了用场。
折腾了一会终于如愿。把房间换到五楼,荷拉送困得迷迷糊糊的崔泽进新房间睡了后,穿着衣服摊在了床上:“总算不冷了……”
第二天
电梯里一片沉默。
荷拉靠在角落,看着那边靠着电梯壁低着头的崔泽。
他换上了深蓝色的西装,垂首,神情淡漠。那个荷拉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有距离感的崔师傅出现了。
电梯门一打开,闪光灯和快门声疯狂的闪动。
崔泽轻叹,转身走出去。李助理和韩国记者们护着他往比赛的等待室走去:“不好意思让一让。”他从人群中穿过,微微低头。无数的记者围着他拍摄。
荷拉站在后面,看他在闪烁的光芒和簇拥的人群中穿过,进入了等待室。
见他进入了房间,堵在走廊的记者们分散开来。荷拉愣愣的在旁边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总感觉自己似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她一直叫着崔师傅,却不明白其中真正含义的那个世界。
“还有30分钟比赛才开始。”李助理也在她旁边坐下,“这段时间是崔师傅一个人的时间,在对弈开始之前他绝对不会出来的。”李助理说着,“我先去趟洗手间。”
“哦!”荷拉点头。
她环顾四周,走廊里站着三三两两的记者,她身旁的牌子上写着“亚洲电视围棋快棋赛”。
有个韩国记者靠近了休息室,他突然打开了门,拿出照相机“咔擦”拍了起来:“崔师傅,摆个姿势吧!”
“呀!”荷拉冲过来,“你干嘛啊!”
房间里的崔泽正侧身端坐着,他微微偏头:“不好意思,请出去吧。”脸上带出一点冷淡。
荷拉愣了愣,那个小记者也呆呆的:“啊,对不起。”这么说着把门关上了。
“你在干什么!疯啦!”李助理和另一个年长的记者过来了:“崔师傅比赛前连口水都不喝,比赛很让人费神的,你还敢打扰!”
小记者连连鞠躬:“对不起,对不起。”
那边的工作人员通知到:“比赛马上开始,请入场。”在记者的围堵和相机的闪光中,崔泽走出来进入比赛的棋室。依然是垂着头,沉默的入场。
这一刻,他像是在发光。
经过漫长的等待,比赛终于结束。不,应该说是第一局比赛结束了,三局两胜的制度。
荷拉被堵在门口,隔着层层叠叠的人看见崔泽坐在位置上,带着金丝边眼镜,神情冷峻。
回房间的路上,崔泽疲倦得濒临极限,靠在电梯里闭着眼睛,几乎能站着睡着了。
“到了。”荷拉拉着他往外走。
崔泽还是眯着眼,顺着她带路回房间。
“等会我来叫你吃饭。”荷拉送他到门口。
“不用了,我不想吃。”崔泽摇头,一幅精疲力尽的样子扶着门进去了。
“啊……”荷拉站在门口,看着他走进去直接趴在床上:“荷拉呀,你走吧,我要休息了。”他连眼镜都没摘,就这么咯着鼻梁,别别扭扭的睡着。
荷拉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把他的眼镜取下来放在一边,盖上被子。他睡着还皱着眉,很不舒服的样子。
等崔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他睡得有点头疼,揉了揉太阳穴,习惯性的摸向桌子上的止疼药,却摸到了精油的瓶子,旁边还放着保温壶。下面压着纸条:“青菜粥,吃了很舒服的!少吃止疼药!!!用精油替代!!!”
崔泽笑了起来。
第二天的比赛崔泽依然如昨日,沉默的穿过记者和闪光灯到达休息室。
“请入场。”工作人员说。
“要进去了,去喊他。”李助理说着率先往棋室走去。
“哦!”荷拉转身推开门,“阿泽,该入场了……”
站在窗边的崔泽回身,手上正夹着烟。飘起的烟雾绕着他的眉眼。他愣了一下,慌忙把手背到身后:“哦,知道了。”
荷拉懵懵的关上门。
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荷拉看着他低头走入棋室的背影。他已经成长得有些成年人的模样了,站在那儿长身玉立,却还稍显瘦削,又透露出一点专属于少年人的薄弱来。
他才十八岁呢。
荷拉心想。
经过长达十个小时的等待,比赛终于结束了。
“比赛结束,请入场。”工作人员出来宣布到。
荷拉马上跑了过去,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里,就看见崔泽一身黑衣带着金丝眼镜,面无表情。而和他对弈的棋手却笑意盈盈。
输了吗?荷拉探着头。
正好这时相熟的记者挤了出来,荷拉拉住他:“阿泽输了吗?”
“不,赢了。”
“啊?那为什么那个表情。”
记者抬头看她:“这是围棋的精神,胜而不骄,败而不怨。”说着又往外挤出去了。
荷拉莫名其妙的转身,崔泽也抬起头来,看见了她。
荷拉冲他笑。崔泽也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疲倦而温柔的笑容。
比赛赢了,三局两胜,崔泽六段连胜两局。
比赛结束后的崔泽褪去了比赛期间的冷漠,又慢慢恢复到了平日里的温柔和孩子气上。李助理和韩国记者们排队向他祝贺,他也一个个鞠躬回礼。
“好不容易赢了,我们打算去旁边开祝贺party,崔师傅也一起来把。”李助理邀请到。
崔泽露出抱歉的笑:“不好意思,我有点累,想和朋友先休息。”
“啊,也是,两天长时间的脑力活动,又没吃什么东西,确实很辛苦。”
“啊?”崔泽笑了起来,“没有啊,这次我每顿饭都吃了。休息得也很好。”
李助理和记者们面面相觑。
然后他看到了走过来的荷拉,笑容更加温暖了:“荷拉呀。”
“嗯?”荷拉甩着手上的水珠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崔泽看着她,只是笑。
荷拉莫名其妙。
“那你们先休息,我们去开party了。”李助理和记者们说着先离开了。
“那我们回房间吧。”荷拉说着走向电梯。崔泽跟在她身后。到了房间门口,荷拉说到:“你先休息,等会一起去吃饭。”
“嗯。”
“那先拜拜~”荷拉挥着手,打开房间门。背后的崔泽突然说:“对不起。”
“啊?”荷拉回身,“对不起什么?”
他站在走廊上,有点不敢看她:“抽烟……对不起。”那么高的个子,说对不起的时候缩了起来,看上去像个孩子。
荷拉笑了起来:“不就是抽烟嘛,没什么呀,我也抽。”
“啊?”崔泽抬起头,愣愣的。
荷拉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真的,我也抽的!”她很大姐大的说着,“这有什么呀。”
崔泽看着她举着的手,那手里的烟标签是中文字,不仅如此,连外面的塑料膜也没有撕掉,还是一包崭新的,一看就是刚买不久的新烟。
她虚张声势,抬着头,一脸的这不算什么的表情。
崔泽笑起来,他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抱住荷拉。
荷拉傻了,瞬间僵住。
崔泽的头靠在她颈边,他笑着,温柔的说:“谢谢。”
荷拉眨了眨眼睛:“……虽然……不知道你是在谢什么。但是如果你现在不休息的话,要不然先喝一瓶鲜牛奶?”
崔泽靠着她,笑容更明显了:“我不要。”
“那你放开我去休息啊。”
“我不要。”
“那你喝牛奶!”
“我不要。”
“呀!崔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