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浮生万象》罗德

3、千禾为秋（3）

　　时至晨阳初起，雨季之末，正是好天气，梳着双髻的小仙娥们早早的端着百果盆以及各色干果瓜子仁手脚麻利的准备摆在了玉石桌上，点起温火热水，备着温酒，铺开用鲛绡编织的桌布，将吃食与笔墨摆放整齐。清新的绿叶上闪耀着宝石般的水滴，泉水环绕榣山桃林之上独高的凉亭曲折流下，一抹黑色倒影荡漾在水面上，那双金色的眼幽幽的在水底放着光盯着亭子上这些刚忙完的小人儿，此时时候尚早，在水中打盹的悭臾一大早就被她们的细碎的脚步声给吵醒了，这会她们忙完了刚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就听到一些咬耳朵的声音。
　　“等会我们长琴大人要与幽兰上仙过来此处赏春景，我瞧着这一大早的喝酒可能不太好，偷偷给换了性子温的酒水，让大人喝着舒服。”说着这话的女声说完后颇为害羞的嘿嘿一笑，与她咬耳朵的那位小仙娥不屑的嘁了一声，接着便是果盆被端起显摆的声音。
　　“你那个算什么，你看看这些果子都是我天刚泛白就去摘的最新鲜、最美味的，就你那酒，咱们长琴大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注意到呢。”
　　“嘘，你声音小点，让别人听到多不好，仰慕长琴大人的咱们这儿不知道有多少，平时咱们自己人做这些都不会有人说啥，但今天听说那位要来，还是收敛一些吧，要是被听到估计少不了一顿修理。”
　　“你们说的是……哪位啊？”
　　“你不知道吗？就是那个啊，咱们长琴大人师祖门下的九天帝女，就是那位玄女殿下，出身高贵，众仙都得让着她呢，就连祝融大神也得让她三分，平时可粘着咱们长琴大人，上月有位新来的婢女冒着胆子给长琴大人呈了自己辛辛苦苦织的手帕想献上，却被玄女殿下瞧见了，当着她面就撕碎了扔到了这水里，还给掌了好几十掌，那张原本还秀气的脸都肿了，在房里哭了几天后就打包走了，后来听说还是……”说到此停了一会，似乎是摇头查看周围是不是有人。
　　“还是什么？”突兀的男声凭空冒出，几位咬耳朵的小仙娥惊的身体打了几个冷战，回过神见到说话人的本尊，更加惊恐的低下了头急急跪下。
　　“见过悭臾大人。”
　　黑衣少年跨坐在凉亭的扶栏上，一脸不爽的瞧着这几位扰人清梦的小仙娥，榣山府上本没有女婢，后来榣山多了些他们这种栖居的人口，长琴才收了一些女婢进来，但也要不了当时那样多人，早就听说有倾心于长琴的小仙或者部族女性指了名要进来，就是为了接近长琴，悭臾喜欢清静，这些人整天吵的自己头疼，一点都没有原来在水里那种宁静。
　　此刻那几位小仙娥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个，此前自己不少姐妹都被面前这位黑衣少年吓到过，杀气腾腾的眼神似乎预示着要是惹怒他，他会毫不留情的将自己杀掉，平时便见着他就绕道而行，今天不知道怎么惹到了他，这会儿与刚才说话的热情样完全相反，都不敢说话了。
　　悭臾瞧着无聊，便也懒得再看她们，目光扫到桌上的新鲜美味，从栏上一跃轻松的落地，思考了一下从哪入手后，着手摘了一个紫的发亮的葡萄塞到口里。
　　那些跪下的人中有个小头看着自己的心意还没送到就要被糟蹋，急的都要哭了出来。
　　“啊呀呀，这些可爱的小蝴蝶们，是怎么了？”
　　竹扇轻摇，幽兰踏着悠闲的步子走来，瞧着这出，作着一个心疼的脸扶起了那个含着眼泪的小仙娥，用他那白葱似得手指替她拭去眼泪。
　　“我看那山头的茶嫩芽发的甚好，去年种下的经了这榣山的清气，泡了茶肯定养人，你们去摘些来储备吧。”幽兰说罢，悄悄低头勾起手中梨花带雨的人儿在她耳边低声又说了些什么，引的那小仙娥破涕为笑，一群人才站起来准备离开，虽然一般人可能听不到，但悭臾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又是些自己已经听过无数遍的讨女孩子欢心的话，对着幽兰大大翻了一个白眼。
　　此时扬起清风，那些刚走出凉亭的小人儿齐齐的屈膝行礼，羞涩的低头请安。
　　“长琴大人万安。”
　　那黑缎长发迎着风飘扬，素净的白衣袭人，优雅俊秀的脸上尽是清静淡然，微微点头示意她们起身，身边跟着的少女嘻嘻的笑，小小的一身柔水粉绣衣，一只手牵着长琴的衣角，一只手向着凉亭里的两人招手，杏眼弯弯，明媚动人。
　　“煎鱼！”千禾开心的喊出这个名字，身旁那些离开的小仙娥远远听到，都噗嗤的一笑，只有悭臾脸色一沉。
　　眼看自己热情的表态没有回应，千禾三两步上前做委屈状道：“煎鱼又不理人家，真是让人家伤心啊，我还是去投了那湖去了罢。”说罢还去站在栏边，似真要投湖的样子。
　　“少来。幽兰平常老是作这套便算了，怎么连你也这样跟着学起来。”早已习惯幽兰这一套的悭臾冷冷道。
　　粉衣少女笑道：“来之前跟幽兰打了个赌，赌的就是你会不会理我，我想着你平时那样对我爱理不理的，便想了这样来吸引你的注意。”
　　长琴早知他两人的赌，取来桌上的茶具从袖中拿出新茶自顾自的煮起茶，悠悠的道：“看来今天幽兰君是注定要把前段日子跟其他小仙赌钱赢的东西输掉了。”
　　“好说好说，过几日便是九天帝女成年的大庆，我这边备了不少好礼，送给帝女的好礼当然不缺我一份，小千禾去挑了自己喜欢的去就行，哎呀这段日子小千禾长的越发的利落，我倒真想向长琴那讨了你作美娇娘，不知长琴怎么看？”幽兰说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不准。”茶香袅袅，长琴头也没抬的便拒绝了这门亲事，抬手将茶杯分好。
　　“唉，看来我才是那个要投湖的断肠人啊。”幽兰哀叹，叹自己这个朋友绝情无义，
　　待那新茶煮好了，长琴端起一杯倒了好递给幽兰，美其名曰：“忘情水”，幽兰接过，作苦笑状喝下。
　　为千禾倒好的那一杯，长琴特地温好过，刚才还笑嘻嘻的千禾，白皙的脸上飞来两朵霞红，怯怯的接了过来，奉若宝贝似得不舍得喝，只在心里想着这只是长琴大人对徒儿的关切，才敢小小的抿一口，暖暖的茶喝在口中，她却记在心里，抬眼看到悭臾正看着自己，羞羞的傻笑着。
　　喝罢茶，赏过景，该是说正事的时候了，长琴挥手撤了百果，然而今日长琴却没有与幽兰摆出棋盘杀起棋来，留着这一大片空白的桌面摆开了标识朱砂的地图长卷，凉亭上的气氛忽的严肃起来。
　　“悭臾，我听说榣山西南边儿的桃花开的正好，你同我……一起去吧。”见此状，千禾特长眼的带走了立在一旁的悭臾。
　　长河绵延，粉衣的小人蹲在岸边，雪白的小脚在河里荡漾，勾着水里飘落的桃花耍着玩，天真烂漫，她身边的少年此时竟然也安静的坐着，这一百年里，悭臾是千禾唯一的玩伴，两人年纪相仿，正是青梅竹马的模样，虽然悭臾平常对那些叽叽喳喳的女婢很是讨厌，看样子很讨厌女性，但也唯有与千禾才会共处的时间长一点。
　　今日听到幽兰提到帝女即将到成年生辰，却见千禾并未有所反应，悭臾很是奇怪，虽然刚才悭臾在凉亭一直没说什么，但面前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他也看在眼里。
　　“你是不是……也快到生辰了。”良久，悭臾才道出自己的疑问。
　　千禾有些惊讶，但还是会了悭臾的意，微微点头，望向榣山辽阔的蓝天，黄莺啼啼，天空中的白云似棉花一样柔软，一会儿像自己吃的糖饼，一会又像小兔，看的想着高兴了，心里也开阔了。
　　千禾与帝女同岁，这是她自己知道的，关于她身世的秘密少有人知道，也少有人关心。
　　“悭臾啊，你说我怎么不是一只小黄莺呢，这样我就可以在这天空自由来去了，也可以时刻趴在树枝上看着咱们长琴大人，不会被别人欺负，要是长得可爱，说不定还可以被养在案前。”千禾说毕，展开了双臂躺在绵软的草地上，闭着眼睛，幻想着自己是一只鸟的样子。
　　“那鸟儿吃虫，你吃吗？”
　　“唔，不吃。”
　　“那你说个毛。”
　　千禾躺着抬起手，一巴掌就要打在悭臾“七寸”的地方，悭臾反手一接，一把抓住了千禾偷袭的手，打蛇打七寸，也是千禾稍小一点时候在帝女府中发现的，那时的她，不过是一个比寻常婢女还低微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