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侯门[三国周陆]》fayi

4、循儿

　　晚春一过，便是清明，雨纷纷。

　　官员也是有家眷故人的，这一日侯府无朝会。

　　故人墓前笛声缭绕，杨柳青。周瑜缓缓睁开双眼，见是陆逊来，但他的笛声没有停下。陆逊也没有出声，反而拿出一支碧玉般的箫，吹起与周瑜的笛声相和的曲子，但是少了哀思。

　　曲终人不散。

　　周瑜静静地凝视陆逊，目光里是询问。

　　陆逊却答非所问：“清明了，吴侯没举行祭礼祭祀讨逆将军，却有公瑾兄在这里。”

　　“故人难忘。”

　　“你真是念旧情的人，可惜时代已经变了。”

　　“伯言莫笑我不识时务。你说得甚为有理，然而我不是为祭奠前任吴侯孙讨逆，我是为情谊来。伯言来此找我，又是何故？”

　　“本来我也猜不到你在何处，何况今日我根本就无意扰你。是吴侯遣我来的，而且你的所在也是他高知我的。”

　　“哦，仲谋有什么令要传？”

　　“是关于在庐江、会稽两郡屯田的事。”

　　“事不宜迟，伯言随我回去谈。”

　　到了周府，周瑜说先去书斋作些准备，让陆逊在偏厅等候。陆逊便细细观察起这所周瑜在吴县所置的院落，虽无雕梁画栋，却有勾心斗角，内敛不失丽雅，果然符合主人心性。忽然间小孩的吵闹声传到陆逊耳边，他随声音走到前院，只见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在央求婢女帮他取下挂到树上的风筝。

　　“若不快拿下来，可要湿了，呜……”

　　“少爷，婢子也没办法呀，够不着。”妇人拿着竹叉在努力地够着。

　　“我来试试”，陆逊微笑着上前，从妇人手中接过竹叉，幸而，颀长的他顺利地赶在风筝被杏花雨淋透以前取下了它。

　　小孩接过风筝，笑道：“谢谢哥哥！”

　　“没什么，举手之劳。”

　　“啊，伯言”，周瑜从前厅寻来，见状，便道：“这是犬子循。”

　　“哦，原来是循少爷”，陆逊用宠溺的语气玩笑道。

　　“循儿，还不快向陆叔叔行礼？”

　　周循却大出周瑜意料地蹭上陆逊深衣前摆，甜甜地叫：“陆哥哥！”

　　“循儿，你！唉，子不教，父之过。翠姐，把循儿带去先生那里”，又转而对陆逊说：“失礼了，请随我去书房。”

　　陆逊心觉有趣，周瑜这般有英雄气概的名士竟有如此淘气可爱的儿子，不知周瑜自己可曾如此，还有方才周瑜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亦非常有意思。不过商讨正事在即，陆逊没有再扯出话题。

　　“庐会两郡，一临江水、一近东海，屯田一直做得很好，为何吴侯要复谈屯田？”周瑜问。

　　“原本两郡的收成可以自给自足，又从不滞纳租税，然一旦备战恐有不足。”

　　“近日要用兵？为何吴侯不曾向我提起？”

　　“其实是我不久前向吴侯提议，要平山越，使之移居平地，参与耕作，沐化为良民。是以，现有的生产不仅要足以防刘表，还要有足够平山越的补给。”

　　“所以吴侯让我来出主意？我原本是有构想，只是觉得一时无用，为时过早，是以不曾向吴侯提起，看来现在有用武之地了。”

　　“但求赐教。”

　　“我想复推前朝时的作法：首先犁地分出甽、垅，在甽中种稻垅上施肥，来年犁地时，甽、垅互换，在恢复了养分的地里再种。”

　　“可是，采用此法则用来耕作的土地岂不少了？”

　　“虽土地减少，但因肥力充足，一亩可增产一到二石呢，用力少而得谷多，余力可以用于开辟新田。这在中原虽是旧法，可是在江东还没广施。”

　　“确是妙法，来日还烦请您禀呈吴侯。”

　　周瑜透过窗棱见天已黄昏，便请陆逊留下用餐，陆逊欣然答应。

　　席上只有周瑜父子与陆逊，周瑜不请鼓乐，安静的餐厅反而更有家的感觉。

　　“陆哥哥是爹的朋友吗？”周循问陆逊。

　　“陆叔叔是爹的同僚，是爹的平辈，不是什么哥哥，休得无礼。”周瑜训斥道。

　　周循一脸无辜地反驳其父：“陆哥哥年轻好看，才不是什么叔叔，太史叔叔、鲁叔叔才是叔叔。”

　　陆逊听自己被说好看，甚为无奈，但童言无忌，便随他说去，况且他也觉得自己和太史慈、鲁肃比起来，确属后辈。

　　周瑜为之气结，道：“循儿，你究竟有没有认真地跟先生学？爹的话也能反驳？”

　　“先生常教导我不可妄言，循所言句句属实。”

　　周瑜无奈叹道：“才这么小就难以驾驭了。伯言，见笑了。”

　　“常言道虎父无犬子，逊反倒觉得公子聪慧可爱，他那据理力争的样子，真是有其父在朝堂上的风范。”

　　“哦，原来在你看来我就是那副样子的啊。”一句玩笑话，两人顿时笑开了，气氛活跃许多。

　　罢席之时，翠姐儿来带走周循，循依依不舍地跟陆逊道别：“陆哥哥要经常来哦。”

　　“陆叔叔忙于公务，哪有空常来。”周瑜似乎依然执着于那个称谓。

　　“陆哥哥不答应我就不跟翠姨走。”

　　陆逊尽可能和蔼地笑着，答应了陆逊，后者才欢喜地走了。

　　周瑜送陆逊穿过前院慢回的庑廊，在大门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