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急转弯》燕十一

5、第 4 章

　　梁孝云已经工作了三个月了，她很喜欢这个新的工作环境，公司小，人际关系单纯，老板有人情味，更重要的是王总很想培养梁孝云，让她参与设计了很多重要工程，而不是像其他初来的同事那样从施工图做起，梁孝云很珍惜王总给的机会，她全力以赴努力做到最好。
　　夜已经很深了，建筑工作室却是灯火通明，明天就要交标了，这是一个800亩地的住宅小区规划，所有的人都在电脑面前奋战着，办公室里除了敲击键盘的声音，就是偶尔有人站起来打图的声音，梁孝云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咖啡，她已经连熬了一个星期的夜，每天就睡三四个小时。咖啡又没了，她站起来走向饮水机，她把头左右摇摆一下，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然后环视整个办公室，同事们每个都忙忙碌碌，画图的，打图的，校图的，图纸与文件乱飞，眼圈与外边的天空一色，如果要找一个形容词形容这里的话，没有比战场更合适的了。
　　“梁工，别喝咖啡了，再喝就要把胃腐蚀出一个窟窿了。”何工从梁孝云身边匆匆走过。
　　“不会的，我是铁胃。”
　　“铁胃没关系，别是铁石心肠就行。”郑工从她的对面走过来，进了打图室。
　　铁石心肠，好像晶晶这样说过她，那次是伟明打工回来，她还要求伟明陪她去看电影，伟明提议改天，她就不高兴了，伟明只好陪她去了，让晶晶知道后，晶晶这样说她。想到这她叹了口气。
　　“年纪轻轻叹什么气？”王总去打图室看图，听到了梁孝云的叹息。
　　梁孝云笑了笑。
　　“太累了？好，明天给你放假。”
　　梁孝云很感激：“谢谢王总。”
　　梁孝云看着王总胖胖的背影笑了。公司分建筑，结构，水暖电三个工作室，每个工作室差不多七八个人。而属建筑工作室最有特点，老板仿佛是依照自己为蓝本在招人，男生全都像他自己，全都是胖子，像首席设计师郑工，何工，还有跟梁孝云差不多同时进公司的小于；而女生全都像他的前妻，全都削瘦，白皙，是正常经常加班熬夜所应有的样子，负责施工图的藤姐，小马都是干巴瘦的仿佛一阵风就会被吹走的样子。看来女人真的跟男人有很大不同，男人越忙越累会越胖，而女人越忙越累则越瘦。所以，张晓萱想在这个建筑设计公司找到帅哥的希望注定是要落空的，但在这里的男生都是认真工作的，踏实负责的好男人，张晓萱的白马王子还真应该在这里找。

　　交掉图，公司让大家放假一天，好好睡了一大觉后，梁孝云拉开窗帘，日头已经沉了西山，梁孝云走上阳台俯身探出阳台栏杆贪婪地呼吸着楼下草地散发的青草的香气。
　　“你醒了？”张晓萱站在门口，看样子她刚下班。
　　“走，我们出去吃饭，我请客。”梁孝云走向她。
　　“状态不错嘛，看来你恢复过来了。”
　　“我都想清楚了，既然世上得到幸福的人是少数，那么我作为大多数人的一份子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张晓萱看着她笑了：“这台词像是在哪里听过。”
　　梁孝云也笑了：“我保证，绝对原创。”

　　柔和的钢琴声加上朦胧的灯光，张晓萱看着侍者手里的红酒，还没喝，仿佛就要醉了。梁孝云看了看酒瓶上的标签，冲侍者点了点头。侍者走到一边去开酒，一个年轻的侍者走过来在那个侍者耳边说了些什么，那个侍者走开了，那个年轻人接替了他的位置。
　　“环境真不错。”张晓萱陶醉地说着。
　　“是呀，价钱也不菲。”
　　“我不是想宰你，我是想从你那里学一点国际礼仪。教教我嘛，他日遇到我的白马王子，我们也好到这里浪漫一次。”
　　年轻的侍者拿了瓶子的木塞过来。梁孝云拿过木塞放在鼻前闻了一下，然后对张晓萱说：“有芬芳的果香和馥郁的酒香，没有异味。” 她冲瞪大眼睛学习的张晓萱挤挤眼，然后冲侍者点点头。
　　侍者在梁孝云的杯中倒了一点酒，让梁孝云品尝。梁孝云用大拇指，中指和食指握住杯脚，端起酒杯：“首先用深情的目光欣赏一下红酒晶莹剔透的芳泽。”
　　然后轻轻向内摇晃着：“轻轻摇动酒杯。让酒与空气接触以增加酒的醇香，再来看看酒的颜色，已成熟的酒多带褐黄色，而里面的酒色泽较深，未成熟的酒内外大多呈紫红色。”
　　梁孝云把杯子向外倾斜，然后面带微笑鼻尖探入杯内闻酒的原始味道：“年轻的酒闻起来尚有果味，久酿的酒闻起来则有复合的香味。记住最好这时能流露出陶醉赞许的微笑。”
　　张晓萱傻傻地聆听着教诲。
　　梁孝云呷了一小口酒，在舌尖打转，咽下去后：“轻轻嘬上一口，然后在口腔内缓缓地转动，回味那风情万种。”
　　旁边那位年轻的侍者实在忍不住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张晓萱也跟着笑出了声：“没想到喝红酒要这么性感。”
　　梁孝云：“什么性感，这是喝红酒的国际礼仪。”
　　那侍者为她们倒好酒，放下瓶子离开了。梁孝云只好对着那侍者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
　　张晓萱：“别那么狠，刚刚那个小伙子挺帅的。”
　　梁孝云也瞪她一眼。
　　张晓萱：“不过这礼仪真太麻烦了。”
　　梁孝云：“在西方，红酒被称作耶稣的宝血，它不仅仅是酒而已，它是承载着历史，精神甚至宗教文化的载体。”
　　张晓萱：“这理论可真够吓人的，谁还敢喝呀，这也是你原创的？”
　　梁孝云：“等飞机的时候，在机场杂志上看的。”
　　张晓萱点点头，拿起酒杯对着酒杯一本正经地说：“耶稣，对不起了。”她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梁孝云大摇其头：“都白教你了。”

　　“孝云，晓萱，真巧呀！”不知什么时候，王总走到了她们桌边。
　　“是啊，王总真巧啊！”梁孝云用餐巾擦了下嘴，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酒瓶，潵了王总一身。张晓萱赶紧拿餐巾帮王总擦着。
　　王总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
　　梁孝云红着脸道着歉。
　　王总不在意地脱掉外套。
　　张晓萱为梁孝云解围：“王总，您也在这里吃饭？”
　　王总用下巴颏冲身后的方向一点：“不是吃饭，是三陪服务。”
　　梁孝云和张晓萱看着那桌客人，知道是甲方。
　　王总：“你们接着吃吧，帐已经结了，我继续去卖笑了。”
　　王总潇洒地走了。
　　张晓萱看着他的背影：“有时候男人还是不能只看外貌的。”
　　梁孝云心里一动，看了看王总，又看了看张晓萱。
　　张晓萱：“你们那个标做得怎么样，能中吗？”
　　梁孝云摇头：“不知道。现在投标有几个是看设计，都是看跟甲方沟通得怎么样。”
　　张晓萱点头：“现在做老板虽然能赚大钱，但太辛苦了，而且做不了自己，我看还是做小职员好。”
　　梁孝云：“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我觉得你真的是一个善解人意又大气的女孩子，可为什么你找不到男朋友？”
　　张晓萱：“找男朋友可是世上最难办的事。今天不许谈论这个扫兴的话题，否则我要说黎伟明了。”
　　梁孝云：“好吧，好吧。那说说你今天有什么倒霉的事发生？”
　　张晓萱看了看她，想了一下：“好吧，本来不想告诉你，可是不说出来不痛快。我上个月作了个私活，今天打电话去催款，结果那人开始一直不接电话，后来终于接了，却又结结巴巴的说，他也是从别人那了分包过来的，别人没给他钱，他也没法给我，我看这钱是要不回来了。”
　　梁孝云满含歉意地问：“多少钱？”
　　张晓萱：“三千。够我吃一年的了。”
　　梁孝云不禁莞尔。
　　张晓萱：“那就半年，如果我省吃俭用的话。”
　　梁孝云：“等我挣到钱帮你报销。”
　　张晓萱：“不跟你说就是怕你太会联想，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好了我们说点别的。晶晶什么时候回来？”
　　梁孝云：“我看她是回不来了，她刚找了一个金发碧眼的体贴温柔的男朋友，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张晓萱：“就是说感情好的话，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两个人都笑了，她们都为晶晶感到高兴。
　　看来亲密的朋友最好是三个，这样两个人谈话时最轻松的话题就是谈论两人都熟悉的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