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急转弯》燕十一

4、第 3 章

　　梁孝云穿上王总递过来的拖鞋，低着头红着脸一连串地说着谢谢。王总笑着摆着手坐回到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去了。梁孝云把手中的根已经断掉的高跟鞋放到了一边，开始抬头打量坐在对面的那个人。王总比晶晶大十岁，可是因为事业有成，身体像大部分成功人士那样吹气一样鼓胀了起来，多余的肉到处都是，再加上谢顶，看上去有点像晶晶的爸爸而不是哥哥。阳光从窗外撒进来刚好落在王总的脑袋顶上，那上边的仅存的两缕头发固执的摆在光光的广场上，又打足了光，很有点陈列的味道。
　　王总也在打量坐在暗影里的梁孝云，削瘦白皙，漂亮虽不如妹妹口中说得那么漂亮，但在人群中还是会被认出来，不算第一眼美女，应该是沉静下来才能更好的感觉到从梁孝云身上飘过来的淡淡的芬芳，是读过很多书后才具有的沉静内敛，就像一坛好酒虽然盖住了盖子，可还是能闻到四溢的酒的香味。想到酒，就想起今晚的应酬，免不了又要喝酒，这让他皱起了眉头，他不是不爱喝酒，他是想在想喝的时候喝，用自己的方式喝，可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很多事总是由不得自己掌控。
　　王总捋了捋自己的那两缕头发：“孝云，我叫你孝云可以吗？”
　　梁孝云点头，王总虽然因为肉多而显得市侩，但他和蔼的眼神和缓慢低沉的语调让人听了很舒服。
　　王总：“谢谢你在外面一直照顾晶晶。”
　　“我们是互相照顾。”
　　王总点头：“你的情况晶晶都跟我说了。”
　　梁孝云挑了挑眉毛，不知道晶晶对王总说了多少关于她的事，包括她失恋的事吗。梁孝云不是怕别人知道丢人，只是不想别人用同情的目光看她，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那些高大的金发碧眼的白种人一看到来自亚洲的黄种人，就有要帮忙的冲动，从相对落后的国家来的只能接受这种带同情的优越感，可是梁孝云始终不习惯。好在王总没有这方面的表露。
　　“刚刚你从外面进来的时候，也都看到了，我们公司的情况就是这样，不大，但是很忙。过几天我们这里要搬家，我在别处买了一层写字楼，到时候会宽敞些，还会再扩招一些人。现在公司活很多，业务很忙，很需要人手，特别是像你这样的高材生。”
　　梁孝云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水平很有限。”
　　王总：“怎么会，咱们学校毕业的学生都不错，而且你又留过洋。”
　　梁孝云点头，不好再谦虚，再谦虚就是连带着说王总的水平也不高了。
　　王总看出来梁孝云的不以为然：“出来混都是需要包装的。建筑行业也是服务行业，而且竞争激烈，我们要把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就得打扮，甚至要打扮得很夸张，才能吸引客人的注意，才有机会让别人把合同交给你。不怕你笑话，有时候真有点像妓女拉客。”
　　两个人都笑了。
　　“不过我们这里的问题是因为公司规模现在不是很大，所以作公共建筑设计的机会不多，大部分是住宅。可能会限制你的设计水平的发挥。”
　　梁孝云摇头：“这没什么，我现在缺乏的就是实际工作经验，不管作什么设计都对我有帮助。”
　　王总点头：“好，关于薪水。。。”
　　梁孝云：“您就按对待一个新人那样就好了。”
　　王总：“那好，不过三个月的试用期就免了。”
　　梁孝云：“不要免，我需要从头开始，从新开始，一步一个脚印，您不必特意帮我，否则我也不方便帮您工作。”
　　王总稍微有点惊异，右手捋了捋头发，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傍晚，张晓萱进门，梁孝云开始从厨房往外拿碗筷。
　　张晓萱一边走一边抱怨着：“今天真倒霉。”
　　梁孝云：“怎么了？”
　　“今天早晨我起的那么早，偏偏路上堵车，到办公室迟到了三分钟，结果累计够了五次，这个月的全勤奖又报销了。”
　　梁孝云皱了皱眉：“你们领导怎么这么没有人情味。”
　　张晓萱在桌边坐下：“可不是，我整天为他们加班到半夜，几乎没过过星期天，他们还这样搞。真的是没天理了。”张晓萱拿筷子指着屋顶进行着血和泪的控诉。
　　梁孝云：“看来建筑师赚得都是血汗钱。”
　　张晓萱：“可不是吗，你没听说，在建筑界，都是女生当男生使，男生当骡子使。对了，你今天跟晶晶哥哥谈得怎么样？”
　　梁孝云：“明天上班。”
　　张晓萱：“太好了，总算有件好事发生。”
　　梁孝云：“不过，挺对不住你的。”
　　张晓萱：“怎么了？”
　　梁孝云：“可能是我太久没穿高跟鞋了，结果一不小心歪了脚，把你的根给弄断了。”
　　张晓萱：“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是多年难得穿一回，放着也是放着。不过你得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在街上看到帅哥了，走了神才会歪脚的？”她对梁孝云挤着眼睛。
　　梁孝云：“是啊，我低着头在地上不停地搜寻着帅哥，结果一个没看到。”
　　张晓萱：“那你们公司有吗？”
　　梁孝云认真想了想：“没留意，就见到王总了，可惜他不是帅哥。”
　　张晓萱：“那你明天替咱们两个多留意一下，希望能在工作中把个人问题顺便解决了。”
　　梁孝云：“我会帮你留意，至于我就算了，谁碰到我都会倒霉，我就不继续害人了。”
　　张晓萱：“那没关系，说不定你能找到一个心甘情愿被你害的人呢。”
　　梁孝云站起来：“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张晓萱：“你别走啊。真的，你得早点找到那个人，这样我就能早日脱离苦海。”
　　梁孝云：“我看我还是害你就好了。别人我是不会考虑的。”
　　张晓萱：“那我得上山拜拜菩萨，看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这个周末一起去吧？”
　　梁孝云收拾碗筷进厨房，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