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思归》殁情

4、碍眼的小白脸

　　文辉和子卿自认也都算是一表人才，可和这位林公子相比，也只剩下扼腕兴叹的份了。
　　文辉挂上一副惯用的淡然，既然不知道来者的底细，还是先看看再做打算的好。
　　子卿是个性情中人，学不来文辉的意气自如，心里想什么都会写在脸上。如今这脸上正赫然写着“不爽”二字。
　　“今天下午我出去的时候没带伞，可不巧居然下起雨来，多亏林公子送我，否则真不知会如何狼狈呢。”子玉感激的看着林盛瑶道。
　　子卿暗想，就那么短短一阵雨，随便找个地方躲躲不就好了，真是借口。
　　“听林公子口音是京城来的？”文辉问。
　　“正是。”林盛瑶说起话来轻轻脆脆，甚是好听。
　　子卿看到林盛瑶那张标致的脸就有气，也不是同性间的嫉妒，反正就是看不顺眼，讽刺道：“林公子是唱小旦的？”
　　林盛瑶一愣，却没有子卿预想中的嗔怒，“不，我是唱小生的。”
　　这回轮到子卿发愣了，他刚刚只是想骂那姓林的娘娘腔而已，并非真看出他的行当，没想到居然蒙对了。
　　“林公子可是京城的名角！”子玉的语气非但没有轻视，反而还带着几分欣赏。
　　子卿趁姐姐和那姓林的小白脸眉来眼去之际，附到文辉耳边小声说：“名角没看出来，名‘相公’倒绰绰有余！”
　　文辉出门不多，可也明白子卿所说的“相公”是指什么，羞得满脸通红，偷偷踹了他一脚。男子间的狎昵文辉虽然没见过，但被子卿这么一说，觉得这位林公子确实有些妖艳之嫌，便不好意思再看了。
　　“早听说流影山庄庄主乃是少年才俊，不知林某可否讨教几招？”林盛瑶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不光女人看了心动，男人看多了只怕也要被他勾走了魂。
　　“当然可以……”子卿刚要站起来就被文辉按在了椅子上。
　　俗话说的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话真是对极了，子卿被姓林的一捧，竟有些忘乎所以。
　　“二哥今天酒喝的多了些，不如换我来吧。”文辉的语气虽然谦和有礼，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不知三少爷用什么兵器？”
　　文辉摊开双手，“既然只是切磋，要什么兵器。”言外之意就是，怕伤了你。
　　林盛瑶点头一笑，“如此甚好！”他放下纸扇，随文辉到了厅前的空地。
　　文辉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盛瑶一跺脚，身子已凌空翻起，鸳鸯腿连环踢向文辉的胸膛。腿法讲究的是下盘稳固，但一般人难免沉稳有余，灵活不足，林盛瑶的显然已算得上是北派功夫中的健者。
　　文辉左躲右闪，虽然未被踢中身体，还是脏了衣服。
　　两人就算打了个平手。
　　子玉在一旁微笑着鼓掌，可不知是偏向哪位。
　　子卿很慷慨的称赞道，“林公子果然是文武双全，”随后又不怀好意的加了句“色艺双绝。”
　　哪个男人若被人用“色艺双绝”来形容，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此时林盛瑶那张白玉似的俊脸立刻有些挂不住了。
　　子玉却格外开心的瞟了子卿一眼，似乎在赞他有眼光。
　　“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回房休息吧。林公子，我送你。”子玉只在面对林盛瑶时才会露出女子特有温柔。
　　道别时，子卿和文辉方看清林盛瑶扇子上的题词：“风流休相误，寻芳纵来晚，尚有它年。只为赋情不浅，弹泪风前。想雾帐吹香，独怜奇俊，露杯分酒，谁伴婵娟。”这几句乃出自史达祖的《风流子》，文并无新鲜，兄弟俩在意的是那几个字，柔美中不乏力度。
　　“都说字如其人，我看那几个字定是出自林公子之手。”
　　子卿点点头，“只怕手上的功夫也不弱呢，这小白脸还真不简单。”
　　第二天一早，薛家两兄弟来找子卿、文辉一同出门，正看见远处和子玉亲密交谈的林盛瑶。
　　薛骞扬起下巴指指，问道，“那是谁？”
　　子卿回答：“我姐姐新养的小白脸，是个唱小生的戏子。”
　　薛寒冷笑一声，“子玉何时也有了这样的兴致？我还真不知道唱哪出用得上这么好的功夫。”
　　薛骞道：“说不定是哪家的公子仰慕子玉美貌，所以隐藏身份来接近她，我们也不必太过敏感。”
　　文辉不得不承认，薛骞说的很有道理，可心中依然忐忑，“他若真是为唱粉戏而来还好，只怕没那么简单。昨天我和他比划了两招，就算扯成平手，不过他和我一样都没尽全力，似乎也只想试探一下。为大姐而来的话，好像没必要如此谨慎吧。”
　　大家沉默了一会，觉得还是应该再多看看，随后就出门去了。
　　子玉看林盛瑶的眼神绝对称得上含情脉脉。秋波如水，就是万年玄冰都会被这世间少见的佳人看化了。
　　林盛瑶是戏子不是玄冰，所以早就化得一塌糊涂，只恨不能多生出几只眼睛来把子玉看得更清楚些。
　　“我以前总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君王为美人失天下，不过自从见到你，我好像懂了。”林盛瑶的好嗓子说起情话更外动听。
　　“你懂什么了？”子玉的脸比身上的红衫更红。
　　“我若是唐天宝，也愿用江山换美人。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
　　“佳人再美也有迟暮，到那时莫要说倾国倾城，恐怕连看都没人愿再看一眼。”子玉言语中带了几分寂寥。
　　“不管什么时候，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好好待你。”情到浓时，林盛瑶竟一把握住了子玉的柔荑。
　　子玉怔了怔，却也没把手抽回，就由他那么握着，一直握到红霞满天。
　　子卿和文辉是回家吃的晚饭。虽然那两人席间并没有过多的言辞，可这对聪明的兄弟已看出了门道。
　　子卿直感叹这姓林的太有手段，居然这么快就能把姐姐迷得神魂颠倒，令他这走马章台的花花公子都自愧不如，这样下去，恐怕“罗衫含羞褪，银灯带笑吹”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他与文辉对视，兄弟俩绝不会让姐姐糊里糊涂的跟了这来路不明的小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