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思归》殁情

5、百口莫辩无须辩

　　这阵子子卿和文辉很少出门，专在家看着林盛瑶，总觉得此人可疑，但又抓不到半点把柄。长辈们都会告诉孩子要慎择友，其实选择敌人更要小心，林盛瑶这种人能不惹还是不惹的好，但若是他主动找上门来，流影山庄也决不退缩。
　　自从这姓林的来了，子卿一下就感受到了做庄主的责任，不管他为何而来，只要是意图不轨，定叫他有去无回。文辉本就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这种时候更是无需督促，他知道随时都有可能是与山庄共存亡的时刻。
　　老实说，这林盛瑶确实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最多也就是和子玉耳鬓厮磨一番，可为什么会引得兄弟俩那么紧张呢？
　　感觉，只有感觉。但感觉往往比证据来的更可靠。
　　翌日清晨，薛家兄弟来访，这次他们不是来玩的，而是告别。
　　薛骞道，“你们一定还没听说吧，朝廷的税银被劫了。”
　　子卿和文辉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有人会如此大胆，把主意打到朝廷头上。
　　“什么人干的,知道了吗？”子卿问。
　　薛骞摇摇头，“别说不知道是什么人，连是男是女都搞不清呢。此人功夫甚高，仅凭一双肉掌就杀了大部分护卫，剩下没死的也都受了重伤。”
　　文辉道，“那些护卫各个都是高手，居然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抢走税银，实在难以想象。”
　　薛寒接道，“是啊，所以这次是护国大将军的公子亲自出马。这位公子年纪不大，但武功高强，是和太子殿下从小一起长大的，据说这次就是太子向皇上推荐他的。”
　　文辉道，“太子现在就已经开始着手提拔自己的力量了啊。这位将军公子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否则太子也不会把自己日后的威望全寄托在他身上。”
　　薛骞还透露了一点案子的细节，“据生还者描述，凶手身材修长，看起来并不强壮，但却可以单手折断人的手臂甚至脖子。”
　　的确，往往最可怕的高手都不是一眼看上去就很可怕的，能以单手之力折断人脖子的不多，恰巧他们身边就有一位。这位高手不仅长的不可怕，反而在大多数人眼里都可爱的很，她就是颜子玉。
　　薛寒道，“今天我们过来是道别的，父亲的旧部下邀我们一起过去。”
　　薛老爷早年在朝廷当过差，这公门饭只要吃上一天，一辈子就难以脱身了。
　　薛骞似乎看出了子卿和文辉的心思，解释道，“放心吧，我们和爹爹不是去查案的，只是我父亲的这位旧部下这次也受了伤，所以想叫我们去看看他而已。”他拍拍颜家两兄弟的肩膀，“倒是你们俩要小心点，把那人看好了，如今子玉恐怕已被他哄成个瞎子了吧。”
　　子卿一脸苦笑，算是给了个肯定的回答。
　　其实何止是瞎子？子玉虽然聪明伶俐，但被爱情冲昏头的人不光瞎，而且还又聋又傻。
　　文辉阴沉着脸，小声问：“你说林盛瑶会和那案子有关系吗？”
　　子卿一愣，“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他们只能祈祷不会真的这么巧，可林盛瑶出现的时机确实很巧。如果林盛瑶真是那个税银大盗，只怕会有一场恶战。可流影山庄有什么特别之处，会被他看上呢？应该不只是美色这么简单吧。
　　一旦我们开始怀疑某件事，我们的想象力就会努力证实怀疑是对的。子卿越来越觉得林盛瑶不像个好人，竟萌生出先下手为强的念头，甚至连暗杀计划都制定好了。但被文辉否决了，林盛瑶看起来武功不弱，但也不像能高到徒手杀死那么多人的份上。如果他真是凶手，那平日肯定都是隐藏了真功夫，不知他深浅，却要暗杀他，只怕无异于以卵击石；如果他是凶手的同党，就会打草惊蛇；如果一切只是误会，那就成滥杀无辜了，而且还是大姐心仪的无辜……
　　是狐狸总会把尾巴露出来。
　　月明星稀，是喝酒的好时候。文辉一个人独坐在水阁中，欣赏着映在池中的明月。
　　“颜公子好雅兴呀。”一个清脆的声音不知何时出现在脑后。
　　文辉抬起头向四处望了望，并没看到子卿的身影，“叫我？”
　　林盛瑶嫣然一笑，“难道这还有第三个人吗？”
　　“看来大姐忘记告诉你了，我不姓颜，而姓夏，我也不是他们的亲弟弟。”文辉的语气极为平淡，好像谈论的只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林盛瑶的表情很惊讶，那种惊讶是很难装出来的，“真看不出来。他们对你很好？”
　　文辉眉头一皱，似乎颇为不悦，“林公子觉得呢？”
　　林盛瑶仿佛根本没看到文辉的表情，继续问：“不知夏公子在颜家是做什么差事的？平日总是和庄主同进同出。”
　　文辉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不明白林盛瑶的企图，恨恨道，“反正不是以色事人！”
　　林盛瑶脸上一白，急忙解释，“夏公子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文辉拿起酒，拂袖而去，“我并没误会什么，只是实话实说。误会的只怕是林公子你吧？”
　　看着文辉离开的身影，林盛瑶并没有追上去，反而仔细玩味着他的反应。
　　这个夏文辉虽然平日看起来心思缜密，但过于单纯，人若有恩于他，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惜。
　　林盛瑶淡淡一笑，对自己得出的答案很满意。他见四周无人，飞身掠上屋顶，一点声响也没留下。任谁看到这分功夫也不会再信他只是个戏子。
　　子卿一早就觉得文辉脸色不对，那双平日里总带着笑意的眼睛，现在却亮得寒心，可又不敢去问。在他的记忆中，文辉在生人面前会比较冷淡，却从没露出过凶煞之气。
　　大家似乎都感受到了文辉的异常，一顿早饭吃得格外安静。
　　文辉吃过就先走了。子卿见他走了，也没心思再吃，便想追过去，却被姐姐一把拉住。
　　“是你惹他生气了？”子玉的语气有些责备。
　　“哼，我怎么会惹他？！”子卿瞪了姐姐一眼，“只怕惹他的人不知道是谁呢！”随后意味深长的越过姐姐头顶，落在林盛瑶身上。
　　“文辉，等我一下！”子卿追着文辉跑了一路，可对方非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跑越快，跑向后山僻静的林子里。
　　子卿全力追赶，冷不防文辉凌空一个翻身竟朝自己扑来，手指弯曲，直取双目。文辉这一招来的虽快，但子卿也未必躲不掉，可他偏偏就是没躲。
　　文辉的钩指停在子卿眼前没有再动一毫，“怎么不躲？”
　　子卿道，“你无意伤我，我为什么要躲？”
　　文辉把手收回，“当真不怕我有二心？”
　　子卿揉揉眼睛，“你我兄弟，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文辉满意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