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三四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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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姑娘
江蓠日日对着男子打发时间，看着对面双手握着书本的人，
她自觉无趣的也伸出手，悄悄的从一旁的书堆里抽出一本，装模作样的翻起来，书上的理论政治绕的她有些头晕的扶了扶额，让她想起了师傅书房里排了好些排的诗书，师傅给自己和师姐讲课的时候，总是让她俩去书房里找书来念，她常常念了一半，神思就不知去哪儿了，师傅常常用书拍着自己的头，她自己郁闷的看着师姐幸灾乐祸的神情，听着师傅用那万年不减淡漠的语气说
“蓠儿，你又不听话了。”
敛了敛双眼，伸手想要将书放回去，抬头看看他是否发现自己小动作的江蓠，就那样看着他，他也早已抬头看着自己，抿着笑，也不言语。
江蓠的动作就那样保持在放与不放之间，尴尬的眼神左右游移，一会儿停在他身上，一会儿又转回手上握着的书。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好一会儿，江蓠受不住了，将书放回去，默默的收回手，放在腿上，还尽量减小动作的揉着僵持的手腕，他就看着她，眼神落在她的那张还未脱去稚气的脸上
“看...看我干嘛...看书.....”
唐菉有些想要知道江蓠之前的师傅乃至师姐都是个怎样的人，这般别扭的小姑娘都教得出来。
他站起身，隔着桌案宠溺的拦了拦她的头发，她呆愣在那儿，她自见他便未好好打量过面前的男子，如今却就那样看呆了去，看着那人嘴角时常带着的浅笑。
她有些懊恼，自己居然就这样被诱惑到了，实在是不大好，又得被他笑话了。
心有余悸的收回眼神，低头看着自己不老实拽着桌沿的双手。
唐菉放下书，站起身，捋了捋袖子，拽起她。
“想不想出去走走？”
“想。”江蓠眼睛亮了亮，立刻答应了，
江蓠已然是很多年没有出过山，到后来师傅师姐离开后，自己下山也只是在唐菉家里呆着，并未出过门，随是口上不说，江蓠还是很期待能够出门看看的，当她走在街上，像个脱了牢笼的鸟雀，东看看，西看看。唐菉踱步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江蓠身后的人淡淡的说道。
“你好像很兴奋，许久未出来过了么。”
“是啊。”
江蓠回头对他笑了笑，继续左右不停的张望。
她是很久没有出过门了，确切的说，是到人多热闹的地方，仔细想想，上一次见到大红灯笼摇晃在清风里的时候，就是她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那个人将她带回了家，然后就是看护了十几年，她垂下眼，不去想那些，
“是很久了...”
突然有些减轻了的语气让唐菉皱了皱眉，随后跟上去，拽住她的手，拉起来放进了些东西。
糖块上还留着的是双手的余温，慢慢的从她的掌心散开，散到四肢百骸，她有些惊愕，双手不知道是该如何动作，连同指尖也僵在那里，只是猛的抬头，双眼不知不觉的熏了水光，轻微的开口，唤了他的名字，
“唐菉...”
没有说话，江蓠只看见是那双眼里沉淀下来的平静，和着淡淡的笑意。
唐菉进京赶考之前，江蓠两只手撑着自己额头，看着面前男子奋笔疾书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头疼，空闲出一只手，敲着桌子，直到那人无奈的抬起头，看着自己，她才笑着吐了吐舌头。
“唐菉，你知不知道赴试之前要放松，而不是像你一样天天只会窝在房子里看书么。”
“哦？”
男子挑了挑眉，望着她。
“那依你之见，我该如何？”
“出去散步吧，我看你快变成手上那本书了。”
唐菉揉了揉额角，有些好笑的想，唔，有些小姑娘好像最近越来越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了？
唐菉放下书，眯起眼，倒是很认同她的想法，只是......
只是想逗逗她，唐菉这样想着。
眼底的笑意一发不可收拾的蔓延开来，他看着气结跑出去的小姑娘，收拾了书本，跟了出去，她蹲在池塘旁边发呆，看着结出薄冰的湖面上残留着的花杆，她很喜爱那院子里一进入夏季就铺了一池的菡萏。
“你说，是不是明年立夏，它们就会开啊。”
他只是点了点头，江蓠有些不满，闷闷地问他
“ 你要走多久，京城里这里虽然不远，可还是很远啊......”
觉着她的话题跳的有些快，唐菉言语顿了顿，
“你到底是嫌它远还是不远。”
小姑娘没有回答，只是将头低的更低了些唐菉以为她生气了，探下身去，想看看她，
江蓠抓住机会，突然转过头来，轻轻的亲上他的脸颊，随后睁大眼睛，佯装祈求的说
“带我一起去吧。”
“不行。”
毫不犹豫的话语，浇灭了小姑娘的期待，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倒是有趣，唐菉笑而不语。
“放心，你可还欠我写许伙食费，总要回来找你要回来的。”
唐菉淡淡的开始计算这些日子她的伙食费，脸上表情不大看的出来有什么不同，可是小姑娘听闻他的话面上一红，转过头去，继续看着湖水，平静着阴郁的心情。
唐菉踏上进京的旅途时，江蓠静静的向门外望着，望着那个背影消失在白皑皑的雪道上，唐菉吩咐自己乖乖呆在家里，她也拗不过，只得听话，每日就与那些莫名其妙一堆道理的书相伴，她觉得，她虽不喜欢看书，可那书上还是可以闻到淡淡的香气，并不是什么文人墨客所谓的书香，她闻到的仅仅是那个人身上的香气，是他每到夏季，燃起的沉香飘满了一屋子，也染上了他的衣物，每当他靠近的时候，那样子的味道就会染进她的心里。
江蓠一个人呆着的时间里，她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她会时常想起山上师傅师姐还在的时候。
师姐每日逗自己为乐的得意神态，师傅默然的守在一旁的模样，都是曾经让她挂念的场景，早已不复存在，可每当她想到那个笑着照看了自己两年的人，她又会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
碰见唐菉，全因师姐师傅离去，这大抵，也没什么不好的。
师傅说过，人的一生不该牵挂太多，执念太深，这样反倒不能解脱，江蓠，将这句话理解的很好，她向来理解的很好。
第二年的夏天，她挤着到城门口去看那张方才布上去的布告，大红的低色衬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她弯了弯嘴角，直到家里才兴奋的不知道怎样才好。
菡萏开了一池时，江蓠伴着唐菉闲时的手记，学会了做沉香炉，屋子里熏出一股的香气。
敲门声不紧促，也不急躁，就是那样平静的节奏，江蓠不知怎么的，心跳像是无法控制的一般紊乱起来。
推开门，如愿以偿的看见那个青衣的男子，她并不说话，就是那样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他还是那样子的冲她笑，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又仿佛不够似得在揽了揽她鬓角的碎发。
“怎么不说话，见到我太高兴了？”
“我在想给你交房费这个严肃的问题。”江蓠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
他轻笑出声，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笑言道
“想出来了么。”
小姑娘淡定的将头变作拨浪鼓摇的异常欢快。男子偏过头，也不去看她，掐着指节，
“唔，我来算算你在我这里呆了多久……”
女子一副面如死灰的盯着他，心里暗自怨念着他还真算。
赶忙拽住他，制止了他那个算计的思绪。
“总不能以身相许罢。”
男子的手指停下动作，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看着她无知的表情，隐忍了半天，她还是没反应，唐菉终究是笑出声，
她反应过来说了什么，脸上都冒起了红云，跺了跺脚，转过身去不理他。
而他也不急着哄她，只是走向里屋，抬手抚上那方未刻好的香炉，这里很安静，自从他走，一直都很安静，他可以想到，想到她百无聊赖的用双手撑着脸颊，一会儿站起身走两步，一会儿跑出去看看，总是不能定定待住的模样。
四，紧跟着
如今已然一年半过去的了，江蓠想起那个人平静的像是喝茶饮水一般自然的说出那样一句话，还是会觉得脸上发烫，
将眼神搬回到前面不知何时将自己拽着他的动作倒了个个儿，那双写出一笔好字的手牵着自己，走在这不知道多少年都未有多大改变的街市上，
“唐菉，我一直想知道，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感觉。”
她见他不说话，皱着眉头抱起双臂，撇着嘴，看他。
“嗯......麻烦的小姑娘。”他如实的回答，让江蓠气极。
挣扎的抽出自己被握着的手，赌气的偏过头，眼神的余光扫过他从刚才就扬起着的嘴角，心里愤懑，但也是开心的。
如果说，这人有什么事瞒着自己，那就让他瞒着好了，总之自己是死缠烂打惯了，也无需忧心什么，他做他的事，自己只要跟着就好，江蓠想着，转过身去往前走，重新将思绪放在街市上热闹的景象去了。
唐菉见她赌气到一半，若有所思的转身往远走，有些诧异，踱上几步，跟着，看她只是淡淡的用眼角扫了一下自己，他眯起眼，硬是将她拽住，握着肩胛搬过来，面向、他。
出乎他所预料的，是小姑娘一脸揶揄的表情，他第一次头脑有些不大清楚的看她。
“唐菉，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理你了？”似乎是安慰的话语，确实带着一股子挑逗的意味合着那硬生生抿着嘴忍下来的笑。
小姑娘并未注意到，对面算得上危险的人物很简单的被挑衅有些不大愿意，还没从得意里脱身出来，有一双手捏住了脸颊，
“脸皮委实是厚了些许。”
“松手...”
拍掉在自己脸上揉捏的手指，江蓠低下头收了收表情，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皎洁的笑闪过，面上装着有些伤心难过，似是还伴着一些的失落。
“唐菉告诉我你怎么了。”
说完她还变本加厉的眼里包了包眼泪，保持着原先的动作。男子叹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有些无奈的开口。
“我要去趟江淮。”
“做什么。”江蓠微微抬眼，有些委屈的看着他。
“治水...据说那里有洪灾。”
小姑娘终是得逞的笑笑，并再次威胁唐菉，若是不带她一起走便回娘家，话一出口，唐菉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合着清风的旋律，
“你有娘家么。”
江蓠竟有那么一丝不舍得反驳他，但还是忍下心动的情绪，恶狠狠的话音伴着坚定：
“你若是不带我，你就死定了。”
后来的江蓠还是看着他，用她普遍得逞的小得意在唐菉面前张牙舞爪，也许，这确实不是个好决定。
午后的燥热茫然的爬上树梢，拖拽着鸟儿不想动弹，池里的荷花也被晒得有些蔫，奄奄一息的样子，像是犯了错抬不起头的小孩子，屋子内，熄灭的香炉上还留有余温，散发着仅剩的香气，房内已然是没有人了。
唐菉还是妥协了，江蓠还是跟着去了。
马车上的颠簸让江蓠有些昏昏欲睡，一旁的唐菉冷着一张脸，向后倚着，那股寒气，连坐在前面驾车的管家都得打个寒蝉，
江蓠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车子颠簸到一个坡地上，头一歪，就躺在唐菉身上，唐菉身子僵了僵，终是收了一身寒气，揽过江蓠的腰身，往上搂了搂，身上的人也毫不客气的蹭了蹭，钻进他怀里最舒适的位置，沉沉的睡去。
唐菉一只手替她收了收鬓角散落的头发，一路无言。
唐菉一直都觉得小姑娘很麻烦，可是却也每次乐得替她收拾一切的后果，他总是会觉得，自己是在收留一个小孩子，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在看不到她的时候，默默的着急，刚见到她时那样狼狈悲惨的样子浮上心头，他就知道，自己是喜欢上这个小姑娘了，唐菉是明白人，他向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能够知道自己往前路上每走一步，都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可她却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的例外。
所以，一步步的计算周全，相处时处处护着她，离开时处处思念着她，然后拿捏好时机，归来，映衬她的欣喜，这都是他所预料的到的，江蓠说她有些太过于依赖他，唐菉却不以为然，因为，他，大抵也是依赖她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三四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