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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五六七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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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瓜洲
瓜洲的风景与京城截然不同,让江蓠活生生的惊艳了一把。
不同于京城的繁华热闹,而是流水菡萏带出的宁静安详,她睁大眼睛想要将这样的景色印进脑海里,忽然意识到身旁的人不说话,事实上,他一路都没有理自己,眼睛沉下来,转过头委屈的,看着他
“唐菉我错了......”
看他眼神有些柔了下来,趁机拉住他的手,笑嘻嘻的摇晃着撒娇。
“好了好了,别不理我么,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你把我一个人扔家里不是更担心么。”
男子终究是忍不住将眼神放回在小姑娘的面容上,
“你只要呆在我身边,随你处置。”
“好,随我处置。”
江蓠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来这里的一个月唐菉越来越忙,每日归来时已然是月色高挂,她也只是在家里与邻家的孩子消磨时间,她扶着床沿躺下,一只手揉着发疼得额角,睁开眼面前的景物都有些混乱,瞬间像是开玩笑的笑了,唔,唐菉又要生气了。
房屋寂静下来,留下的只有并不平静的呼吸声。
再次醒来时,她并没有睁开眼,只是觉着有人的指尖抚上额头,带着凉凉的触感,平息了她额头上如火烧的温度。
眼睛睁开一个细缝,如愿以偿的看见那个人紧皱着眉头的模样,淡淡的笑开, “唔,你回来了。”
声音有些虚,出卖了她想要装出一副自己只是睡了一觉有些不清醒的动作,江蓠缓慢的坐起身,伸了伸舌头,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
“不舒服?”
江蓠笑着摇摇头,他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源源不断的热度,从额头传来,
那人没有说话就那样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看得江蓠后背有些发毛,于是乎抬起双手,环上男子的双肩,将脑袋埋在男子的肩窝,蹭了两下。
他扶过她,托着她的脑袋放到木枕上,掖了掖被角,站起身说道
“躺好,我去找郎中。”
唐菉疾步走出房门,他自从一进屋门,没有看见灯火的摇晃,没有看见那个守在门口抱怨自己怎么才回来的小姑娘,心里微微的慌乱,看见床上揽着棉被,面色有些不好的人,他虽是安了心,可眉头却是松不下来。
白胡子郎中抬手写着药方,时不时的顺一顺自己的胡子,放下笔,告诉唐菉,却是有些严重的风寒,唐菉看着手上的药包,又望了望郎中离开的石板路,
江蓠靠在床栏上,撇着嘴看着门口,心里暗自叫嚣着他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得了什么大病不成...
胡思乱想在木门被推开时戛然而止,睁大眼睛看着男子面容严肃的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的汤水,有些奇异他的,不过还是尴尬的笑了笑。
“告诉你了是小风寒吧。”
他没有回答,江蓠抬手接过温热的瓷碗,看了看他,又瞟了一眼碗里棕黑色的药水,咽了一口口,那药水飘散着让人窒息的气味,江蓠有些欲哭无泪的看着他。
唐菉冷着脸挑了挑眉,手也不收回去,就那样放着,摆明了一副你敢不喝的架势。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瞪了一会儿,江蓠终究是败下阵来,抽了抽鼻子,呼了一大口气,端起碗破釜沉舟的灌了下去,唐菉满意的看着舔着嘴角摆着苦瓜脸的小姑娘,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耳,然后趁她不注意将她揽到自己怀里,带倒在床榻上。
“你要干嘛...”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有那么微微的怔神,呆呆的望着他。
“睡觉。”
“为什么要抱着我睡,我又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亲了个正着,她觉着脸上有些发烫,眯起眼,看着面前那双平日里灿如繁星的眼眸此时此刻微微闭着,眉毛像是风吹动的叶片一般煽动着。
先开始不过是嘴唇互相贴着,江蓠脸红的时候,暗自的腹诽他这个...也亲的,太彻底了...
他笑看她红了一张脸,
“无耻...”
“嗯,我确实无耻。”
江蓠把头闷进他怀里,红了一张脸,也不说话,就是将双手架在他的肩头,蹭了蹭/
唐菉松开一只揽着她的手,将棉被向上拽了拽,嗅着她的发香,平平的开口道:
“睡吧,睡一觉兴许能好些。”
听他这番话,也知道他是担心,只是乖乖的将头埋进他的胸膛,直到平稳的呼吸传来,
唐菉才是减轻动作的又收了收胳膊,长夜漫漫,有人眼光微暗,情绪低沉,也有人沉沉昏昏,梦中长游,总会过去的,他想。
六,药引
江蓠有些担忧,
每日,她迷迷糊糊睁开时,准能看见坐在桌案前,处理事情的人,
唐菉即便是出门,也绝对会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来,
不见好转的病就像是寒风一般的锥瞳着他的心,而以至于唐菉不得不时时刻刻的看着她,好似只要他一回头,她就会化成水气,消散在太阳的烈光中。
这样微妙的感觉,让她觉着无缘由的难过,自己也不想让他担心,便每日摆出自己很精神让他放心的样子。
唐菉没有告诉她,没有告诉她那并不是她所想的小风寒,郎中问他,是不是很久之前,染过严重的寒病,唐菉想起自己第一日见到她时,惨淡的景象至今还不能忘,
他冲郎中点了点头,郎中说,怕是那时留下病根,这地方,与京城的天儿不大一样,便勾起了旧病。
郎中说,病很常见,却是难治,若是没有好的迹象,怕是......
唐菉抬手示意他了解,他那日坐在厅堂里整整半日,还是决定不让她慌忙。
江蓠不笨,她能够感觉到每一日那个人推开门的急促和强压下笑容里的担忧,
她不说话,有些昏沉的看着拿笔写字的男子,那人将笔蘸满墨汁,写字时,还时不时的看过来,江蓠会在他看过来时笑笑,他不看过来时,闭闭眼,翻翻话本子消磨时光,
唐菉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她,看她困倦了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身子轻微倾斜的时候,他恰到好处的走上前去,一只手托住她,圈在自己双臂下,将她扶在榻上,看她沉睡,
他想叫醒她,却又怕碍了她休息,淡淡的弯了弯嘴角,
这两日他想了许多,他不是郎中,不能够更清楚她的身子,是个什么状况,也只是将郎中开的药给她一一服下,禁止她乱跑,
“唐菉,别担心,没事。”
她暗暗的握住他的手,出神的唐菉惊了一惊看着她,忘记了收敛眼里的沉寂,她一双手凉凉的贴上他的脸颊,笑着看他,
说他真是长了一张便于勾搭人的脸,难过的表情和笑起来的表情一样好看,唐菉记着,她曾经说过自己皱眉最是难看,可如今,却改了形容。
有些愣神,他静静的抬手覆在她的手上,
她表情有些为难,撇了撇嘴角,憋了好半天才说,
“唐菉,你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唐菉像是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绪,问她
“你,不喜欢么。”
“当然。”
她说如果她我不在了,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要勾搭自己,唐菉听着她的话,闭上眼,制止了她的言语。
唐菉告诉她,不让她乱想,她只是摇摇头,笑着看他不语。
江蓠她不怕死,她不怕,可是她怕看不见他,只要能看见他,她什么样,都是好的。
唐菉走出门去,揉了揉额角,
她常常站在院子里,踩着步子偷偷的看着厅堂内和郎中商议事情的唐菉,她觉得很奇妙,她甚至可以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尽管没有人告诉她。
不知道多少日过去,她只是觉得很嗜睡,唐菉总是会将她叫醒,那天他说,他害怕。
还说,怕别人勾搭他,就好好的把他管住。
她站在荷塘旁边,想着他,悠悠的看着水里的白莲,笑着觉得自己不大争气,这地方很暖和,她却得了风寒,眩晕的感觉侵袭上额头,扶着木柱的双手捏紧,靠着柱子坐下,闭上眼,午后和煦的风吹在脸上,合着透过眼,射在心上的阳光,暖暖的。
她听见药碗打碎在地上的声音,不大清晰,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看见了一个人,不是她念着的师姐,不是养大自己的师傅,
那个双手抚上香炉的人,隐者笑意,说
“这个媳妇,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七,尾声
个把月后,菡萏花谢了,花杆蔫在水中,被淹没甚至冲离泥土。他坐在房屋里,听着门外人们的惊呼,和不远处湍急水流的蔓延声,闭了闭眼,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里,江水涌进门内,没过他的双脚,慢慢的上升,上升。
“等我…”
他一惯好听的声音,像是陶瓷的饰件,砸碎在水流里,揉散在月光里,她会听见的,他知道。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