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梦》妖无姬

21、Part 21

　　娉婷的身子恢复得还是不错的，所以连带着众人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在晋王府休养的日子让娉婷觉得无聊极了，可是又不能不呆着，竟是比杨广的那些个美人更加见不了天日。
　　直到一日，娉婷接到消息，说是杨广让她随他进宫。
　　终于，到时候了吗？
　　娉婷按照杨广的吩咐，换了一件素白色的长裙——娉婷向来不是很喜欢白色，那种颜色太过于纯粹，实在是不适合自己这样的性子。但是便是娉婷和宇文成都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适合白色。
　　加上了一件披风，娉婷随着杨广进了宫。
　　如今宫里已经被杨广全权掌握了，禁宫之内竟是没有任何声音。只是今天的天气着实算不上好。
　　“要变天了。”娉婷忽然开口。
　　“是，要变天了。”杨广嘴角勾起一丝弧线——这话，一点也不错。
　　杨坚的寝宫便在眼前。杨广推门进去，令宇文成都守在外面。
　　“小心些。”
　　“知道了。”娉婷微微一笑，尾随杨广进了寝宫——她并不想参与进这件事中来，但是既然杨广叫她过来，也是不得不应下的。
　　杨坚的宫中很是奢华，看起来只有他一个人。
　　“你终于来了。”娉婷就站在门口，所以杨坚的这话明显不是对她说的。殿中并没有什么光，但是杨坚毕竟是久经沙场，应该是知道杨广过去了。
　　“我早料到你会过来了。”杨坚咳嗽了两声，声音有气无力的，估计也已经是回光返照了，“从玉儿去查我中毒的这件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该动手了。”
　　“父皇，您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聪明？”杨坚的声音中带着许些自嘲，“我本以为，终于可以摆脱独孤家的影子了，可是没想到，你竟还是我那岳父，独孤信一手培养起来的。勇儿不管怎么跟你斗，都不过是你手上的蚂蚱，你想让他生，他便可以生；你想让他死，他便不得不死。”
　　“原来父皇早就知道，这毒，其实是皇兄下的。”杨广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声音中竟是没有一丁点的意外。
　　毒，是杨勇下的？娉婷微微蹙眉——怎么回事儿？
　　“你故意给了他机会，让他以为只要我死了，嫁祸到你身上他便可以继承大统，他又怎会不做？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勇儿还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不过是被母后宠坏了，以为这一切都是他的而已。不过我一直很意外，父皇，同样是儿子，为什么母后就那么喜欢皇兄？”
　　“这种时候再来讨论这种问题？”杨坚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苦涩，道：“不过是，为父刻意为之而已。我本就知道，你更加适合我的位置，不过是什么，只要是你想做的，必定可以做好。只是后来，连你的母后也成了习惯了，习惯了漠视你。”
　　“到了这个时候，父皇怎么还不愿意说出来真相？不过是我是寤生之子罢了。”杨广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很多时候我会在想，难道寤生之子，便是生来要承受母亲的怨气的？”
　　“你既知道了，又何必再来问我？”
　　“不过是想看看母后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而已。那个为了你，不惜背叛自己家族的女人，到底在父皇心中占了怎样的位置。不过看起来，倒还是不低的。”
　　“果然是你救走了独孤俜庭？你知不知道这是养虎为患？”
　　“父皇一辈子生活在外祖父的阴影下，想要反抗，可是发现自己无论怎样都是无法胜过外祖父的额，不得已，便将心思放到了小辈身上，先是新月，接着是娉婷，下一个又会是谁？父皇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大隋的江山所以不能留下这么大的隐患。那么照这么说，其实靠山王可北平王早就该废了。不过是，当初这两个帮着你处理独孤家的势力而已。也是这两位知道你的本意。还真是可笑，父皇，一辈子被人给压着的感觉怎么样？而且，您是绝对想不到，背叛您的不是别人，正是您最看重的亲信北平王罗艺。想必父皇还不知道那以飞云十八骑为蓝图的燕云十六骑吧？”
　　“罗艺……”杨坚的声音变得咬牙切齿。
　　可是杨广还在说：“对付旁人的时候，父皇一向是喜欢用毒的，这一点皇兄跟您还真是相似。不过父皇，您比他狠，就为了看一看娉婷的失败，居然不惜放弃您一手培养出来的边关将士。就为了听一听独孤家的求饶，不惜在娉婷身上划了三四十道伤口……唔，忽然有些后悔了，应该在琼花身上也划伤几道，让父皇您体会一下我的心情。”
　　雷终于起来。
　　闪电划破长空，将门口的娉婷映得更加鬼魅。如墨的长发披散，竟让杨坚大惊失色：“新月！你还活着！”
　　终于明白了杨广用意的娉婷冷冷一笑，缓步走向杨坚：“陛下出手的时候，没有想到我还会活到现在吧？唔，陛下还记得，当年新月说了什么？”
　　“君不负我，我不负君。”杨坚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八个字的——君不负我，我不负君。那是当年独孤新月宣誓之时的誓言。但是可惜，杨坚破了誓。
　　杨广微微一笑，在黑夜中显得有些狰狞：“父皇一直认为是独孤家限制了您。可是您恐怕不知道，当时新月是打算从此离开朝堂的。父皇一定很惊讶，为什么母后去接手独孤家的势力的时候怎么就剩了那么一点，连飞云十八骑都没有了，而等到娉婷回来的时候，一切便恢复了原样？”
　　“是你！”
　　“不错，是我。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我在经营独孤家的势力。父皇，您用新月之死来逼迫我接手皇位，不过是想说明，你的孩子不比独孤家的差，只是可惜，您的儿子，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想着与新月归隐，不问世事。可是，父皇，您不放过新月，也不放过娉婷，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不放过你在乎的人？伤了我的妻子，我的女儿的人是我的父亲，真是……万分可笑。琼花死的时候，父皇可是体会到我的痛了？！”
　　“你……哈哈哈哈……”
　　杨坚忽然笑了起来，娉婷微微觉得发毛——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应该是李渊的女儿么？
　　杨广带着她离开了。
　　真是可笑，都说，是杨广弑父，可是到底，杨坚竟是死于自己的心魔。
　　雨，终于落了下来。
　　“成都，你先送娉婷回府吧。”杨广的声音还是没有任何起伏。
　　“是。”
　　他如何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如今，还是让他们各自冷静一下好了。
　　宇文成都一手扶着娉婷，一手撑着伞，离开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