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断千年之落雪歌》西洲莲

8、【番外 一帘茉香】

　　他站在废墟之上，看着被烧焦的牌匾，鼻息间似乎缭绕着幽幽香气。
　　可现在的长夏宫，如香炉里燃尽的暗香流。成为一团灰烬。
　　“三钱沉香，三钱茉莉，唔……再加一把荷叶……没有荷叶？那就加一钱卯时荷叶上的露水也好，哪…你说加竹沥呢，会不会好一些？”
　　他笑，看着那个忙着配香料的她，想这丫头怎么如此不知轻重，难不成露水比荷叶还易得？还有竹沥，多少青竿竹才能炼出一两竹沥，那可是上好的药材，救人命的东西！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知道，即使说了，那个女子也未必能听懂，
　　他是驻雪国皇太子，一次例行巡行却遭人暗算，伤不重，只是迷了路。无意中撞进了这个地方。传说，驻雪之南有族名越。不晓得这里是不是那个越族？他想起初到这里时语言不通的尴尬，不由失笑。
　　还好有一个女子略通语言。于是，他就住在这里，看她每天织布绣花弹琴唱歌。这个女子，叫宫柔。
　　第一次看她拿出一张古琴时，他着实吃了一惊，不想一个乡野女子还通音律。宫……五音之一，其声慢而缓。他听着琴声想，他真是这般，像一粒明珠敛着柔和的光。
　　就这样，他在这里度过了长夏时光。
　　与君相伴，终有一别。他登舟远去，不再回头。
　　不是自己的，就不要留下。
　　忽而水上传来一阵歌声，那是他在熟悉不过的曲调，依旧听不懂的歌词，却是异样舒服。
　　本来告诉自己不要回头，终始忍不住，微微侧过头望了一眼，看到的却是万重青山，耳边犹荡着几缕弦音，伴着少女绵绵嗓音。
　　他会来了，安然无恙。宫中欢喜地连宴三天。第三天，一个大臣献宝似的请了个戏班子，他们唱的正是他听了一个月的语言，调子也是熟悉的。
　　台上水袖如云，戏子声音婉转带几分凄怨。这曲子是宫柔常弹得，但是从未唱过词，他还是在离别之际隐约听过一句。今日又闻，竟添了几分恍惚。
　　“这戏是讲一个王子到越地，湖上泛舟，迎面遇上越女，”一旁的婢子见他听的入神，便殷勤讲解，“越女见到王子，一见钟情，唱出心中的歌。”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心悦君兮，君不知。
　　手中玉爵滑落，他第一次在众人眼中失态。可彼时，他的心中眼中，都是那日登舟回眸时的烟雨重重。
　　这个故事，最后的结尾，是王子听到侍从的翻译后，含笑把越女带了回去。
　　他要去找她，像故事中的一样。
　　可故事中的王子没有告诉他，把心爱的越女带回去后，又该怎样？
　　他回去后父皇去世，服丧七七四十九天后登基，扫清一切障碍后在初夏立她为后。她也没有令他失望，读书识字习文咏赋，再兼性子贤淑温顺，后宫前朝在那个夏天相安无事。
　　他天真的认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凝音小产。
　　别人都说是皇后陷害。可怎么回事柔儿？他想，柔儿那样的女子，怎么会害别人？
　　无论谁怎么说都无法破坏他们，可他没想到，自己坚定不移的爱情，会被自己摧毁。
　　那一日，下朝之后，他回到凤归宫，像往常一样赌气地抱怨自己认为很是无理取闹的奏章，毫无保留，包括殷宁王等人的联名上书废后。她听了之后，笑意依旧。
　　只不过当晚，凤归宫所有茉莉一夜枯尽，徒留一缕残香，像哭泣的游魂。
　　然后，就是皇后自请一句别处，他，龙颜震怒。
　　是不相信，不相信他能保护她么？他看着她的眼睛，被那种自以为的不信任打败，而那从小万千宠爱宠出来的脾气不允许这种挫败。
　　“皇上，柔儿只求，皇上写的那块牌匾，”他甚至想为了她去改归銮城皇后寝宫的名字，他特特亲笔提了字命人制了鎏金嵌宝的匾额。
　　之后，他用十年时间北取金门南征青江，与月蓠化解近千年的敌对关系，开创驻雪一代盛世。
　　可他心里，终觉少了些什么。
　　也许他早已忘了，自己当初努力的信仰，只是简单的想保护自己最爱的人。
　　“好，柔儿，无论你信不信，我终有一天会强大到可以保护你。”他孩子样的赌气，他在她面前，一直像孩子一样。因为她的离去，任性的把凤归宫改为火薇殿。
　　他看着满眼荒芜，昔日柔美模样，恍若眼前。
　　长夏流火，凤归紫薇，他不层料到一时置气，竟一语成谶。
　　她可有什么愿望？没有人知道？…对了，最后她把火祭琴的秘密告诉风临，她是想让风临补好火祭琴……罢了，让他去罢……他旁边的女孩子是谁？白衣白发如雪容颜……好熟悉的样子……柔儿当年，是不是也如此这般如花年纪，眼神澄明……他怎么不记得了？
　　最后花香散尽，她孑然立于青山之间，淡去尘烟。
　　不是自己的，他终始留不下。
　　如此归去，也好。

作者有话说

　　麻烦大家看文留个爪啊，我感觉好像在唱独角戏。
好吧，我承认这章有点扯，不过《越女歌》真的很合适
下次更文，就要开下一章了——雨滴青衫滴梧桐，我尽量使文章人物性格更鲜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