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00:6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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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谁在笑着，也有谁在哭泣着，然而所有都是无声的影像，微微扭曲着，时间被错乱地排布，于是一幕幕喜剧与悲剧相交错，显示出可笑的悲哀来。
而我从再次感受到意识只是就只是一直看着，看着那些逝往的时间寂静又狂乱地从视界中流过，不知源头，更不知尽头，无数的碎片聚合成宛如星河般倒悬苍芎，最初看到时觉得是很美丽的东西，而现在，看得久了就渐渐能够明白，那里的东西到底有多么“丑陋”。
丑陋…不可直视之物，残留之物，徘徊之物。
我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同时除视觉外的所有感觉尽皆消失，事实上我很怀疑现在所使用的是否能够被称之为视觉——我是静止的，被禁锢着，被束缚着，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见证逝往之物的归途。
周围的黑暗纯粹得近乎实质，自四面八方压迫而来，却有着令人怀念的安心感，被黑暗所环绕的意识本能地吸取着其中的某种物质，那种行为如同为自身补充生存所必要的养分。在这期间，我便会沉睡。
时梦时醒，不断重复的行为，变数是不存在的，久了连记忆都开始变得暧昧不明。
当我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之时，突然就被他人从梦境中唤醒了…在我以为我醒着之时，我“醒来”了。
昏暗的色泽取代了星河倒悬的黑暗，视线中首先映入的是早已记住每一分纹路的天花板，那些缓缓延展开的花纹充斥了整块墙壁，而后均匀地断在尽头，看似对称，实则每一条都有着微妙的不同。身体渐渐有了感觉，柔软的杯子覆在身上的感受犹如隔了许久，莫名地觉得怀念。
我从床上坐起来，偏过头，一眼望去尽是熟悉的景象。
东西多得吓人的屋子，满墙的时钟，还有工作台旁边的那个严厉又温柔的，许久不见的蓝发工匠。
真好，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记忆仍是凌乱的，但是没关系，总有一天，该记得的总会记得，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早上好，Julius。”我顺着梯子爬下床，苦着脸活动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全身的骨头像被人打散了又重装一遍，没有异样，偏偏僵硬得难受，控制身体都变得困难，这种状态下平地摔都不奇怪。
被打招呼的对象瞥了我一眼，招招手，神色奇特。
我拖着椅子坐到他身边，仰着头看他，不理解他要做什么。结果Julius用扳手敲了敲我的头。
不疼，只是有种什么东西侵入到身体中一样，那种难以说明的力量扩散开来，而后，身体的不协调感突兀地消失了。我盯着扳手看了一会儿，又被打了一下，这次不只是疼，还发出一声脆响，我不太高兴地看向他。
Julius无奈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叫什么？”
我刚想回答，却又顿住了，不知该回答什么…我的记忆中有许多名字，但后来却发现原来那些名字都是假的，连Aurora都是从未存在过的名字。那么，我是谁呢？
蓝发的工匠抚摸着我的头顶，动作难以称得上温柔，却充满安慰，他叹了口气，语气柔和：“Aurora。”他这样叫道。
他叫我Aurora。
“是个好名字。”我移开视线，掩饰性地转过身，说道“帮我梳头发。”耳尖发烫，眼中有湿润的水汽升起，我还真是没用，居然又一次想哭了…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呢？在他们两人面前毫无形象地哭泣，简直像是长不大的小孩，跌倒了伤口很疼，独自一人可以忍耐，见到亲近的人就忍不住去向对方撒娇。
身后的人仿佛轻笑了一声，用十分体贴的手法梳理着我因为睡了太久而变得乱糟糟的长发。我穿着睡衣，怀里抱着被他塞过来的一个不知从哪来的枕头，我忍了一会儿，没忍住将半边脸埋在枕头上，眯着眼乖乖坐着等他帮我将头发梳好。
Julius将我的头发理顺束起，游刃有余的模样，然后就着这个姿势将我揽在怀中，有几缕深蓝的发丝坠到眼前，我眨眨眼，霎时间泪水克制不住地流了下来，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只是这样就已经足够幸福。
“别哭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透着冷漠与平淡，然而说话时的语气极温柔，含着些许笑意，和莫名的叹息。很温暖的感觉，仿佛从前那些能将人逼疯的焦躁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平和的安宁之意，好像漂泊了太久的人找到了一个有着火炉与食物的家。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同时，你就是你自己。”Julius将我抱得更紧，动作却并不显得粗鲁“所以，迷惘是不必要的，Aurora，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我擦干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Julius，我很想你。”
没错，我是碎片，本来是Julius的一部分，但是我就是我自己，所以，才会对这个人更加留恋。时间的碎片属于时间，这不是规则，而是本能，属于不完整的碎片的本能。可并不仅仅如此，我喜欢他，喜欢Julius，喜欢Julius=Monrey这个人，这个时间。也许他很冷漠，也许他很严厉，又也许他其实很残酷，但是我喜欢他。
Aurora喜欢Julius，仅此而已。
“很想我吗…”Julius再一次摸了摸我的头，满含宠溺意味的小动作，他放开我，于是我转过身看他，耳尖依然带着热度。
“Aurora。”他轻声叫我的名字，然后再度将我拥进怀中。这次的拥抱和上一次不同，是完全被他所主导着的，属于成年男子的力道完整而无法违抗，充满了压迫力，却又有些温柔的意味——太狡猾了，他知道怎么才能让我听话。
我单手撑着他的肩侧，另一只手为保持平衡不得不环住他的脖颈，这个姿势显然有些亲密过头。四周的空气满是黯淡的冷香，是属于Julius的气息，明明没有过多的侵略性，我却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某种眩晕。
完全地被人所掌控，彻底地被人所驯服，本来无法忍受的事情，是他的话却显得理所当然。
“我喜欢你。”我放弃地闭上眼，重复道“我喜欢你。”
“我知道。”他的回答很狡猾，然而他很耐心地抚摸着我的长发，同样重复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我嘀咕着。他的眼中平静万分，从一开始就保持着从容不迫的样子，与此相对的，却是我情绪上的剧烈起伏。果然这个男人很恶劣，即使看起来安定沉稳的样子，却比Ace要更恶劣得多。
…咦？Ace？
说起来，Ace哪里去了，我总觉得他该在的。
“Ace呢？我也想他了。”自从明白了身份之后我说话时便放开了不少，许多以前难以说出口的坦率话语都变得能够坦然说出，比如我想他们两个，那么说出来就好。毕竟我才诞生没多久，又几乎在最初便与这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所以说，这一次是真的好久不见了。
Julius突然沉默下来，他拥抱的力度轻微一松，随即愈发加重。
我顺从地没有反抗，心中却无由来地开始感到不安。Julius很不对劲，他这样子不算失控，然而明显与平时不同。我犹豫片刻，将声音放轻：“怎么了？”
“这一段时间无法见面了。”Julius的声音平静中透着压抑，他深深地叹息，近乎自言自语般，语气间若有若无缠绕着挥之不去的苦涩“他憎恨着我，同时依赖着我，他在杀死我的同时不断地拯救着我，他近乎偏执地囚禁着我，却固执地维持着我的自由…那孩子的精神快要到极限了，他想逃却无法逃离，我夺取了他的时间和生命，剥夺了他的过去与未来，到了现在真不知道是对是错。”
他沉浸在回忆中，我则安静地听着，因为我知道，现在他不需要我的回答。对于这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事情我没有记忆，或者可以说尚未找回，然而明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能够体会到其中那被绝望与执拗紧锁的温情，畸形的牵绊吸收扭曲的感情开出毒艳的花，仅仅是听着，便仿佛窒息。
“其实你有时候真的和他小时候很像。”Julius的目光忽然温柔下来，他安慰我道“过一段时间就能见面了，他也很想你。”
他转移了话题，我配合着点头不做询问。
就这样吧，反正以后还有很多的时间能够在一起，终有一天会再见，那么在那之前，只要想念就好了。而那些记忆，大概也是一样吧。
时钟滴答作响，钟塔内，小小的屋子寂静安详。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00:6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