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00:60 ...
-
夜风清凉，Julius安静地凝视着远方的景色，城堡建在山上，视野很广阔，他能看见钟塔，也能看见许多别的地方。夜空中繁星烁烁，在地面铺上了一层漫胧的光。
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他却没有回头。
“伤没事了吗？”Ace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没事。”Julius回答得冷淡，他沉默了片刻，随即解释道“让你担心了，但是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没有危险。”
“我知道了，没事就好。”Ace的声音多了些安心的舒缓，他说“Julius，转过身来吧，我不会逃跑了。”
于是蓝发的工匠面向红眸的骑士，目光严厉却显得无可奈何。
“我已经死了，你已经注意到了吧。”月色下，骑士的神情淡漠，他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人，目光透出复杂。
Julius不回答，他的眼中刹那间有大量闪烁的数字流散而过，终是沉默地点头。
“对不起，我也让你担心了。但是如果这些都是‘我’的选择的话，肯定是已经无法挽回了吧…回去吧。”Ace微微笑起来，他将目光投向远方的钟塔“女王陛下还在享受美好的舞会，宰相阁下想必也没有心情来注意我，而国王陛下不会多事的…士兵们自己发挥得很好呢…至少今晚，我作为红心骑士的义务已经完成了…收留我吧，Julius，我没有别的地方能去了。”
那声音中没有悲凉或祈求，只是淡淡的陈述，却含着对于骑士来说少见的柔软，鲜红的双目映照出夜空的色彩，渲染了层层极尽华丽的落寞。他的背后是浮华喧嚣的舞会胜景，整个画面像是一幅极静又极动的剪影，美好而不真实。
“我不明白，你没有放弃生命的理由。”Julius移开视线，声音冷漠。
Ace微笑，他反问道：“我有继续生存的理由吗？”不等Julius说什么，他的声音骤然冷凝下来“是你给了我存在的理由与意义，是你给了我生存的权利和能力，Julius，你真的觉得我到现在能够一个人活下去吗？”
他没有高声说话，语气也并不激烈，然而其中的愤怒已经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他其实很少对Julius生气或是反抗，十几年来他更习惯于顺从眼前这个男人的指令与要求，所以才更加无法想象，如果连这个Julius都不在了他会变成怎么样。
死亡，比起失去来说，他倒是更情愿去死。不再思考就不会再思念，不再思考就不会再绝望，那反倒是解脱。
Julius阖上双目，深深地叹息。
事实上，Ace可以称得上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十几年了，很多个十几年，他经历了很多次的十几年。而尽管每一次都想尽力避免和他过早的相遇，可是看到他可怜地缩在角落又会觉得不忍。于是一次次地把他带回家，又一次次地逼他离开甚至是…自杀。
Julius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仅仅是因为他的“死亡”就会令Ace绝望到了自杀的地步。他也更想不明白Ace为什么要和小丑做出那样的交易——自己被杀死没什么大不了的，被什么都不知道的Ace安上时计屋的职位也是意料之中，他只是唯独没有想到Ace居然会真的去做处刑人。
虽然这个局面是他一手促成的，然而真正按照预想实现后竟有些后悔了。
处刑人，他，或者说他们以前对这个职位并不上心，故而处刑人之位就如普通的持役者一样是代代轮换的，这是一个本不该属于管理者职务的特征，然而他没有花心思去改变。处刑人的作用本就可有可无，这个职务谁去做都可以，能力不足也没有关系，因为本就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的东西，在意它做什么。
可这一次的处刑人是那个由他照顾着长大的孩子。和别人不同，独一无二。
他想，的确到了该让处刑人正式并入管理者的时候了，于是他默许了Ace的自杀行为并适当配合着让那些“自己”彻底地被“杀死”。
Ace只要留下一个就够了，Aurora的诞生便是他为此而准备的契机，借助Aurora就可以让Ace再也无法离开处刑人的职位随便跑去找死。
不可否认事情办起来很麻烦，但不是无法解决，他有这样的权限。
事情的发展都在预料之中，却并不觉得欣喜，而且不仅不觉得欣喜，更是有些难受。也许对于Ace来说，每个Julius都是不同的，然而对于他来说，所有的Ace说到底都是同一个人。他看着他长大，看着他们长大，最终却只能选择让其中之一留下。
这就是代价，规则下的代价。他有插手的权限，作为交换，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不管怎样，你不该自杀。”沉默了许久后，Julius摇头“如果真的觉得失去我是难以忍受的事情，那么下一次在杀了我之后就连你自己一起杀掉吧。”
他看向Ace，再度阖上双目，将其中浮现的不忍隐藏起来，语气平淡：“想要我活下去的话，就去杀了他们，很简单的事情，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你比你更强，也没有任何一个我比你更强…这是唯一的办法。”
Ace握紧拳，他知道Julius所说的话都意味着什么，正是因为知道，才会更加难以接受。但他终于还是应了下来。
“我会的，只要你能活下去的话。”Ace笑着说，那笑容有些勉强，努力微笑的模样更显出无法掩饰的绝望来“Julius，答应我，不要死，只要这样的话，我去做什么都可以…求你，不要让我再次失去。”声音越来越轻，几近破碎，消失在了舞会欢快的音乐声里。
Julius在隐藏好所有的情绪之后睁开双眼，仔细凝视着此时的Ace，他的样子很可怜，既无助又执拗，已经被逼迫到了极点，整个人像是绷紧了的哪怕再加一分力就会断掉的弦。
不忍，然而愉悦，无法控制，面前的人越痛苦，他也就越感到愉悦，这愉悦甚至与己身的痛苦同在。奇妙的感受让他感到新奇，被扰乱了的情绪顷刻间已经恢复了绝对的平静。他无法确认那到底是不是他真正的情绪，所以只能阻隔下来。
Julius在配合Ace，而他一直冷眼旁观，现在，该是结束这件事的时候了。
“我无法做出这样的承诺，我会死亡，这是已经临近的事实。”陈述的话语波澜不惊“在我死之前，你如果能够将他们全部杀死，最后存在的就会是你眼前的这个我，同样，最后存在的也是现在的这个你。Ace，不要做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不想听回答，无视Ace听到这些话的反应，说话的语气更为冷淡：“你先下去吧，我解决完这边的事后再和你回钟塔。”
Ace无法再说什么，他垂下目光，安静地离开了。
Julius思索着刚才放任自身所产生的一系列情绪，忽然一愣，伸出手，晶莹的碎片凭空浮现，并聚合成了一个刻着红心的小瓶。他低声自语：“那边成功了吗。”
“又不是你的东西，这么着紧它干什么？”戏谑的声音隔着无数空间而来，带着监狱的小丑短暂地连接了两处空间，笑吟吟地一步跨入了天台。
Julius瞥了他一眼，微微皱眉，似是有些厌烦，却还是回答了：“它只能属于我。”没有什么特殊的语气，平淡得宛如陈述既定的事实。
“还是老样子让人火大的自负。”看到Julius再度瞥过来的冰冷目光，Joker摊手，表情无辜“好吧，这件事我不管了，随你玩。所以别迁怒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凝结躯体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我借着监狱取了巧，情况和你不同。”
Julius揉了揉额角，头疼：“操控起来很麻烦，长时间不管的话可能会诞生新的意志，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说到底时计屋这个东西也是你自己弄出来的，把它排除不就得了。”Joker歪过头，疑惑道“这种多余的东西反倒会造成阻碍，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总觉得最近你的行动很奇怪，加速了那么多世界的行进，甚至和我的权限直接对上，我倒是没什么，不过你那边已经有规则的反噬了吧。”
“多余的话不必说，我问的只是你的解决措施。”Julius不耐地皱眉“你的废话越来越多了。”
“没办法，你把这边的时间重置导致我被关在了夹缝里只能在监狱等着，Joker那家伙还在叛逆期，天天跳脚要抓我去工作，我都快无聊死了。”Joker还是一副笑脸，嘴上说着埋怨的话，却并非生气的样子“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啊，换个身体不就行了，或者把你捡来的那个麻烦杀掉。”
对于这种暗含挑拨的话Julius不为所动：“还有吗？”
“真遗憾，看来没有成功。”Joker夸张地长叹一声，遗憾的同时表情仍是不变的笑脸“好吧，看来只有那种方法了…我亲爱的朋友，要不要试着借用规则把身体内那些多余的情绪和意志抹杀？”
话音刚落，天上未见乌云，一滴雨滴却已精准落下。
“好险。”Joker在被雨滴砸上之前迅速地跨进了监狱的入口，一张笑脸上多了些奇妙的神情“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这次承你的情了。”Julius考虑着方法的可行性，成功的把握很大，他望了眼下方的庭院，突然道“别在这里呆太久，你该回去了。”
“哦呀，这算是用完了就丢吗？”Joker调笑了一句，耸肩“不过我可不想被规则盯上，这就走吧。倒是你这么着急要干什么？”
Julius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冰冷而诡秘，眸中神色却仍然无波无澜，他就这样似笑非笑地说：“去送迷路的孩子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00:6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