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笨蛋》轻舟R

7、快递盒子

　　第二次见到柳重是在两年后，春暮的时候。

　　天气暖和，顾星辰来到一个池塘边钓鱼，在这个池塘里钓鱼是要付费的。池塘的所有者从乡下的池塘里捞来了一些鱼然后放入这个城市中的池塘里，这样，他就能赚那些由于各种原因不方便出城又想钓鱼的人的钱了。

　　当顾星辰来的时候，这个周长百十米的池塘边已经挤满了钓客。在如此狭小的一个池塘周围，钓竿如林，钓客们换饵抛杆，把水面砸得山响，在这种情况下，虽然池水接近浑浊，但不会有任何一条胆大的鱼敢冒出头来透透气。事实上，顾星辰很怀疑这个池糖里有没有鱼，俗话讲，钓鱼打枪，十有九光。顾星辰就应验了这句话。一个钟头过去以后，他连片鳞也没钓到。两个钟头过去了，仍复如是。他考虑着，再过一个钟头，要是还这样，就打道回府了。

　　他看了看周围，水池这边，在自己身后有着几簇甲子桃，红的白的凋落的花瓣哪里都是，有的掉在地上，有的掉在水上。对比旧的花瓣，新的花瓣又开了出来，像是割过又长出来的韭菜。水池周边还有几棵樟树，樟树的根部被野蛮的，而且看不出必要的糊了一层水泥，即便是在这种不利的处境下，它们中的大多数状态都很好，长得枝繁叶茂，绿油油的。顾星辰的目光从树冠来到池塘对面，又看向自己钓竿的浮子，当他确认浮子仍然没有动的时候，他把目光再次投向对面确认刚才看见的那个人，确认了，那个人正是柳重。

　　让他吃惊的不是在这里遇见柳重，而是柳重网兜里那些鱼，那沉甸甸的网兜里装满了鱼。顾星辰认为这网兜里已经装完了这个池塘仅有的数十条性命。这个地方到了下午四五点钟就要关门了，两人也算有缘，他们决定找个地方聊聊。

　　“去我家，尝尝我的手艺。”柳重得意的指着网兜里自己的收获。诚挚邀请往往另人盛情难却。

　　汽车在一座废弃工厂边停了下来。还没穿过锈迹斑斑的铁门，几只狗忽然间从杂草里吠叫着跑了出来。柳重放下了身上的东西，跑向它们，一边亲热的打着招呼：“哎呀，你们这些狗日的，跑得又快，跳得又高，别咬他，别咬他，他是我们的朋友。”就是这样的，他们成了朋友。

　　几只狗可是没把顾星辰当作朋友，它们已经围住了他，冲着他龇牙咧嘴。紧要关头，顾星辰已经敏捷的突围并爬到了铁门上，又顺着铁门爬到了围墙上，在必要的情况下，他还可以爬上围墙根边的一棵大罗汉松上。这座废弃但有人住的工厂内已经长满了杂草，甚至铁皮材质的屋顶上也有一些，它们依靠屋顶上日积月累的灰尘成活，虽然也和地上的草一个模样，但地位超然，高高在上。这可算是一个荒凉的地方了，顾星辰打量着，不过看得出他挺喜欢这种地方的。

　　在工厂里参观了一番后，顾星辰了解到这座工厂废弃的原因不是柳重，他是个证券投机商。在买下这座已经破败的工厂当做居所后，他已经使这里重焕生机。并且他并不因为是这里的主宰后就对这里大兴土木，排除异己，这些茂盛的到处生长的杂草就是证据。当然为了使生活惬意，在工厂内部，他还是做了装修的。工厂内部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富丽堂皇，装修得不惜工本。

　　“怎么样？”他问顾星辰对房子的看法。

　　“不错，里面比别墅有内涵，外面看上去比故宫古老。”

　　“对头，老弟。”他笑得爽朗。

　　事实上，两人还是同行，至少兴趣相同。顾星辰在18岁的时侯已经开设了股票帐户，加上两人交往的加深，自然相互间的联系更密切。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两人成了投资生意上合伙人的原因。

　　“那些商店里买的钓饵不管用，钓不上鱼。”柳重忽然说了句没来由的话，不过顾星辰倒是听懂了。似乎他是想揭露他钓鱼钓得多的诀窍什么的。分晓待见之际，柳重指着墙角一个快递盒子说到：“早上要出门时送来的，还没拆，新鲜货，打开瞧瞧。”

　　这是一个普通的但包得密实的盒子，顾星辰打开了它。里面满满当当的盛着一泡牛粪。对于顾星辰的表情，柳重满意极了，他快活的招呼顾星辰去楼顶。

　　楼顶的面积一半是露天，一半被爬满了藤蔓的棚架占据，来到棚架下面的一个大塑料盆的旁边，柳重挖开了盆里原有的牛粪，又把从乡下托人邮来的新鲜牛粪倒了进去。顾星辰看到挖开的地方有很多颜色鲜红，暗红的蚯蚓，这样的红配以周围牛粪的黑，带来一种另他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视觉冲击感。

　　“就这样一个人竟然死了。”顾星辰看着眼前的飞机残骸回忆了很久。直到一辆大型卡车从河堤公路上开到附近发出一声尖利的刹车声，他才回过神来。卡车上跳下了一些人，他们把一些工具从车厢里拿下来，又把一些飞机残骸或是别的什么搬入车厢。旁边又多了一些看热闹的人，还有一些记者在拍照，尽管这里的一切已经被拍过很多次了，包括顾星辰自主设计的那座房子也出尽了风头。

　　正午时分了，顾星辰钻进一家餐馆，一为吃饭，一为纳凉，虽然刚才一直在树阴里，但太阳当空，越来越烈，树阴已经遮不住什么了。这个夏天有点邪门了，根本没下几场雨，尽出太阳了。餐馆的生意不错，有些甚至是老远跑过来看热闹的人都在这里为数不多的餐馆里吃饭。

　　角落里还有一张空桌，顾星辰点了食物，坐等果腹。

　　这时，门口进来了一位顾客。年轻女性，挎着相机，背着背包。她从门口一溜烟的移到顾星辰所在的桌子边，难得的是，在如此不成体统的快速移动中，她的动作还透着几分轻盈与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