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灵》飞鸟烬

6、登天之路

　　罗浮宫收弟子的条件很简单，只要能登上飞云顶就具备了成为门下弟子的资格。
　　通往飞云顶的是浮木梯，由创派掌门人所建。一块块三尺见方的木板铺成，木板与木板之间没有东西相连，悬在空中，高达千丈，雾气蒸腾。一脚踩上去摇摇晃晃，直似要掉下来一般，胆小者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人间都把通往飞云顶的浮木梯称为登天之路，它的险峻可见一般。
　　来到飞云顶下，朝沐漓用手遮在眼睛上方仰头望去，一片空茫。暗暗砸舌，好高啊！忽然，他看到十丈开外有一半大孩子闭目静坐，半大孩子是朝沐漓这样想得，其实那少年和他差不多年纪。他跑过去蹲下仔细打量那少年，一身红衣如血，仿佛融入身后的花中。难怪刚刚差点没注意到他。他是干什么的？罗浮宫的弟子胸前衣襟上都绣有一朵山茶花，他身上没有，很显然他不是。可是要说他是来拜师学艺的吧，他不上去在这里做什么？朝沐漓有想不通的问题就会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那就是…
　　“嘿，兄弟，你在这里干什么？”
　　无人回应。
　　朝沐漓食指摩挲着下巴思考，这少年长得虽然不错，皮肤却灰白无光，而且听闻不到呼吸，不会是…朝沐漓惊恐的睁大眼，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探少年的鼻息。手还未伸到那少年面前，少年忽然睁开眼睛，血红色光芒一闪而逝，煞气扑面而来。朝沐漓一惊之下打了个趔趄，差点跌倒，还没等他开口抱怨，就听那少年厉声说：“你做什么？”
　　朝沐漓讪讪地收回手，“原来你还活着啊，那你刚才不讲话，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少年身上的煞气慢慢消散，一言不发，“腾”的站起快步离开。
　　“哎，你别走啊！你也是来拜师的吧？不如我们一起，我罩着你。”朝沐漓拍胸脯保证，少年却看也不看他一眼，一纵身登上浮木梯，几个跳跃便隐在云雾之中。
　　“切，有什么了不起？我自己去。”朝沐漓讨了个没趣，当下安安静静地研究起浮木梯来。
　　朝沐漓仰头看着面前这座漂浮的梯子，吞了吞口水。“罗浮宫那帮老家伙搞什么见鬼的浮木梯？老子要是能上去还拜你为师吗？”虽如此说，脚下却没停。等到他战战兢兢上到六十多阶，已是满头大汗。往下看只觉头晕目眩。
　　与之相反夕颜却是一脸好奇，虽说在冥界待了那么久，听说了不少东西，但也只限于听说，这浮木梯还是头一次见，她只感觉好玩。轻轻松松的跟上朝沐漓，跟他站在同一台阶上，“你怎么不走了？这梯子真好玩，好像荡秋千一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边说边跳了两下，还兴高采烈的问朝沐漓，“哎！像不像荡秋千？像不像？”
　　朝沐漓头痛不已，终于忍无可忍，大吼一声，“够了，你想我死是不是？”
　　夕颜调皮的笑，做恍然大悟状。“哦…，沐漓害怕了，沐漓害怕喽！”
　　朝沐漓涨红一张脸，“谁？谁说我怕了，我才不怕呢！”
　　少年人好胜心起，热血上头就往前冲。等这股子气势下去，朝沐漓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到哪里了？往上看雾气蒸腾，看不到尽头，往下看云雾缭绕，也无焦点。四周寂静无声，连风都好像是静止的。悬在半空，心也居无定所，那种天地间只剩自己一人的感觉又来了。朝沐漓闭眼定了定神，已经这样了，没有回头路，只能往前冲。眼下看不到脚下的万丈深渊，反而没那么怕了。正待重新出发，耳畔空灵清脆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又停下了？”
　　朝沐漓一惊之下差点掉下去，抬头就看到少女坐在上方的台阶上，“你、你、你什么时候跑到上面去的？”朝沐漓此刻张大的嘴巴足足能吞下一颗鸭蛋。
　　夕颜眨眨眼睛，“我早就上来了啊！我都已经去山上溜一圈了，你好慢哦。”
　　“什么？我怎么没看到你从我旁边过？”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是仙人吗？”夕颜很无力。
　　虽说眼前的少女很诡异，但是朝沐漓就是不相信她是神仙，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好命结交神仙。
　　“沐漓，我带你上去吧！”夕颜提议。
　　“切！会飞了不起啊！明年的这个时候，老子飞给你看。”朝沐漓翻翻白眼。
　　夕颜沮丧的低下头。
　　不会生气了吧？朝沐漓心想。“喂！你生气了？”
　　夕颜不语。
　　“喂！”
　　还是没人回应。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让你跟着行了吧？”
　　朝沐漓话音刚落，就感觉一阵风迎面扑来，夕颜已经跳到他面前，“击掌为誓！”
　　朝沐漓微微惊讶，他原本以为这样的少女会跟他打勾勾，没想到她还会这么，呃…成熟的约定仪式。其实他自己还是个孩子，也就在夕颜面前装一下成熟。唉，被这么诡异的少女跟着，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头痛的伸出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的雀跃，还把她当成一种麻烦。很多年后，朝沐漓想，那时其实是开心的吧，身边有人陪伴，不再感到孤单、迷茫。只是那时是很多年前，很多年前的他还没有意识到。任何事情都经不起时间等的，时间带来的往往只有遗憾、醒悟、错过。
　　夕颜一脸凝重，表情严肃而神圣，像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关乎生死存亡的的大事一样。
　　看到她这样的表情，朝沐漓忍不住逗她，“哎，有必要这么严肃吗？又不是在拜天地！”
　　夕颜摇摇头，“你答应我的，我们还立了誓，就不能反悔。”
　　难得见她这么认真，朝沐漓收起玩笑的态度，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于是…
　　“啪！”
　　“啪！！”
　　“啪！！！”
　　三击掌，无形的约定，决定两人的宿命。直到万劫不复，这誓言是否还会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