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西兰国度

32、第十五章（上）

　　我不知道唐君毅在找到我前，到底是花费了什么样的力度，使用了什么方式，当我挺着大肚子走到小区的楼下时候，见他一脸憔悴地站在那里等着我，我感觉到世界末日的到来。

　　他朝我走了过来，还有半米距离的时候，我忽然才如梦方醒般地掉头而走，却被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往回扯，“这段时间你到底去哪里了？”

　　单是这句话，我就相信百合并没有骗我，至少他没有让唐君毅知道我的去向，证明她是一个诚实
　　可靠的人，这在很大程度上加深了我对她的好感。

　　我推开他的手，冷冰冰地说：“对于我还活得好端端的，你是不是感到特别不舒服？”

　　他双手的力度一下子消减过半，怔怔地看着我，喃喃地说道：“你不是我认识的硕妤。”

　　当然不是，以前那个对你哈腰点头巴结的硕妤早就死了，死在你双手将我逼进的那个墙角。

　　“你认识的硕妤早就死了。”我苦笑。

　　“早就死了？”他一脸怀疑地看着我，略有所思地问我：“那你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至少这一秒，我是我自己。

　　我只是我自己，我只是一个准母亲，只是一个即将待产的孕妇。

　　“你不请我上去喝杯茶吗？”他的声音很苦涩。

　　“不了，我和我的孩子怕被别人打扰。”我不去看他的脸，略过他身边。

　　他没有拦我，却跟在我身后。

　　郊区的房子，楼下根本没有门锁，他一路跟在我身后，一直跟到我的房间门口。

　　“你还打算一直跟下去吗？”我冷冷地问他。

　　“只要——”

　　“我不愿意！”我打断他的话，不容他说出那两个字。

　　我一点都不愿意！

　　从头到尾，我从来都不愿意！

　　即便是赤裸地躺在他身下，我也不是愿意而为之的，我只是无奈而为之的行为，现在想起来，那
　　只是竹篮打水的一场梦，我竟然还在梦中存活了将近三年的时间。

　　我真是傻，才会做这种梦。

　　他站在那里，两只鞋尖不停地磨蹭着。

　　我还真的没有注意过他有这个习惯。

　　“我知道你恨我。”他埋着头，低声下气，“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你可以不
　　原谅我，可是至少让我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好不好，这些还重要吗？

　　我们已然成为了两条越走越远的平行线，此生不再有任何交集。

　　可是这样子想着，却还是为自己那虚度的三年而感到心碎。

　　只听见他问：“你过得好吗？”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放在衣袋里面的手紧紧地擢着钥匙，生怕自己一个不留心，就坠落于地。

　　“你不请我进去喝杯咖啡吗？”许久许久，他低低地发出了声音。

　　他还记得那个晚上。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始于那杯咖啡，而这一切的完结，也都止于那杯咖啡吧。

　　我素来有自己研磨咖啡的习惯，只是自从搬进这套房间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亲手调咖啡了，我
　　为他冲了一杯咖啡。

　　热腾腾的水，雾气中我只感觉自己身处于梦境一般，可是当看见他的脸，我还是很快就从梦境中
　　走了出来。

　　唐君毅接过我手中的咖啡，幽幽地看着我，十分笃定地问：“硕妤，我们重新开始吧？”

　　重新开始？

　　意味着你再次将我扑倒，将我压在身下，喊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然后再虚度三年的光阴？

　　这世界上真有此等愚蠢的女人？

　　“你立刻给我滚！”我的隐忍已然达到极限。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一挣扎，一整杯的咖啡随着他的手势不稳，直接泼到了他的身上。

　　一定是滚烫的疼痛，我却没见他喊出一声。

　　我有点过意不去，只好降低了音量：“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知道这里有多疼吗？”他指着自己的胸膛。

　　我知道，当年我离开宋平的时候，也体会过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这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情况……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以顺势将我搂进怀中，大力地扳过我的脸，狠狠地将他的唇封住我的嘴。
　　我的力道没有他的重，被他吻得窒息，潜意识之中狠狠地往他的脸上甩了一巴掌，连并这么多年我对他在我身上所做的一切都一并还给他。

　　可是如果这一切，只用一个巴掌就可以解决，我一定是心甘情愿的。

　　“一点都不疼。”他拿起我的手轻抚他脸上红通通的地方。

　　温热的感觉从我的指尖传到了我的心上，不知为何，我竟然觉得那一巴掌似乎太重了。

　　可是，凭什么我要怜悯他？

　　为什么我会怜悯他？

　　他忽然抬起头，对我说：“我爱你。”

　　我怔了一怔，他那张湿热的唇再次贴到我的唇上，像是用了吃奶的力气往我身上挤。

　　第一次从他口中说出的“我爱你”，我一点都不感动，相反的，我竟然觉得非常讽刺。

　　我一个踉跄，整个身子往后倾斜，差一点就倒在地上，只因后面是墙壁，我整个人贴在墙上动弹
　　不得，他却得寸进尺地吻得更加起劲，就像是一头刚被唤醒的睡狮。

　　我用尽力气推开他，没想到他越发使力，几乎用了比我更重的一倍力气往我身上贴，我慌乱中只
　　记得他的手肘腋窝是他的敏感区，狠心一下子往他的腋窝底下捅……

　　没想到，这一捅，他却经受不住，一下子往后退了好几步，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已经往下跌倒。

　　我一慌，来不及拉扯住他，只觉得他搂住我的手一下子松开去，就听见“哄”的一声，他啪嗒一
　　下头着地。

　　更令我想不到的是，在他松开我的时候，他的手拉到了一旁的消防栓，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桌
　　上的陶瓷台灯一下子掉了下来，还好有消防栓挡着他的头颅，陶瓷台灯跌落到他的头上的时候，
　　已经成了碎片……

　　我只觉得一阵头晕恶心，身下不知为何却软绵绵地，只觉得有一股暖流涌动，便什么知觉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