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七月开始》林绚

5、往事

　　七月一脸忐忑地和眼前的“不速之客”对望着，对方自进门后到现在一语不吭，一直保持着一副清冷模样。
　　早上喝完一锅粥后肚子一直饱胀饱涨的，她本想找点事情做做帮助消化，顺便打发整个下午，未料门铃响起，开门后发现来人竟然是林澜！漫漫春宵，新娘子竟然起得这么早？
　　“林澜，喝茶！”七月小心翼翼地把茶杯放在林澜面前，看样子林澜好像是生气了。难道昨晚她喝醉以后在婚宴上创造了什么光辉事迹，搅乱了原本完美的一切？
　　“哼！”林澜把头转向一边，免得自己去掐眼前这张可怜兮兮的脸蛋。
　　完蛋了！童七月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假设，可是她挖空了脑袋也找不到丝毫与此相关的记忆。她拉过林澜的手，语气愧疚：“对不起！”
　　林澜看向她，淡淡地说：“你倒说说对不起我什么了？”
　　“我、我……”七月有点尴尬地咬了咬嘴唇，她的确不知道自己具体闯了什么祸。
　　“七月，我们认识八年了，对吧？”
　　“嗯。”她迅速地点头。
　　“八年来，我们都是把对方当最好的朋友，有什么事都会和对方说，不是吗？”
　　七月看到林澜的眼中流露出责备的眼神，认识那么久，只有当她真的做错事林澜才会出现这样的眼神。她有点心虚地低垂着头，看来昨晚她定是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可是，为什么你和贺君岂之间的事从来没有对我说过？”陆铭那个家伙，竟然没有将贺君岂的钱包照是七月这件事告诉她，知情不报不止，还自作主张地当起月老，就这两条罪状丫愎蝗盟檬艿牧耍
　　七月惊讶地抬起头：“你是为了这个而生气？”她终于抓到一点线索了，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头轻轻落地了。
　　林澜板着脸：“难道我不该生气？”
　　这……七月怔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啊，那么久她一直瞒着所有人，可是她有自己的苦衷。当时答应过贺君岂，不能把和他之间的事告诉任何人，虽然心中疑惑，但也遵守了。再说，若是林澜知道了，陆铭肯定会牵涉进来，她不想他们之间因为她而产生任何不快。
　　“我是很生气，我气的是你把什么都收在心里，一个字都不说，总是一个人去承受。你知不知道，这一年来你每次喝醉酒却什么都不说的样子让我多难受、多担心你？”林澜目光湿润，想起那时候七月所有的痛苦都是因为贺君岂，她真的想立马把那个男人好好地揍一顿！
　　“林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七月不停地道歉，声音哽咽，泪珠扑簌扑簌地掉落，心中的愧疚比一开始更深。当时的她自顾沉浸在那些悲伤里无法自拔，没想到让林澜那么担心了。
　　林澜抬起手拭擦着她的眼泪，只是七月的泪水如泉涌，怎么也停不了，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揽着她的肩膀，低声道：“好了，不要哭了。你再哭的话，我也快忍不住了。我可是刚结婚，不能哭的哦！”
　　七月一愣，然后用手胡乱拭擦着。
　　林澜好笑地说：“看你，多难看。”
　　“呵呵！”七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该如何将她与贺君岂之间的一切从头说起，七月发现自己完全理不出一个清晰的头绪。
　　那个人，对她很好很好。
　　全心全意地将他会的认真授予她，当她偷懒时会狠狠地教训她。
　　会关心她是否按时吃饭，知道她总是吃垃圾食品，总会敲她的头给她上教育课。
　　当她撒娇耍赖要他煮大餐时，他会装酷不理她，但是等他休息时会为她准备她爱吃的。
　　当她生病了会凶巴巴地让她吃药，但也会为她煮清淡小粥。
　　当她不开心时，他可以很快就发现，他不太会哄人，所以每次都是用美味的食物把她的胃填满，然后她很欢快地发现那些不开心都像浮云飘走了。
　　当他不开心时，她也可以很快就发现，每次她都是通过撒娇、耍赖、诱哄、生气等方法让他把烦恼说出来，到最后他总会加一句“拿你没办法”。
　　当他出差在外，看到好玩的、好吃的会第一个想到她，大老远地把大包小包的礼物带回来总给她。
　　当她想去游乐园时，他一个大男人死活不肯，一直站在场外看她玩得疯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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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那么那么多的“当”，温暖而美好。
　　但又如何呢？七月眼底璀璨的笑意瞬间黯淡：“这些好，并不代表喜欢。他说他只把我当成学生。”
　　“童七月，我严重怀疑当时你的脑子里装的只有食物！”这个吃货，一个男人不喜欢一个人会在她身上花那么多心思？“他说只把你当做学生你就信了？”
　　七月没有回答。当时听见他那样说，被心痛失望冲昏头脑的她深信无疑，但她清醒过来，一点点地去寻找证据去证明他并非真的不喜欢她，努力地将他对她的好一点一点地收集起来后，才发现自己当时说的话把自己逼得没有退路了。
　　“你竟然说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他！这样的话岂不就是说你觉得他带给你的温暖美好抵不过伤心难过？”林澜突然有点同情贺君岂，他应该没少被这个胡思乱想的小丫头折腾吧？“他说得没错，你太年轻、太简单了。”
　　因为太年轻，所以心急地想要一个答案，不堪寻找过程中必须承受的一些苦楚。
　　因为太年轻，所以不知道十年可以酿造出多少她想像不到的辛酸苦辣。
　　因为太年轻，所以不知道一个满身风雨的男人要放开那十年的经历选择重新开始有多么不容易。
　　七月应该不知道，贺君岂心中的痛不会比她少。
　　七月沉默，她必须承认，当初的那一番话的确让她后悔到肠子都绿了，如果她不那么心急，一直信任他、陪伴他、等待他，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
　　所以她努力地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好，希望有一天当他们再见时，她会是他值得欣赏的人，而不是那个鲁莽的小丫头。
　　“七月，既然他觉得年龄是问题，你就证明给他看，只要敢爱，所有的问题都会烟消云散！拿出你当初的勇气！”林澜真心觉得这两个人若是再次错过实在是太可惜了。
　　七月一愣，疑惑地看着她：“你觉得我和他可以在一起？”
　　“嗯！”林澜坚定地点头。“男未婚，女未嫁，一切还来得及。昨晚我拷问过陆铭和卓远了，贺君岂目前还是光棍。”
　　光棍？是吗？明明昨天他还和卓远说他快结婚了，他的心里应该有人了。是那个女孩吗？
　　童七月没有告诉林澜，五个月前，当她研究生考试初试成绩刚刚出来时，她第一个想要告诉的人就是贺君岂，她知道贺君岂一直希望她能够考上Z医科大学研究生，所以她风尘仆仆地坐了十多个小时的火车Z市回到S市。
　　可是，她看见的那一幕粉碎了她心里所有残存的期待。
　　清晖医院门口。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挽着他的手臂，女孩笑靥如花，仰着头快乐地和贺君岂说着话，他神情温和地听着，脸上流露出温馨快乐的笑容。
　　女孩不知道说了什么，他抬起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她静静地看着他们相偕离去，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她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年龄真的是问题吗？
　　原来，他们之间只有一个问题，不爱。
　　于他，不爱的话，什么都是问题。
　　于她，不爱的话，什么都不是问题。

　　“七月，你知道昨晚是谁送你回来的吗？”临出门时林澜突然问。
　　“贺君岂。”
　　“不错。那你知道在送你回来之前还发生了什么事？”
　　林澜一脸的神秘让她心里毛毛的，“什么事？”
　　“昨晚在婚宴露台上，你咬了他一口，还扇了他一巴掌！”
　　什么？她干了这样的事？
　　看着七月愕然的神情，林澜得意一笑：“很多宾客都可以作证。我想，你向贺君岂道谢的同时应该顺便道歉。”
　　林澜欢快地离去，留下童七月一个人站在门口发呆，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才让她回过神来。
　　拿出手机，低头一看，竟是贺君岂的信息。
　　——“记得吃饭。我今晚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