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心》傅真

1、老乡

　　"13病区2号床准备。"
　　一场手术在对一个医务工作者来说司空见惯，况且这2号床叫初七的病患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左手手腕内侧血管瘤手术，死不了人，风险也不大，前来送病人到手术室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地催促着。
　　初七本来还窝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电视傻傻地笑，闻言心下漏掉了一拍，回了一句“哦”，心里咚咚地去卫生间换手术衣去了。
　　当被那个戴着口罩帽子只留一双眼睛在外头的工作人员推着前往手术室，悠悠地跟她搭了一句腔。躺在手术推车上的初七觉得觉得大事不好。
　　因为那个人说的是：“你是徐医生老乡啊？"

　　徐漾手脚并用地摁住在手术台上大呼小叫的初七，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两个助手医生这才敢走上来帮忙。当他腾出一只手来替初七拨了拨搭在嘴角的碎发，初七毫不含糊地咬上去，徐漾皱皱眉，任她去。
　　“你要是咬伤了我的手，等会保不准你手术中会出什么风险。”
　　初七眼里怒火不消：“谁要让你帮我动手术，你给我把张主任叫过来！”
　　“这么个小手术哪需要劳烦张主任，况且他出门诊了，现在赶不回来。”徐漾堵死了她的路，再说人都到手术台上了，人为鱼肉他为刀俎，初七闹腾也是白闹腾。
　　昨天下午，徐漾走进张主任办公室，直截了当地要求初七的手术他来主刀，张老头子眼里的精光一闪，开出了一个不公平条约——徐漾再不准提弃医从商的事，并且以后五年内归他差遣，徐漾沉默看着秃顶老头子一会儿，然后没有讨价还价就应了下来。
　　徐漾让助手叫来刚刚被初七凶出去的麻醉师汪医生，这时候初七也知道挣扎没用了，不吭气儿地躺在那儿，扭头不看徐漾。
　　徐漾握住初七的手：“汪医生会从你左腋下动脉把麻药打进去，会有些疼，你忍忍。”
　　虽然闹了这一阵，但不知是吓得还是恨得，初七身上冰冷冷的，徐漾的手轻轻覆上初七的手时，初七心里一阵温热，闭上眼睛，眼泪悄悄掉在被单上，印湿了一小块，然后便感到手上的力道紧了紧。

　　情况比徐漾预料的要严重，初七手上的血管瘤有些年头了，不止从表面看来一大块，里面更是穿过肌腱长到了骨头下面，再加上手腕血管经脉多，徐漾双手来不及拿止血钳止血，额头上急得都是汗。
　　“把陈医生叫下来，缩在办公室里干什么！”徐漾心里急，对助手吼的声音大了些，又怕吓着初七，“初七，你动动手指头看看。”
　　初七听他的话，活动了下手指，徐漾便放心下来。
　　陈医生得令慌里慌张地跑进手术室。
　　“快去洗手。”话是对陈医生说的，徐漾却连头都没抬一下。

　　还是之前的那个工作人员把做完手术的初七推出了手术室，旁边没来得及换下手术服的徐漾寸步不离的跟着。回到病房里，一群护士围上了，帮这帮那，徐漾一概不用，自己小心翼翼地把初七抱上了病床，小心翼翼地放平了她身子，小心翼翼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一干医生护士便识相地退出了病房。
　　陈医生临走关上病房门时问了一句：“徐医生，要不我给你把中饭送进来吃？”
　　徐漾点了点头：“好。”

　　门一关上，躺在床上的初七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两侧太阳穴流。徐漾边给她揩眼泪边柔声问她：“刚刚在手术室都没哭，现在这是怎么了？”
　　初七也想问自己这是怎么了，有些疼，有些怕，有些委屈，有些想好好让身边的这个人心疼心疼她。
　　徐漾也好想心疼心疼她，想抱抱她这娇柔瘦小的身子，可是初七左手刚刚缝好针，右手挂着营养液，他不能碰她，只能以重复的话安慰哭得更来劲的初七：“乖，不哭了啊，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