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苏阿牧

11、拾壹

　　在高二生迎来第一场模拟考时，朱浩回归了，受到了全班欢迎的掌声和喝彩。
　　说起来也好笑，朱浩并不算行侠仗义，说白了他也是参加聚众斗殴的一员，可身为一个优等生，朱浩做出了优等生不该做的叛逆之事，而且，他保护了同学，他替同学出头，这足以让热血方刚的少年们激昂的将他视为英雄。信仰缺失的年代，朱浩受到了伟人般的待遇。
　　而朱浩却和平日一样，对人不冷不淡，但也没有故作高贵冷艳地赶走那些一下课就放弃了补眠时间而围在他周围问东问西的女生们。林思远在旁边看着，心里笑，朱浩就是这么一个，表面看上去客气疏远，但内心却温柔和善。
　　而同学们对林思远的排斥事件，也因为朱浩的回归而慢慢改善，等告别了短暂的假期真正迎来忙碌紧张的高三生活时，排斥事件这一篇章，就从高三十九班翻页过去了。
　　而林思远心里清楚，是朱浩像往常一样陪在自己的身边，才慢慢改善了同学们对自己的看法。
　　是这个人，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
　　林思远神色复杂地看着朱浩的右手臂，有些迟疑：“还痛吗？”
　　朱浩摆摆手：“别和佳慧一样瞎搅和，骨折而已，又不会落下病根。”
　　林思远摸了摸鼻子，没吭声。
　　“你心里一不舒服，就会摸鼻子，我说过不是你的错。”朱浩拍了拍林思远的肩膀，“他们都闹完了，说要去朗豪坊续下一摊，你去吗？”
　　“啊，你去？”林思远一听，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东西。
　　“去。”朱浩站起了身，“去吗？”
　　“去！去！”连忙接口，快得让林思远自己都傻住了。
　　林思远的反应也让朱浩愣了一下，随机他笑了起来，嘴角勾起不大的弧度却很暖和：“那走吧。”
　　八年来，十九班的聚会活动基本上就是“海悦酒店——朗豪坊KTV”这么个模式，从未变过。林思远和朱浩两人并肩慢慢踱步在后面，看着前面一群疯子踉踉跄跄却目标准确地朝朗豪坊狼嚎着奔去。
　　“真后悔，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参加同学会。”听着那边副班和梁楠杀猪一般的嚎叫着《红日》，朱浩笑了起来，忍不住感叹。
　　林思远侧头看向身旁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多一点的男人，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毕业后，一直不联系我。
　　朱浩只是抿着唇看着前面的老同学们一个个在大马路上发着疯，牛头不接马嘴地回：“朗豪坊离这儿不远吧，他们应该不会在大街上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林思远摇摇头，不强求朱浩能坦诚地回答他的问题，但也不爽他这么随意地避开话题的态度，索性闭上嘴不再说话。
　　昏黄的路灯一圈一圈地扑在地面，因为是周六，街上还有些熙攘，车流不息，湿热的夏风拂过，矫揉地黏在皮肤上像是被裹上了一层薄膜，这不舒服的感觉让林思远烦躁了起来，他有点打退堂鼓，他不想再面对朱浩，他想回家。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怯懦的情绪，自从在那个有着昏黄夕阳的傍晚，朱浩说出那番勉励的话后，他就再没让自己打过退堂鼓。硬着头皮学数学，厚着脸皮缠着优等生和老师问些自己都觉得白痴的问题，硬生生从二十多分的水平挨到了高考时的103分。上大学后努力地健身减肥，累到浑身发软饿得两眼发晕也硬撑着不肯多吃一口饭，硬生生从近一百七十斤的体重瘦到了现在的一百二十斤。第一次去银行开户存钱；第一次一个人出省旅游；第一次在烧烤摊和人争执打架……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朱浩那句“你应该证明给他们看你不只是一个胖子”的支撑下，面对了这么多这么多自己从未考虑过的事情。
　　而现在，又是朱浩本人让他恐惧地想要逃避。
　　他感觉朱浩对他不像从前，他感觉朱浩察觉了自己的爱恋，他感觉朱浩在不轻不重地和他暧昧。
　　这不同于他以前面对的那些困难和挑战，他不知道如何去应付这样的朱浩。他习惯暗恋，从未想过可以从朱浩身上得到什么回应。他习惯跟在朱浩的身后，从未想过可以让朱浩将自己纳入他生活的中心圈。他习惯寡言的朱浩、面无表情的朱浩、一走了之的朱浩，却不习惯并肩在自己身边冲自己温柔地笑着，让他不断想起往事的朱浩。
　　与其说不习惯，不如说他从未奢望过。
　　这样的朱浩让他很陌生。
　　林思远顿下了脚步，朱浩疑惑地回身，看着皱着眉的林思远。
　　“你和他们去吧，我不去唱K了。”
　　朱浩皱起了眉：“为什么不去了。”
　　“明天有事，太晚了，我要回家了。”林思远握紧了挎包的带子，避开了朱浩直白看过来的眼睛。
　　“才九点。”
　　“我要回家了。”林思远勉强地笑笑，想要逃开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你快跟上去，你不识路，我先走了，拜拜。”
　　连连后退好几步，林思远冲朱浩扬了扬手，转身快步离开。
　　朱浩张了张嘴，将那句“我送你”干硬地压了回肚子里，看着林思远清瘦的背影，只能站在原地，挺拔的身子有些僵硬。
　　夏风燥热地拂过，朱浩觉得自己心跳越来越快，好像有什么，快要憋不住地蹦跳出来。

作者有话说

　　……我……卡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