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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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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仙儿失踪了,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绛云正在台上唱着白蛇传,今天他有机会演白娘子,而不用再演小青,大帅亲自包了场。
谁也不知道小玉仙儿去了哪,起初,大家也是惋惜了一阵,毕竟十几年的感情了,不过,也会渐渐习惯,毕竟并不缺唱彩旦的。
绛云的名气倒是越来越大,靠着玉堂春和大帅的抬举,稳坐四喜班的台柱之位,不过这人的心似乎也变大了,他很快不满足于四喜班这座小庙了,恰逢这时,与三庆班分量相当的和春班向他伸出了橄榄枝。绛云顺利成章地成了和春的台柱,却不知怎的与玉堂春打起了对台戏,二人离心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
令人震惊的消息一个紧接着一个,姜参谋与段大帅合谋,里应外合,逼走了冯大帅。民国十三年的北平注定了不平静。
吴律师和往常一样,下了班之后要去宴春楼喝一杯,听听花娘的曲子。今日的宴春楼也和往日一般热闹,衣冠革履的吴律师一踏进楼子,那刘大民就笑咪咪地迎了上去,活像是见着骨头的大黄。
“吴爷,您今儿还是老三样?”
吴律师满意地点点头,扔了一个银元给刘大民,话他是不愿意多说的,有身份的人,话都不多。
刘大民接着银元,就拿牙咬了咬,乐得跟什么似的,更加殷勤了几分。
吴律师仍旧是坐他的二楼厢房,荤素齐全,最要紧的是要初春来唱曲儿。
说起那初春可是近日来最红的花娘了,也不过就是来了一个月,名声就响遍了北京城,但凡来这宴春楼的,就没有不听初春的曲儿的。要说这曲儿吧,都是些寻常可见的,关键是这唱曲的人。有人说她是个年方二八的清秀小娘子,有人说她是个风韵诱人的少妇,众说纷纭,只因她唱曲儿有个规矩,必要于屏风之后的,只闻声,不见人。这等风雅之事岂不是比那些明着的更有趣些么。最是朦胧之处最显美态,兴许这揭了屏风,反倒不美了,因着这个,至今还没有人见过这初春的芳容。
吴律师与这初春倒是颇有些缘分,若说旁的人,初春那是只弹琴不唱曲的,倒是这吴律师不知怎么,颇得她的青睐,能得闻她开口唱曲。这日,初春进了屋子,坐在屏风之后未动弦却先开了口:“先生,今日心情不错。”
“哦,初春小姐怎么知道?”
“感觉。”
“小姐果然聪慧异于常人。莫非是心有灵犀?”
“最近人心惶惶,倒是先生还能稳坐钓鱼台,果然是有大智慧呢”
“呵呵,不管他哪个大帅坐镇,我这个京城第一的律师的位子都不会变,怕他作甚。”
“果然不愧是京城第一的大律师,有自信。不知今日,先生想听什么?”
“能有幸遇到小姐这样的知音,自然要听高山流水了。”
手指微动,琴音骤起,山水之意起于室内。
吴大律师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很久,因为第二天,他就碰到了一个大麻烦,绛云被警察抓了,罪名是杀人,而死者正是玉堂春,罪案地点就是宴春楼背后的一处小院子,证人是宴春楼的小二刘大民和院子里的看门人黄妈,更要命的是,这个消息已经上了京城时报的头版头条。在吴宏达有机会动用自己的关系前,这件事就已经渐渐失去了掌控。
据黄妈的口供,那天晚上,玉堂春如往常一般来到小院,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绛云也进了房间,她似乎听到房间里有声音,接着就是绛云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后来,她发现玉堂春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刘大民的口供是,那天晚上,他看到绛云急匆匆地从后头的小路走出来,经过宴春楼时还撞了他一下,当时他还掉了一只钱袋,上面绣着个云字,经证实是绛云之物。
吴律师号称京城第一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他将证人口供研究了几遍,觉得其中疑点颇多,虽然目前的证人口供还是对绛云不利,但是关键的凶器并未找到,他的直觉告诉他那将是扭转局面的一个点。
只是这次出事的当事人和被害者的名字,是吴律师绝不想在自己的案头看到的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气,吴律师想起了与二人初初相视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吴宏达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还是相信热忱和正义的时候。玉堂春那个时候还是个给人跑龙套的小戏子,得罪了戏班里当红的花旦,被陷害盗窃。他还记得那时小小的绛云一脸认真地跑来求他的恩师于大律师为玉堂春洗脱罪名。这种赔钱赚吆喝的买卖,恩师自然不会去做,也就是他那时凭着一股子天真接下了这案子。不过那也是他职业生涯中非常漂亮的一仗,也是从那天开始法律界开始出现吴宏达的名字。
吴律师相信绛云不会杀玉堂春的,他始终没有忘记当年小小的绛云和玉堂春相互扶持的场景,若是连他们都变了,他恐怕再也不会相信这人间还有真情了。
看到警察署的口供时,吴宏达明显愣了一下,绛云说那天可以证明他没有杀人的人事初春,可是初春明明和自己在一起。若是绛云说谎,他为什么要提到初春呢?带着这样的疑问,吴宏达与绛云在看守所见了面。
阴冷潮湿的看守所里,绛云似乎一下子黯淡了光芒,再不如往日的意气风发。他目光呆滞似乎还没有从玉堂春的死亡所带来的惊吓中走出来。
吴宏达温和地开口:“你能再将那天的事情详细地说一遍吗?越详细越好。”
绛云愣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他的声音还有发颤:“这些天,小春一直和我闹别扭,我一时生气,就和他说,再也不想看见他,我不该这样说的,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让他回来,好不好?”
看着绛云的期待的眼神,吴宏达心中很不好过,不过作为一名职业律师,他还是将要说的话说出了口“小云,小春已经死了,你要告诉那天晚上的事,我才能帮你,你明白吗?”
绛云好像没有听见吴宏达的话,自顾说着“我后悔了,那天我就是想要和你和好的啊,小春,可是你怎么倒在地上了呢。不,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吓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可以作证的,我没有害你,小春,他可以作证的。”
绛云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颠三倒四的叙述中,吴宏达还是听到关键的内容“谁,谁可以证明你没害玉堂春?”
“初春啊,初春可以证明的,他明明说了会帮我的。小春,小春,你要相信我哦,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你怎么知道是初春?你见过初春?”
“初春,嘻嘻,初春不就是师哥嘛”
“哪个师哥?”
“玉师哥啊”
吴宏达见绛云的精神状况不好,知道自己再也问不出什么,就起身离开了看守所。如今看来,突破点还是要放在宴春楼和凶器上,至于初春,吴宏达自然是不相信,绛云看到的是初春,那就可能是一个和初春相似的人,就是那个玉师哥。
吴宏达没有想过在四喜班会遇到小玉仙儿。他本是想要找班主了解一下关于小玉仙儿的情况,却恰好看到一个小戏子送小玉仙儿离开。
“玉师哥,那你走好哦”
“好,你回去吧。”
那个被称作玉师哥的人一身青色长衫,身姿虽不如绛云、玉堂春一流,却也算是风流少年。吴宏达见他转身要走,急忙尾随了上去,他觉得这个人将会成为这桩案子的关键人物。
令吴宏达惊讶的是,小玉仙儿竟然进了宴春楼的后门,而且与楼里的人似乎是相识的。他紧跟着小玉仙儿进了楼里,刘大民笑着迎上来。
“吴爷”
“我今儿不吃饭,你不用招呼了。”
“我知道,您不是约了初春嘛,初春已经在楼上厢房等着您了。”
吴宏达面上虽然平静,心里却是吃了一惊,而更让他吃惊的是,在房间里等着他的那个人竟然就是小玉仙儿。难道小玉仙儿就是初春?
“我就是初春。”小玉仙儿的话为他解了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