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Ep11 逢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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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肯定听过这么一句话：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白痴。
我一直坚决捍卫这句话的真实性，并且笃信它在我的挚友小鱿鱼身上得到了最佳验证。我一度怀疑她的脑袋已经被那个卑猥骑士凿得满是黑洞了——毕竟，与ACE一同步入人生坟墓，就意味着你随时可能被他送入另一种意义上的坟墓，进去就出不来的那种。一年来我都在意大利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与鱿鱼的重逢，生怕下次相见她就成了个玲珑可爱的小方盒子，说不定还被鳏夫ACE漆成了大红色。
然而此刻，我遗憾且忧伤地认识到，只要把“坟墓”这个词换作“监狱”，我当年用来冷嘲热讽小鱿鱼品味的所有刻薄话都对我自己完全适用。我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个作茧自缚的白痴，把未来的自己喷得狗血淋头。
“嘛嘛，小姐，总之先喝杯茶压压惊吧。真可怜，脸都白成这样了……看来Joker对你做了很粗暴的事情呢，有没有被吓到？还是说有哪里被他弄痛了？抱歉啦，这家伙不怎么懂得克制欲望……”
“……白先生，原来只要你乐意，你也可以把话说得这么XXXXX啊。”
把我从黑先生突然袭击后的混乱窘境中拯救出来的，是好死不死这时候跑来碍事（黑先生原话）的另一位Joker。当时我保持着被强按在墙壁上的姿势，升温膨胀的脑袋里已转过了诸如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引狼入室、还我清白等等一系列不知所云的词语，一见白先生笑吟吟地说着“哦呀哦呀大白天还真是有兴致”信步而入，当即一个猛子从黑Joker臂弯里挣脱出来朝他跳了过去。
由于我这个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举动，黑Joker的脸一下子拉得比被六道骸揍过的云雀还难看，我不禁有点担心他是不是会像云雀一样追杀我十年。
幸好，他不是个会对女人窝火的小心眼男人，很快就把对我的怨气……转移到了好死不死跑来碍事的白Joker头上。
“哼，Joker只是脸面正经而已，内心可是一直想着把你XXXX再XXXXX……”
“Joker，就算小姐比较喜欢你，也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她面前糟蹋我的形象啊。刚才也是，仗着小姐的信赖，就乱说什么‘我喜欢海野真知’之类挑拨离间的话……太过分了，男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哦？”
意识到自己受了迁怒的白Joker并没有反唇相讥，只是边给我倒茶边以闲散的口吻轻松应对着。
我不知道他是何时来到门外的，但他显然对黑先生刚才拙劣的伪装小伎俩了如指掌，唯一没能看破的只是我这架白痴中的战斗机。
黑先生也不以为意，懒懒朝椅背上一靠，毫无歉疚地摊开两手：
“别让我发笑了，你有嫉妒心那种东西吗？虽然模仿你的口气很让人恶心，但我所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半点抹黑你形象的内容。你喜欢的吧，那个海野——喜欢到愿意帮她杀人的程度。”
“如果Joker非要这么形容，我也不会否认。只不过……我对真知的感情和你对小姐的感情相比，差别就像富士山和冲绳海沟那么大呢。”
“……不，我说，这个已经完全没有共同点了吧？富士山和冲绳海沟的区别就像爱与恨的差别那么大吧？拜托你换个人类可以听懂的比喻啦……咳咳！！”
一口气吐槽太猛，我被茶水呛得连声咳嗽起来。黑先生本打算抬起手替我拍背，但他似乎积怒尚存，犹豫片刻后又把伸出的手恨恨撤了回去，任由我咳得前仰后合。
“…………”
太让人憋屈了，我只是做出了一个洁身自爱的正常少女遇袭后的正常反应而已，这家伙是要记恨多久？虽说我的确对这个人心怀好感，但他也不能指望我刚经历如此跌宕的告白就与他甜甜蜜蜜缠缠绵绵绕天涯啊……那样这个故事就要从虐恋情深升级到惊悚悬疑了……
“哦呀哦呀，感情真好呢。”
我和黑先生之间细微而别扭的互动自然被对面的白Joker尽收眼底，但他微翘的唇角却并未流露出一贯的嘲讽，而是弯出了某个似寂寥又似悲悯的伤感弧度。
那抹笑容好像绽放于黑夜又转瞬消隐无踪的花火一样，有种近于脆弱的孤独。
“简洁通俗地说，Joker是把小姐你当做一位了不起的女性来看待；而我则是把海野真知……当做一个在人生道路上迷失的傻小孩。”
“然后你就把她引去了三途川么？”
想到被白Joker操纵而卷入家庭伦理悲剧的海野真知，我胸中刚升起的同情心迅速熄了下去，尖刻地把这句话摔到他脸上。
白Joker带着几乎可以说是慈祥和蔼的微笑，轻轻摇了摇头，把骨节分明的细长食指抵到唇边。
“正确来说，是她自己选择了那条路。小姐，你今天原本是来找我问清这件事的吧？真可惜，我刚刚手头有些工作，让Joker捡了个大便宜呢。”
“……是啊。我本来要找的是你。”
不过我不觉得这个阴差阳错很可惜。
至少，它给我的人生提供了一座值得归宿的漂亮坟墓，我不至于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偷眼瞟了一下身边正襟危坐的黑Joker，他从刚才开始就别着脑袋拒绝与我对视，似乎依然沉浸于闷气中难以自拔。
他说白先生“没有嫉妒心这种东西”……该不会是因为他自己把两人份的嫉妒心全占了？饶了我吧，这家伙已经占了两人份的粗鲁和暴力倾向，再往上累加就得成危险度超过ACE的人间凶器了。
“总之，比起贫瘠的语言，让小姐你亲眼见证一下要更有说服力。”
白Joker温润的声音把我从天花乱坠的幻想中拽了回来，我有些不乐意地将视线转到他潜藏于帽檐阴影下的狡黠笑脸上，干巴巴地问道：
“见证什么，你的初恋史吗？”
“才不是初恋呢，这家伙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纯情。喂Joker，老实告诉她吧，海野真知是你第几个看上的小姑娘？”
黑Joker依然对破坏同伴形象的恶作剧乐此不疲，当即幸灾乐祸地掩住嘴嗤嗤偷笑起来。
白Joker双手交叠闲闲托着下颌，好整以暇地眯起眼来笑了一笑：
“这点轮不到你来说哦，Joker。为什么你不先告诉她呢，她是你第几个上……”
“……！！！”
咣当一声，黑Joker抓起手边的茶杯向他脸上摔了过去。
“——闭嘴Joker！你再多说一个字，就跟我出去单挑！！”
“我说黑先生，超让人在意啊，白先生最后那句话……”
见两人完全陷入了互相揭短拆台的恶性循环，我无奈地插了句话让他们不至于忘记我的存在。
“你也闭嘴，你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你才该闭嘴，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丑事。无关紧要的隐私曝光就算了，我知道你们两个异性史都不清白，现在可以告诉我那场3P悲剧的前因后果了吗？Joker先生们。”
对于我陡然下沉几个八度的声调，犹如双生子或克隆人的两个青年极有默契地同时合上了嘴。
一旦安静下来，两人间最大的差异便不可辨认了。细细看去，他们的面容宛如镜中投影一般，共享着下颌的曲线、刘海的长度、鼻梁的高度、皮肤与瞳孔的色泽……甚至还有沉默不语时略显忧郁的侧脸，嘴角不时绽出的一小朵促狭笑容。每一个微小的细节，全都看不出丝毫区别。
酷似至此的面孔，竟然能够呈现出这样截然不同的表情，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般的设定。简单来说，他们神态举止的差异就好像分别来自于少女漫画和少年漫画那样。
这么说来，我本该算是少女漫画派才对……果然恋爱故事都是充满变数的吗？
来自少女漫画的Joker优雅地笼着嘴清了清嗓子，淡笑着倾过身来，用冰凉的手指扣住了我搭在桌面上的手。
“海野真知的故事，对你来说说不定有些残酷。不过……我想，我们的小姐不会输给亡灵的。”
来自少年漫画的Joker不客气地一把拍开他的手：
“不是我们的，是我的。女人又不是蛋糕，你以为你想切就能切啊？”
“…………”
……不，也还不是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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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白Joker的说法，他为我开启的记忆之门，会将我带往埋葬了海野真知罪与罚、恨与悔的盛大坟场。在这个潜藏于真知脑内的精神空间里，安静地封存着我、真知以及这两位监狱看守的全部因果孽缘。
——这是我为了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必须面对并背负起的最后一个真相。
…………
就像那个我目睹自己死亡的灰暗梦境一样，我睁开眼睛时，又一次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条陌生静僻的城市街道上。
不同的是，这一次并没有填满耳鼓的聒噪雨声，没有纸钱般纷纷扬扬散落一地的玉兰花瓣，也没有背着双肩包甩着黑发朝生命终点一路飞奔的无知少女。
这不是我的过去。
这条街道上有的，只是形态各异的………………妖怪。
………………妖怪。
…………………………妖怪？！！
明知是不可能发生于现实世界的灵异场景，但我眼前各式各样半透明的、三头六臂的、开天眼的、肤色青灰的、半层楼高的、长得像狗像鱼又像猪的超现实物体，怎么看都是日本传说中的……百鬼夜行。
——这、这这这这个不是海野真知的过去吗！难难难道不该是充满青春期忧郁的少女成长史么？！！这些肆无忌惮从大街上爬过去的鬼怪是要闹那样啦！！通灵人？！其实海野真知是通灵人吗？！！
我瞪着两颗几乎弹过整条街道的眼珠子，面如土色地傻看着只在画册插图上出现的各色妖孽从面前悠然而过，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又穿越了。
冷静，要冷静亲爱的，你要知道你所生活的城市本来就是个魔都……既然半兽人、外星人和吸血鬼的存在都能被世界观容忍，这些日本传统妖兽占据一点生存空间也无可厚非…………个屁啊！
这个世界居然能够存活到现在，生态系统功能是有多强大？！够了啦，快点毁灭掉算了啦！！
刚一踏入记忆空间就受到了这等惊吓，等会儿就算是麻仓好和火灵出现在天空中扭秧歌，一百个食死徒幻影移形来对我说生日快乐，我也一点都不会吃惊了。
谢天谢地，这个世界的构造还不至于如此癫狂。
把我从狂乱状态惊醒的，是妖兽群中唯一一个具有人形的娇小生物——看上去只有七八岁、身穿艳红和服的银发女童站在街道另一侧，仿佛怪谈故事里精灵古怪的座敷童子一样，大睁着小动物般水灵灵的灰眼睛，半是张皇半是倾慕地注视着眼前壮丽的百鬼夜行。
海野真知。
她……可以看见？
正当我对她的通灵才能惊异不已时，鬼怪队列中一只山猪状的生物注意到了这个带有生气的异类，流着涎水把狰狞丑陋的怪脸向她转了过去。
然后，这只面目可憎的野兽开口说话了。
“人类……是人类的味道……人类……”
“啊……咿呀——！！”
听到山猪含混嘶哑的声音，海野真知就像从梦游中惊醒一般，面上憧憬的神情瞬间被惊惶与恐惧替代，她踩着木屐跌跌撞撞地转身向后逃去。
但是她清醒得太晚了。饥饿的山猪妖怪张开毛茸茸的手掌，嗥叫着朝少女白皙的后颈抓去——
“不……不要呀啊啊啊啊！！！”
“——喂，别叫得那么大声啦。你要把那些傻大个全招来吗，白痴小鬼？”
？！！
我和海野真知同时全身一震，不约而同地向传来语声的方向转过脸去。
吸引了我们惊诧视线的，是一道自上而下劈落的黑色弧光。
下一秒，山猪黏稠的暗红色血浆油井般喷射而出。
在那股腥味扑鼻的红色喷泉之后，有着与鲜血同样发色的瘦高少年倚墙而立，身上那件无比适合装逼的绯红学园披风制服猎猎飞扬。他的脸孔轮廓在灯光下显得迷离而恍惚，如同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毛玻璃。只有斜吊嘴角透出的那一抹狂傲而张扬的邪笑，跨越时间长河轻轻落在我的视网膜上，激起的强烈欣喜依旧清晰如转瞬之前。
是黑先生。
与现在二十余岁的青年姿态不同，定格于记忆中的黑先生年轻得令人难以置信。
也许是急于奔赴某个既定目标，其他行军途中的妖怪并未停步与他计较。年轻的黑Joker将捏在手中的黑色短鞭插回腰间，一纵身便轻巧地从山猪尸骸上跃了过去，快步走近惊魂未定的银发女孩。
“我说，你这小鬼是怎么回事？挑逢魔时刻来街上晃悠，是等着被抓去活祭么？”
爱理不理的冷淡神态，一贯没好气的口吻。
果然，是我熟悉的那个人。
“……被抓去也无所谓。反正没什么人会担心。”
海野真知没有道谢，只是撅着嘴把脑袋甩向一边，用不亚于他的恶劣口吻犟嘴道。
“喂喂，本大爷刚才可是救了你的命，你这XXXXX小鬼稍微也给我感激一下……”
Joker碰了个软钉子，立即沉下面孔蹙紧眉峰，骂骂咧咧地伸出手去抓她瘦削的肩膀。
“——不要碰那孩子比较好哦，Joker。”
与黑Joker音色相似、语调却柔和许多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迎着黑先生烦躁的视线，另一位Joker抱着双臂不疾不徐地自阴影里走了出来。
“这女孩可不是单纯的阴阳眼。Joker你修行还不够呢，连人和灵魂都区分不清吗？再仔细看一下啦……这女孩，没有影子哦。”
“……？！”
正如他所言，红衣女孩的脚下，只有一片昏黄黯淡的路灯光芒。
没有影子。
……不、不至于吧，这个故事真的要改成惊悚悬疑吗……
可是，在我把她的身体搞得乱七八糟恶灵缠身之前，海野真知应该只是个普通人类才对。
黑Joker挠了挠头顶，显得有些不明就里。
“但她不是鬼魂吧？刚才那家伙也是对她身上的活人气息起了反应……”
“唔，这孩子还活着唷。”
白Joker兴味浓厚地抬起一只手撑着下巴，略微向满脸敌意的海野真知俯下身去。大概不习惯于别人近距离的亲密注视，真知露出点嫌恶的神色后退了两步。
“有趣，真有趣。是个少见的‘生灵’啊……这女孩。”
“哈啊？”
黑Joker不耐烦地扁了扁嘴，显然压根没听说过这个词语。
“……Joker，你又没好好读《本地非人生物种类及分布状况》吧？我们将来可是要担当秩序管理者的，连自己要管理的对象都不清楚怎么行啊。”
“切，说什么将来，现在我们已经像狗一样在工作了好吧……”
“像狗一样的只是Joker而已，我一直乐在其中哦。总而言之，所谓‘生灵’就是生者灵魂与身体剥离的现象，出现的概率比死灵低很多，只有特定的人类才能够做到……是难得一见的珍稀物种呢。”
白Joker嘴里喃喃这么说着，一边探出手去，隔着几寸距离悬停在海野真知的脸颊近旁。若不是他红眼睛里闪烁着和哈7中伏地魔爆笑时有一拼的狂喜光芒，我简直以为那是年长者满怀慈悲与怜悯的爱抚。
“我听说，只有嫉妒心旺盛的女人才会成为生灵。呐，这位可爱的小姐……你嫉妒的对象，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Ep11 逢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