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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东华大帝(一) ...

  •   天庭,三界六道至尊之境,仙气浩荡,亦如凡间传言的那样清冷乏味。
      天帝他老人家不苟言笑,仙家们自然也不好意思常将笑容挂在脸上。眼看天界一日比一日清闲,就连仙界的树木花草,仙兽仙奴,都整日里一副萎靡不振的慵懒形容。

      凌霄宝殿里更一派死寂,肃穆得叫人寒毛直竖。

      天帝端坐于上,一脸凝重,两撇胡子都似染上了轻霜。天界颇有地位的仙家们,如元始天尊、太上老君之流,都按品阶立成两排,不敢吭声。

      不知道过去多少时辰,天帝身边的广目天王清静,突然睁开了他长久幽闭的双眼,只见那双宝蓝色的瞳仁中,水色流转,他缓缓道:“陛下,他来了。”
      声音并不大,却足够殿上每一位听得一清二楚,瞬间都屏息凝神。

      几乎同时,一股如东方日暖般的仙气霍然向凌霄宝殿袭来,这仙气虽然明显,却不复“那人”往昔的凛冽气势。
      天帝察觉,心中暗忖:七百年不见,他的修为退步了不只一点点。

      但最终走进凌霄宝殿的,却是一名满身红羽的少年。

      他头上一顶血红的羽冠,冠下红发及腰,脚上又是一双追日靴,白净圆润的面孔上尽是流流的痞气,大摇大摆地走进殿内,全然不知礼仪。

      望着这团嚣张的“火红”,太上老君首先惊道:“昴日鸡!”
      那少年显然不喜欢这个称呼,眉头轻轻皱起:“什么鸡不鸡的,本星君好歹也是星君,请称呼本星君为昴日星君。”

      天帝脸色不悦:“东华呢?”

      昴日鸡撸了撸臂上的红羽,悠然道:“主人说了,他不喜欢隆重的排场,所以自个去各处转转,差我来问一声,他此番回天庭,你们安排他住哪儿,是不是还是住在鸟笼子似的地方?”

      “没想到七百年过去了,南天门依旧那么小家子气,还没有敖广家的门庭有气势,活像凡间的寡妇牌坊。”

      “几名新晋的也小仙长的一个比一个难看,主人建议太上老君没事往人间撒撒仙丹,多飞升几个来,挑些好看的让他带回极东之地去解解闷……”

      “放肆!”
      天威大怒,众仙惶恐伏地,连昴日星君都意识到自己失言,“扑通”跪了下去。唯有广目天王清净,依旧气色淡定地立在天帝身旁。

      “陛下息怒,昴日星君年幼无知,冒犯天威,实乃无心之过。”

      天帝蹙眉看了看清净,说不上为什么,见到他温柔的眸子善意地弯起来,那原本暴躁的情绪就缓和许多,双指一挥:“也罢。”

      站在前列的青华大帝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心中不免苦笑。想他东华大帝此番回到天庭,实在不知是福是祸。

      东华大帝生来一张笑脸,性情潇洒,为人和善,但性子过分散漫,平日里很会找麻烦。

      记忆里,他每一无聊就去人间走走,看看哪家过得凄惨,回天庭立刻缠着命格星君要改人命格。有时候一时兴起,这位帝君会跑去地府找鬼帝神荼,硬逼着鬼帝同自己下棋,若是神荼输了,便要还阳一百人,自己输了,便去生死簿上给一百人延寿,错乱了凡间多少生死轮回。

      最离谱的是,东华大帝竟然偷偷潜入月老的住处,扯了几丈红线去送人。那些年头,凡间□□禁忌之事常有,都是由握有红线的人开的先河。仿佛只要有东华大帝存在,天庭每一位都忙得团团转。天帝念及手足情分,时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七百多年前,东华大帝突然想要夺取天帝之位,甚至邀约天帝于九霄之上进行决斗。

      那场决斗除了广目天王清静以外,无人旁观。但结果很明显,东华大帝输了,被天帝禁于极东之地思过。

      一晃已是七百年过去,仙家们日渐清闲,偌大的天庭井然有序,只仿佛自那时起,天界就缺了一股热闹劲。当年东华大帝瞎胡闹的混事常被提起,却没有谁敢说怀念。

      这七百年啊……

      青华抬头看了一眼天帝,这七百年,天帝应该也觉得很寂寞吧。

      瑶池仙水,兼热兼寒,凡人喝上一口,可延十年寿命。瑶池四壁由金色琉璃所筑,光滑透亮,一团毛茸茸的事物搁在上面,便尤为扎眼。

      仔细一瞧,那实际并不只是一团。金黄色的尖嘴大尾巴的仙兽正眯眼团卧,形似一只仙狐,而它的腹下,雪白的仙兔,正枕着它硕大的尾巴仰面酣睡。

      天庭之中,哪家仙兽竟能如此肆无忌惮地在瑶池边打盹儿?

      有是有的,比如东华大帝家的昴日鸡,还有便是眼下这两只——

      文昌星君家的氐土貉,以及广寒仙君的玉兔。

      那玉兔显然是将氐土貉当做自己的温床了,枕着人家的尾巴不算,爪子还搁上了人家的胸脯,偶尔梦境转回时,还会用一对长耳朵蹭蹭氐土貉的肚子。

      但氐土貉并没有睡着,它自始至终眯着眼,望着瑶池泉眼里汩汩的水花一动不动。

      忽然,腹下的小东西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而后全身的白毛都竖了起来,原本闭着的双眼也睁开了。氐土貉拍拍它的脊背:“做噩梦了?”
      玉兔甩了甩耳朵,旋身便化出了人形——一个面貌柔和的少年,双瞳依旧是宝石般的红色,黑发被一撮白色的绒毛束气,颇显得可爱。
      他回身看了看周围,说道:“好强的仙气,莫不是天帝来了?”
      随后氐土貉也化出了人形,与玉兔不同,氐土貉的人形是一名成年男子,眼梢微微上扬,隐约有些魅惑的样子,他笑道:“你怎么总是对仙气如此敏感,天帝来了又怎样,想睡便睡着。”

      “这是哪家的仙狐,如此不知忌讳!”清朗的笑声扑面而来,如东方日暖般的仙气回旋在瑶池周围,这股气势,连氐土貉也万分惊讶。

      氐土貉转身,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位身着红色锦袍的仙君,他眉目间饱含笑意,面色如玉,尽显风流。
      难道他是……

      氐土貉立时垂目拱手:“文昌星君座下氐土貉,拜见东华大帝!”说完,用手肘碰了碰玉兔。

      玉兔见氐土貉这般恭敬,想来也是位大人物,便也拱手道:“广寒仙君座下玉兔,拜见东华大帝。”

      东华大帝含笑摸了摸垂肩的银发:“原来是氐土貉啊。想当年我离开天庭时,你才不过巴掌大小,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眼神又在玉兔身上扫了几遍:“这只兔子虽不是仙族……但好歹长得不错,倒是你家主人,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氐土貉道:“回帝君,广寒仙君是五百年前在人间获得了仙丹飞升而来的,帝君未曾听说并不奇怪。”

      东华大帝用手指在发间打个圈,笑道:“我就说,太上老君没事就该去人间发发仙丹,多弄两只这样漂亮的兔子来看看也好。”

      一双眸子上下将玉兔打量了好几遍,又道:“这兔子实在可人,不如跟了我,可好?”

      氐土貉脱口道:“不行!”

      东华大帝挑眉:“恩?”

      三界之中,敢对他东华大帝说不的,除却天帝别无二人。清眸一闪,和暖却分明逼人的气魄撞上了氐土貉的心口,慑得他匆忙跪地。

      东华依旧含笑:“为什么不行?”

      “玉兔乃广寒仙君座下仙兽,怎么也得询问下仙君的意思。”季长迗对玉兔的喜爱,天庭众仙有目共睹,这位帝君若是明面上问他要,他是断不肯送的。

      “呵,也对,回头要遇上那个小仙,得同他打个商量,说不准,我拐了他的宝贝兔子,还去天帝那里告我一状。那小仙叫什么,广寒仙君?”

      东华这话问的是玉兔,可玉兔此时正不知所错地愣在一边,完全不知如何反应,依旧是氐土貉回答:“是广寒仙君,季长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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