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兴语》琉璃木头剑

6、（一）烽烟忽起

　　初夏的傍晚，雾气笼罩着长安城，苍穹更是不时闪过几道炫目的闪电。不一会儿，倾盆大雨便随着暴风席卷而至。
　　“该死的，赶上这种天气。”一个守城的兵士抱怨道。
　　听他这么一说，另一个小卒也颇为不满地接过他的话：“是啊，本来我这时候可以在家好好休息了。”
　　“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给我小心看着！”
　　“是，参领。”
　　•••
　　离城门不远处，一个清丽的身影飘然而近。少女一身黑衣帷帽，缓缓行来，在快要接近城门的地方，悄然隐到了一棵大槐树后。
　　她一只手轻掀起帷帽上黑纱的一角，向城楼上望去。
　　“赵王，魏王，代王的亲信。”少女的嘴角弯起了极其微妙的弧度。
　　下一刻，她身影一闪，不过几步便掠上了城墙。
　　“什么人？”周围的守卫都心知肚明他们上头要抓的人肯定会想尽办法进京，只是没想到这个人如此大胆，竟然硬闯，个个都如惊弓之鸟般手足无措。
　　幸而在场的三个参领也算是各自主子千挑万选提拔上来的人，马上就稳住了军心。众人迅速拔出手中的剑，围住了神秘的少女。
　　“想必阁下便是江湖盛传‘滴血命丧’的雪狐吧？”为首的参领冷酷的目光看向了黑衣人——这样的身形，应该是女子无疑。
　　“竟敢擅闯皇都，看在宋王的面子上，我们可以放你一命，只要交出你身上的‘东西’。”
　　“背着宋王殿下干这等勾当，几位王爷莫不是怕功劳被人抢了？”空幽的声音从黑纱里传出，在磅礴的大雨里，对方藏在黑纱下的面容根本无法看清，但这声音却似要摄人魂魄般冰冷。
　　“宋王私自派出杀手去夺诏书，已然违背了当日的信约，我们也只是以其人之道换治其人罢了。你也不希望我们把你就送到圣上那里去吧？你在东都干的好事追究起来，别说你，就连宋王也难逃一死。”
　　“这么说，皇上已经知道那件事了？”少女淡淡地笑道，“你们也该见识到宋王殿下的手段了，谁有资格继位根本就是显而易见的。”
　　“没有我们合力，即使毁了诏书，只要嫡出的那两个人一日不除，宋王也难得天下。”为首的参领渐渐逼近，眼中放射出强烈的杀气。
　　“你到底交还是不交？”
　　然而还没等他们正式展开攻势，只见眼前黑色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闪而过，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算了，懒得跟你们玩了。” 佻侻的声音从城墙下传来。
　　“还不快去追！”
　　这是哪派的轻功，竟然如此之快？几个参领全都恨得牙痒痒，各自忖度着自家王爷的利益。
　　“忘了告诉你们，我的手里可不只有诏书，虽然几位殿下行事谨慎，但在诸位大人身边我偶尔也能得到一些小秘密。哪天要是一不小心捅了出去恐怕谁也保不了你们。”从容自若的笑声从少女口中吐出，让一群人瞬时立于当场，不复方才的嚣张，任由对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少女摆脱了诸王的爪牙，在夜色的掩护下，穿梭于长安的街巷。
　　虽然已渐渐入夏，但天气还没不算炎热，加上暴雨骤至，一阵风吹过，已如落汤鸡般的少女不禁打了个寒颤。
　　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如此狼狈，要是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恐怕又要犯病了。那几个头脑简单的人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如此，今晚该宿于何处又成了问题。舅舅家估计被盯死了，去见宋王的话他一定会让我毁了诏书。
　　她正寻思着，一支铁箭迎面而来，其势之迅猛，非常人所能挡。然而这支箭却似乎更像是对她的试探。铁箭擦身而过，生生地射穿了一旁的百年老树。
　　“你是什么人？”来者手持弓箭从马上跳下，徐徐地向她走来。
　　“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男子，也不太像刚才那伙人的同党。”少女透过黑纱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心里暗度着。
　　“你是谁？是••••••和刚才那群强盗一伙的吗？”
　　柔弱的声音带着些颤动，男子绷紧的面容露出了一丝疑惑：是个女子？
　　“天色已黑，姑娘为何单独一人在此行走？你说的强盗又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强盗？太好了！”
　　少女转悲为喜，声音却显得更为微弱。她蹒跚着向前走了几步，终于体力不支身体不自觉地往下滑去，帷帽也随之掉落在地。
　　“姑娘小心！”男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揽起似乎快要晕倒的少女。一刻间，他目光凝住，虽是昏暗的夜晚，却依稀能见到少女秀美的面容，带着几分羸弱，反而更显得楚楚动人。
　　“公子，•••我本来是和父母一起来长安投靠亲戚的。没想到在城外遇到一伙强盗，他们不但抢走了我们所有的盘缠，还杀了我爹娘。我好不容易逃出来进了城，本想尽早找到我家那户亲戚，但是人海茫茫，十多年都没见过的人，岂是这么容易找到的！”少女虚弱地靠在男子的怀里，有气无力地吐诉着悲惨的身世。
　　就这点戒备之心，这个人比刚才那些人还好骗。不过也好，利用他先隐藏起来，再从长计议。
　　“姑娘如果没地方去，不如在寒舍委屈几日。这段时间长安可能会发生很多事，姑娘还是不要在夜晚出来了。”
　　“如此也好，真是多谢公子了。”
　　发生很多事？这个人不像是寻常的武官，莫非是世家之后？还是不能小看了他，总之先试探一下。
　　“小女姓林名闲，不知公子该怎么称呼？”
　　“在下北辰瑾。”男子小心地扶持着少女，生怕她会从马背上掉下去。
　　“北辰，莫非出自大名鼎鼎的边关守将北辰延一门？”
　　“北辰将军是我的祖父，我的父母早逝，祖父又奉皇命驻守在我朝边境，所以我也是很少有机会才回长安一次。”
　　“原来如此。”少女巧笑倩兮。

　　“到了。”北辰瑾微笑着将她抱下马
　　顺着北辰瑾所指的方向，映入林闲眼中的是一块醒目的牌匾——大将军府。
　　“我让府里的丫鬟先给你整理一个房间出来，看你也累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吧。对了，先让她们给你找一件衣服换一下，否则会被雨淋出病来的。”
　　“北辰公子，我不过是一介民女，此等恩德，林闲何以为报！”
　　林闲眼里噙着泪珠，虽是一句再虚伪不过的场面话，她却说得真真切切，一点都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北辰瑾看着这个泪眼迷蒙的小丫头，不禁笑道：“不过是寻常之事，林姑娘说这样的话，倒让我有些惭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