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锦》长生草

24、等闲平地起波澜

　　言沛一句‘且慢’引得众人侧目。仇剑也不知言沛将有何动作。言沛缓缓起身说道：“道长，本来贵派选举新掌门是你们自己的事，我这个外人本不该多嘴，不过还有一事不明。”

　　原明不曾仔细看过言沛这个人，只知道是明王的公子，本以为纨绔子弟一个，不足为惧。但是眼下这个人竟想插手悬天派的事，心中不免揣测言沛到底会说出什么来，不禁转头看了言沛一眼，继而将头撇过，装作若无其事。

　　言沛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外人都知道悬天派有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四院，四院掌院弟子更是出色。方才劲松掌门说青龙白虎两院掌院有失德行，不予考虑。朱雀院掌院原明德才兼备，是掌门的最佳人选。那么齐某不禁想问一句，玄武院的掌院何在？他的德行又如何？为何他却不是人选之一呢？呵呵，请恕在下唐突。”言沛说完坐下来看向劲松道长。

　　大家一听言沛所言，不禁看向原真。派中弟子有人又开始议论，平日里这玄武院的掌院师兄虽不爱说话，与大家不甚亲近，但论武艺人品也的确够资格争夺掌门之位。劲松道长心里有些犯嘀咕，不知这明王的公子唱的是哪出，怎么会突然对悬天派的家事感了兴趣？原明此时心中更是郁闷之极。本来大家对由她继任掌门已经基本无异议，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坏了好事。此时若是不表态，反而不好，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掌门，齐公子言之有理，我愿与原真师弟一较高下，公平比试。看看谁更有实力作我们悬天派的掌门！”

　　大家一听原明要与原真比试，也觉得是个好主意。毕竟原明原真两人实力相当，让谁当，都不免有些厚此薄彼。只有公平比试较出高下才能服众。劲松道长见事已至此，原明又当众表态，已是骑虎难下，只能如此这般，便宣布明日申时，原明原真在悬天派的圣地比武，谁赢谁便是悬天派下任掌门。

　　散宴之后，仇剑偷偷跑去玄武院找原均，想告诉她昨晚的遭遇。到屋内却见原均愁眉苦脸，问起缘由原均只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道：“唉，无故惹来的烂桃花，令人好生烦恼，看来悬天观是不宜久留了。”仇剑一听忙问：“怎么？要走？这好戏刚刚开始，你为何不等明天比武结束再走不痴啊？”原均却苦笑着说道：“明天趁着比武之际才好溜走，不然可就不好走了。对了，你为何会与明王的公子在一起？”原均想起看见仇剑扮起齐沛的侍女，觉得奇怪。仇剑也没有细说其中原委，只说是际遇巧合。

　　入夜，言沛非说自己伤口疼痛难忍，仇剑无奈只得替言沛擦拭伤口，换药包扎。言沛看着仇剑被灯烛映得红彤彤的脸庞，感受仇剑手指传来的温度，心中也觉得暖洋洋，便含笑望着仇剑。仇剑本来专心致志地替他包扎，却瞥见言沛含情脉脉的双眼，不免一怔，脸羞得更加红润。正在这时，忽然听见有人叩门，言沛示意仇剑回避，开门却见原真站在门外。

　　言沛一愣随即问道：“原来是原真师傅，不知此时来访却有何事？”原真道长还是一幅冷冰冰的面庞，进得屋内后便硬声说道：“齐公子，今日在堂上你替原真我说话，不知是何用意？”

　　仇剑在帘后一听也不知原真此番前来到底为何，只听见言沛回答道：“齐某还能有何用意？不过是钦佩原真师傅的品性武功，实在是掌门的最佳人选。”谁知那原真一声冷笑却说道：“哼！你莫要认为自己是明王公子，这天下之人便皆可为你所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想拉拢我，好日后让悬天派继续听命于明王。可我现在就可以将我的心里话告诉你，悬天派自从这个劲松道长当了掌门，便沦为明王奴役，趋炎附势，实在是我等习武之人所不齿。明日我自当拼尽全力争当掌门，但是我若当上掌门必当重整悬天派上下，到时候公子可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言沛听了原真这一番表白，却哈哈一笑：“原真师傅快人快语，实乃真性情也！你放心，齐某此番绝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原真师傅不必心有顾及，明天大可放开拳脚，与原明师傅一争高下。齐某在此先预祝原真师傅马到成功！”

　　原真本以为这一切不过是明王公子笼络人心的计量 ，却不曾想到言沛这一番说辞，眼下虽不能全信，但自己已经表明心志，即使将来与朝廷划清界限，自己也已经事先说明，不怕他明王再找后账。原真这么一想便也不觉得心有不安，旋即告辞离开。

　　仇剑从帘后出来，对言沛说道：“这个原真倒真是正直不阿，悬天派要是由他继任掌门定能上下清明！”言沛听仇剑夸奖原真却说道：“你别忘了咱们的目的不过是想让悬天派热闹一番，何必真的去计较谁当掌门！要我说，凡事皆有定数，我们应该顺势而为。”仇剑听见言沛此番言论，笑着说道：“你这话倒很像我的另一位朋友！”

　　仇剑说着，忽见灯烛下言沛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真好似明星又恰如秋水，仇剑又想起那晚也是在这床榻之上的缠绵之吻，脸倏地一下红了起来，忙避开言沛的目光，平复心情之后开口说道：“言沛，明日比武之后，我便要离开了。在这儿耽搁了多日，我很想去找仲轩和琴心。”

　　言沛听了心中怅然若失，面上却似毫不在意地说道：“也好。”竟也不再说话。仇剑见言沛并没有说什么，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但立刻又想到自己这是怎么了，本来早就应该划清界限的人，为何此刻又感到无比失落？

　　悬天观位处景黛山脉，又有沧浪江毗邻，层峦叠嶂，风景秀美。山体历经岁月风霜侵蚀后，其中竟形成大大小小的钟乳洞。悬天派所谓的圣地其实就是山中一处大的钟乳洞。当年悬天派立派掌门悬天道长云游至此，觉得此处堪比世外桃源，是修道之人清修的绝佳之处，故而便留在这里继而创立悬天一派，后来更是吸收各种内家拳法的精华，自创出悬天八卦掌，名震江湖。相传当年悬天道长悟道并创出八卦掌就是在这处钟乳洞中。此后，这个钟乳洞便成为悬天派的圣地，派内若有大事，必定要在此处决议。

　　原明与原真比武，劲松协同派内另外两位德高望重的师伯正松道长和眠松道长一同观战，作为评判；同时又邀言沛也到场做个见证。这可正合言沛和仇剑心意。快到申时，一行人来到悬天派的圣地。圣地入口狭小，毫不起眼，进入洞中却见偌大一个钟乳洞，差不多可容纳几百人在其中，洞中怪石林立，姿态万千，有的好似猛虎，有的好似飞龙，有的好似面目可憎的恶人，还有的好似娇美女子怀抱婴儿。仇剑从未见过此种景色，一时间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震撼，不禁流连忘返。

　　劲松道长见时辰快到，人也已经来齐，便对众人说道：“今日原明原真没有在众师兄弟面前比武，而是选在我派圣地，为的是你二人谨记悬天师祖‘修德无人见，存心有天知’的教诲，公平比试决出胜负以继任我派掌门。”说完，一旁的正松道长上前说道：“切记以切磋为宜，点到即止。”这个正松道长原是劲松道长的师兄，以前是白虎院的掌院，为人正如其名，在派内很受弟子尊敬，说话有些分量，曾经与劲松道长关系密切。但自从劲松与明王交好之后，渐渐与其疏远，但在派内威望仍在，实力也不容劲松道长小觑。

　　原真听完正松道长说完之后，上前向掌门及师伯、原明师姐行礼，说道：“请原明师姐赐教！”原明微微一笑，看不出心中作何感想，也只是还礼说道：“赐教不敢当，也请原真师弟全力以赴。”说着话两人便上前站在中间宽敞之处，准备开始比试。众人皆避到一旁。仇剑仍做婢女打扮，本来没有资格前来，却不知言沛对劲松说了什么，劲松道长竟也没有反对。想来是看她女流之辈，又不懂武功，也不怕她偷学悬天派的武功。此时仇剑站在言沛身旁，心里盘算如果原明胜出，自己该不该挑明劲松与原明之间的龌龊之事。犹豫之际，只听得原明一声‘师弟可要小心’，便看见原明飞身向原真攻去。

　　悬天派的八卦掌以修内力为主，招式上也较为刚硬稳重，大开大阖。原明与原真都是此代弟子中的翘楚，武功不分伯仲，开始几招你来我往便令仇剑觉得兴奋不已，无奈自己的腿，此生怕是无法再习武。原明由于是女子，在气力上自然与原真有些差距，但见她身手矫捷，腾挪时步履轻盈，也是自有优势。那眠松道长本是原明的授业恩师，见自己的徒弟有如此修为心中很是得意，在一旁看得也是津津有味。

　　仇剑突然想起那夜偷听劲松道人与原明的谈话，那原明的八卦掌已经练到巽界，却不知原真师傅练至哪一层，心中不禁为原真担心起来。可原明与原真纠缠了百十个回合，竟没有分出高下来。就在众人略微放松之时，原明突然使出巽界的一招‘大海无量’，那掌竟直奔原真的面门袭去。原真却毫不慌张，一招坎界的‘长河落日’，身体微微一侧，双手将原明的手掌夹住而后顺势拨下，右腿紧接着一扫，使出坎界的另一招‘千堆残雪’，原明不妨顿时被踢中，跌出数仗开外，倒地不起。

　　大家一看胜负已定，正松道长立刻喊道：“胜负既出，都快住手。”原真急忙收势站好，但见原明失魂落魄地趴在地上，一脸的不愿相信。言沛和仇剑见如此结果，也不便再多言。眠松道长一脸惋惜，问原明：“原明，没有伤着吧，还不快快起来，以后还要尽心辅佐你原真师弟，管理好派内事务。”劲松道长见大局已定，只能大声宣布：“此次比武胜出者乃是原真。”转头对原真说道：“原真，你就是悬天派下任掌门，你要谨记我派门规，将来把悬天派发扬光大。”劲松说着却不敢去看地上的原明。

　　大家都等着原明的表态，却听见地上的原明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难道想让我就这么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