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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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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里,一艘名为“Lumina Roam”的豪华游艇造型独特,船体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就像是一座移动的海上城堡。
游艇醒目的弯月形船艏劈开水面,划出一条优美弧线。程风缘伫立在甲板上,两臂平展,咸湿清凉的海风扑面而来,他嗅到自由的气息。
依照艺术家爱幻想的天性,他沉浸于自己的艺术当中,灵感在他的脑袋里火花四溅,他仿佛听到了传说中的诱惑糜音,指引他走向一个荒诞成熟的画面。
天色颓败,混沌的海面上凝固着黑压压的雾气,奔腾的巨浪犹如势不可挡的狼群,漩涡状的深色暗流围剿沿途路过的一辆船艘,渺小的船只闪着微光,就像支离破碎的火星,余烬未消,无力摇摆。
远处岛屿犹如天降,尽揽月色,一个半人半鱼的妖孽垂坐在礁石之上低声吟唱,却有直击灵魂的生动高昂。
它雪发碧眼,雌雄莫辨,光滑的脊梁两侧衍生暗金色的丰满羽翼,硕大华丽的裂式鱼尾在水下随意拨弄,水珠四溅。
船只上的人根本招架不住身心发出的强烈本能,傀儡一般被歌声蛊惑,左冲右撞,只为一睹海上异象,它则静静等待收网的猎杀时刻……
天马行空的情节还没完全开展,整个世界突然陷入黑暗,海妖的歌声戛然而止,耳边只有引擎的低频轰鸣与船体破浪的厚重水声。
一双温暖大手覆上自己的眼皮,程风缘眼前一片黑暗。
程风缘有些好笑:“衡哥,多大了,怎么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不对,再猜。”
清冽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陌生程度程风缘记忆里搜寻一番,还是做不到听声辨人。
他拿下脸上的手,旋即转身,正对身后人,看清脸以后,他瞬间大惊失色。匆忙后退几步。
多年未见,赵揽今的面庞轮廓更加分明,眉眼间透露出一种凌厉之气,鼻梁英挺,唇线分明,自带冷感,直逼一米九的身高更是气势逼人。
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肩线挺阔,腰线收的恰到好处,将宽肩窄腰的优越身形勾勒的淋漓尽致,袖口露出的腕表表带闪着细碎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
赵揽今摇头叹气,略带惋惜的说,“怎么?就不认识我啦,当年在细鱼村你可是好好款待过我呢。”
他笑意很深,脸上的表情却阴森怪异。在程风缘看来,他是皮笑肉不笑,不,应该说是脸上的每块肌肉都在使劲笑,只不过因为他良好的肌肉控制能力没有引起表面的颤动。
他的表情太标准也太僵硬,这种笑容往往能藏起很多情绪。
赵揽今暗含狠厉的眼死死盯住程风缘,闪烁着如狼眼般的幽幽绿光,此等渗人目光把程风缘吓的不得已再往后挪两步,试图拉开俩人距离。
程风缘打了个哆嗦:“你想干什么?这里可不是你能乱来的地方。”
赵揽今眼角微动,笑容依旧,“你曾经对我干过什么,我就想对你干什么。”
程风缘听罢,差点跪倒在地,自己年少无知做的蠢事倒霉催的遇到债主,他怕是凶多吉少。
好在他心理素质不错,很快冷静下来,试图用他三寸不烂之舌挽回局面:“蓝今,那个时候你遭难,我对你也不薄吧,何必赶尽杀绝,不如你我二人握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咱们还是好哥们。”
程风缘对赵揽今尚存年少情谊,也不愿给招惹麻烦,故意说出赵揽今的小名,既是回忆往昔博取同情,也是试探赵揽今对他的态度。
程风缘小心翼翼地观察赵揽今的反应。
“好哥们?”赵揽今嗤笑一声,眼中全是不屑,“和那个傻狗楼衡一样?”
“几年不见,你羞辱人的本事明显见长。”
果然,强行回忆杀与程风缘料想的效果背道而驰,于是他连忙找补:“那要不忘了也行,咱们相忘于江湖,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绝不可能。”
赵揽今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程风缘的心上。
缓和关系无效,程风缘只能就人际关系负隅顽抗:“那你也别这么说衡哥,他人很好的。”
此话一出,空气有一瞬的安静。
原本有问有答的回合制对话程风缘还算从容。赵揽今不接茬,反倒让其提心吊胆,七上八下。
“很好,很好,好极了。”
赵揽今突然鼓掌,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搞得程风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见赵揽今长腿一迈,拉近和程风缘的距离,眼神犀利,抛出一个困惑人类至今仍未解的史诗级难题—— “如果我们两个同时掉进海里,你会选择先救谁?”
“啊?”还没等程风缘反应,赵揽今大手一挥,闪现两个黑衣人,拖出躲在通道门后偷听偷看的楼衡,小鸡仔一般拎到赵揽今和楼衡面前。
程风缘看见眼神慌乱,活像只怯生生的鹌鹑的楼衡,忙问:“衡哥,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和徐先生在一起吗?”
楼衡面露尴尬之色,嗫嚅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赵揽今居高临下地嘲讽:“没想到楼公子还有当八卦记者的潜质。”
楼衡立马认怂,陪笑讨好:“什么八卦记者呀,赵总,我只是路过,路过而已,没想到正好就碰到了你们,纯属巧合,巧合。”
A市名流圈里谁不知道赵揽今,赵氏集团的长子,其家族产业遍布全球,涉足多个领域,财富之巨难以估量。在 A 市,他更是权力的中心人物。万万不能招惹的大佛。
谅老天再给楼衡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得罪赵揽今。谁知道这样的顶尖人物竟然会出现在一个普通的游艇聚会。
阅人无数,洞若观火的赵公子岂会信楼衡的鬼话。他语气愈发冰冷:“路过?楼公子还真是好兴致。”
楼衡被怼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神求助地看向程风缘。
程风缘刚想开口为他求情,赵揽今冷光一扫,刚想说的话硬是憋了回去。
“这就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口味奇特,眼光奇差。”
程风缘解释:“他只是我朋友,纯属好哥们。”
赵揽今恍若未闻:“呵,男朋友对你还真是走心啊,相处一年了还不知道你花粉过敏。”
程风缘目光直视赵揽今,有些惊愕的说:“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你跟踪我?”
赵揽今眼神一滞,有意避开程风缘的视线“呵,是又如何。”他满不在乎的摆手。
顿了顿,赵揽今再次重复刚才的问题:“选我?还是选他?”
程风缘战战兢兢:“要是我一个都不选呢。”
“那我们两个就一起下去!”
赵揽今迅速拽住楼衡的领子,一把拎起,把他往船身上撞,楼衡的身体在栏外几乎悬空,脖子被赵揽今牢牢按住,脸朝海面,口齿迸出一股腥甜,忙不迭喊着求饶。
“等等,你知不知道这样是犯法的。”程风缘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踉跄着冲过去阻止。
赵揽今此时眼热发红,冲程风缘怒吼:“说,你选谁!选谁!”
程风缘没有见过赵揽今如此偏执疯狂的模样,当场吓得不知所措 ,愣愣地抬手一指,“选你。”
似乎是听到满意的回答,赵揽今诡异一笑,松开楼衡的脖子,楼衡瘫成一滩软泥,大张口深吸气。
程风缘惊魂未定,依稀闻到一股浅淡的紫罗兰香气。
甲板上的巨大动静吸引了附近的宾客,豪门圈腌臜烂事不少,乐见其成的人也多。摆在到明面三个男人一台戏,凑热闹的人们表情各异,碍于赵揽今的滔天权势不敢什么出格发言,换做谁也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也会有如此出格的举动。
楼衡父亲混迹其中,想看看是谁不长眼惹得太子爷不快,随意一瞥,在地上痛苦扭曲,蜷缩颤抖的人,不就是他宝贝儿子楼衡吗。
儿子有危险,楼父自然顾不上自己的老脸,匆忙下台交涉,生怕慢一步儿子就有性命之忧。
劫后余生的楼衡伤痕累累,怒气冲冲的楼父还是担心儿子,忍着没有发泄,叫船上的随行医生给他上药。
楼衡身心受到巨大冲击。
他没想到鼎鼎大名的赵揽今居然是个莽人,完全就是神经病,更没想到他居然和一个籍籍无名的落魄画家有一段恩怨情仇。
难怪他对程风缘起了歪心思,想趁他昏倒生米煮成熟饭,正正好在咖啡馆被撞破,一群蒙面人撞开大门将他劫持。
当时楼衡只以为是仇家上门,要命要钱,生机不多。但他只被捂住脑袋狠揍了一顿,被威胁不要招惹不该惹的人。
他在荒郊野岭醒来后也没缺胳膊少腿,唯一担心的是——程风缘不,见,了!
他心中百感交集,吃了苦头,也不敢打电话报警,狼狈逃回了家。
隔天程风缘给他打电话,问他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惊恐无比,程风缘倒是口吻无辜,还向他请教宴会注意事项,他才稍微放下心来,接他去赴宴。
只不过在他见到程风缘那一刻,突然闪过一丝嫌恶——程风缘容貌过人,那群匪徒到底有没有对他下手。
聚会上,偶遇资深的画展大佬同时也是资深猎艳老手徐文,两人臭味相投,是私交不错的酒肉朋友。
这老头对程风缘流露出莫大兴趣,楼衡想着送个顺水人情,故意支走程风缘,以他本人和程风缘引以为傲的作品作为商品谈成一笔买卖。
他和徐文沆瀣一气,探讨出一个看似天衣无缝的妙计,没想到实施的第一步就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宣告破灭,还惹了一身骚。
楼衡懊悔无比,果然啊,好奇心害死猫。江湖上的事,别乱打探。
万幸的是,及时发现程风缘和赵揽今的特殊关系,要不然真送到了徐文那家伙床上,他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以楼衡阅男无数的经验,程风缘对赵揽今来说绝对不一般。
刮擦破溃的伤口沾上消毒水引起刺激的疼痛,“啊,轻点!你想痛死我吗!”楼衡呲牙乱叫。
楼父一巴掌抡在他后脑勺上,楼衡敢怒不敢言。
“老子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招惹谁不好,偏偏惹个最难缠的。”
楼父气的不轻,面色涨红成猪肝色,“今天要不是有我在,你这条小命就别想要了。”
“还有那个叫什么程风缘的,我看你是玩男人玩烂了,这种货色都看得上!”
“你知道现在外面的人怎么说你的吗,你以后给我离他远点!”
楼衡没有说话,楼父严厉的重申一遍,楼衡才憋出一声“嗯”。
他忍着疼痛,忍着被众人轻视的憋闷,心里暗暗吃劲,升腾起一股报复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