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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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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与她视线接触的人,无不惊慌失措地移开目光,或者加快脚步逃离。
这么以来,赵大花就是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所过之处,激起一圈圈恐惧的涟漪。
走到村中的老井边,赵大花看着井口被洪水冲刷留下的泥痕。
这里曾经是村落的中心,信息交汇之地,伸她手触摸冰凉的井沿,集中精神去感知,除了石头的粗糙和一丝水汽的冰凉,并无特殊感应。没有隐藏任务提示,没有能量异常。
祠堂的废墟前。
这里供奉着村落的先祖,理论上应该有些特殊之处。
赵大花仔细查看那些被洪水冲垮、散落一地的牌位和香炉碎片,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或者感知到类似老槐树那样的能量聚集。
结果依旧令人失望。这里只有破败和死寂,仿佛连先祖的英灵(如果存在的话)也早已在洪水中消散。
她甚至凭着记忆,走向村后山的方向,想去寻找流言中提及的那位“神嫲嫲”曾经居住的地方。
但山路被洪水引发的泥石流彻底阻断,乱石和淤泥堆积,根本无法通行。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阻止她探寻更久远的秘密。
一无所获。
就像玩一个没有任务提示、没有地图指引、甚至连NPC对话都极度匮乏的开放世界游戏,空有庞大的场景,却找不到推进剧情的线索。
挫败感逐渐累积。
难道只能回去对着那团看不懂的能量淤积干瞪眼?
或者再去求教那个说话云山雾罩的守山人?
就在她心情愈发烦躁,准备返回实验室再想想其他办法时,她的脚步停在了一处相对完好的院落前。
这是王老五家。
院门依旧没有修好,或者说,那扇被赵大花打飞的门还没找到,院子里,王老五和他媳妇正愁眉苦脸地看着几件从泥里挖出来、已经半腐烂的家具和一个裂了缝的大水缸。
王老五一抬头,正好看见站在院门口、面无表情的赵大花,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榔头差点掉地上。
“大……大花……丫头?”王老五的声音都变了调,他媳妇更是直接躲到了他身后,瑟瑟发抖。
赵大花看着他们,又看了看那个裂缝的水缸,心中微微一动。她没说话,只是迈步走进了院子。
王老五夫妇吓得连连后退,几乎要贴到墙上。
赵大花没理会他们,径直走到那个裂缝的水缸前。
这是一个粗陶大水缸,裂缝从缸口一直延伸到缸底,显然已经无法蓄水。
在物资匮乏的灾后,这算是不小的损失。
她伸出手,轻轻按在裂缝处。
王老五夫妇屏住呼吸,不知道这个“妖怪”/“神仙”要做什么。
赵大花闭上眼睛,不再去思考复杂的规则,不再去试图理解能量的流动。
回忆着之前撬动规则获得力量的那种感觉——一种近乎本能的对这个世界的“干涉权”。
赵大花将意念集中在“修复”这个概念上,想象着裂缝弥合,陶器恢复原状。
体内那点微弱的暖流(能量)似乎被调动了起来,缓缓流向她的掌心。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
就在赵大花以为又要失败时,她掌心接触到的裂缝边缘,突然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土黄色光泽。
光泽如同活物般,沿着裂缝缓缓蠕动、延伸,所过之处,裂缝竟然以缓慢但清晰可见的速度,在逐渐弥合!
粗糙的陶器表面变得光滑,裂纹一点点消失!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一分钟。
当赵大花感觉精神有些疲惫,掌心那点暖流也消耗大半时,她移开了手。
那个巨大的水缸,赫然已经完好如初!裂缝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缸体表面还残留着一些泥渍,证明它刚刚经历过洪水的肆虐。
王老五和他媳妇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如同两尊泥塑木雕,彻底傻在了原地。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凭空修好一个裂开的水缸?这根本不是力气大能解释的了!
赵大花也看着自己的手,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成功了?!
不是用代码,不是用蛮力,而是用一种更直接、更接近“规则”层面的方式,实现了“修复”?
她似乎……触摸到了某种更本质的东西。
她抬起头,看向目瞪口呆的王老五夫妇,声音平静地开口,问出了她此行的目的:“告诉我,关于‘神嫲嫲’,还有我奶奶小时候的事。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
这一次,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不是请求,而是要求。
而王老五夫妇,在亲眼目睹了这近乎神迹的一幕后,面对赵大花的询问,脸上的恐惧虽然依旧,却多了一种混合着敬畏和茫然的复杂情绪。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嘴唇哆嗦着,似乎……不敢再隐瞒。
过去的农村,信息闭塞,医疗落后,精神信仰与世俗生活紧密交织。
十里八村,往往就会有一个被公认为能沟通鬼神、知晓玄异的人。
如果是个年纪过了五十、颇有威望的妇人,便会被尊称为“神嫲嫲”。
她们未必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神通,但在乡民眼中,其本事已然不小。
“就没有不明白的事儿。”这是王老五媳妇,在极度紧张和一丝新生的敬畏下,嗫嚅着说出的话。
她娘家离这不远,小时候耳濡目染,听过不少关于那位抚养赵奶奶(赵王氏)长大的老“神嫲嫲”的传说。
为了安抚讨好眼前这个能“凭空”修好水缸的赵大花,她搜肠刮肚地回忆起来。
“她啊,可是顶着神呢!”王老五媳妇压低声音,仿佛怕被什么听见,眼神里还残留着对过往神秘的敬畏,“说是拜的仙姑,灵验得很!能看八字、合婚、查日子,红白喜事、动土上梁,都得请她掌眼。那谁……后庄里老李家的闺女,前些年出去南边打工,大半年没个信儿,家里急得都要上吊了!就是求到她跟前,她点了香,闭眼坐了一会儿,就说那闺女没事,人在南边一个叫……叫什么‘东莞’的地方,在一个大饭店里端盘子呢!后来家里托人去那边找,嘿!真就给找着了!可不就是在东莞端盘子嘛!”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旁边王老五也偶尔补充一两句,多是些类似的事迹——谁家丢了牛她给指了方向,谁家孩子夜哭不止她给画了道符就好了,谁家冲撞了什么东西她给化解了……
赵大花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这些在现代社会看来近乎迷信的故事,在此情此景下,却带着一种独特的真实感。
更让她心头微震的是,随着王老五媳妇的讲述,她竟然真的从记忆深处,赵处那么一星半点的痕迹来。
不是关于那位“神嫲嫲”的,而是关于奶奶的。
她想起很小的时候,似乎有那么一两次,有外村人偷偷摸摸地来找奶奶,神色恭敬又带着愁苦,手里好像还提着东西。
奶奶会把他们领进里屋,关上门,低声说很久的话。
那时候她太小,不懂,只记得那些人走后,奶奶会一个人坐在炕沿上发呆很久,眼神幽幽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偶尔,她还能闻到奶奶身上残留着一股淡淡的、类似香火的味道,但家里明明从不烧香拜佛。
现在想来,那难道就是……奶奶在私下里,行使着从“神嫲嫲”那里学来的本事?
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或许是时代变迁,或许是个人选择),奶奶从未明说,也极少显露,只在极少数情况下,才会暗中帮助那些走投无路的人?
这个猜测让赵大花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如果奶奶真的继承了一些非常规的知识或能力,那么她那份看似绝望的“寄名契”,是否也并非完全是病急乱投医的产物?而是基于某种她所不了解的、传承自“神嫲嫲”的古老智慧?甚至……她选择向“守山人”祈求,也并非完全偶然?
“还有呢?”赵大花追问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关于那位‘神嫲嫲’的,她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是怎么……没的?”
王老五夫妇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些微困惑和更深的忌讳。
“特别的地方……”王老五挠了挠头,“老一辈人说,她眼神特别毒,看人一眼,就好像能把人从里到外看透似的。也不怎么爱跟村里人凑热闹,就住在后山脚那独门独院里,清静。至于怎么没的……”他压低了声音,“说起来也怪,就是有一天,人还好好的,第二天就没了,悄无声息的。村里人发现的时候,她就在屋里炕上坐着,像是睡着了,可身子都凉了。也没病没灾的,就那么走了。大家都说,是仙姑把她接走了……”
坐化?无疾而终?
赵大花蹙起眉头。这听起来更像是一种修行有成的结局,而非普通的死亡。这位“神嫲嫲”的形象,在她心中变得更加神秘莫测。